除了貪墨之外,這些銀錢或許也極有可能是洪正為他背後的組織辦好差事之後得到的賞賜。
雲漪墨補充,“這尚且只是保守估算。”
“漪墨,多謝你。”傅青魚真誠道謝。
雲漪墨笑笑,“能幫上阿魚便好。那我去找芊語,不打擾你查案了。”
雲漪墨離開,傅青魚開始在心裡重新理這幾日查到的線索。
洪正後腰的狼頭標記,與他用書冊傳遞訊息的狼塞人販貨郎,消失的筆洗,過於昂貴的古玉鐲子和香茶,苦馬豆直指的林家,以及夜闖洪府翻找東西的賊人。
這些種種,雖然還未查明,但已經足夠證明洪正本身是狼塞安插在大離的眼線,他的背後還有一個組織。
若林博明和林軒就是殺死洪正的真正凶手,那麼林家也極有可能早已經與狼塞有勾結。
可惜現在這些都只是推測,並沒有找到實質性的證據。
傅青魚緩緩蹙起了眉頭。
“大人!”李福同三步並作一步的跑過來,神色驚喜。
傅青魚一眼便看到了他手中捧著的筆洗,眸色也是一亮,“去找那位老人家過來!”
“是!”小周應聲,立刻去找人。
傅青魚接過筆洗,仔細的翻看。
“大人,人帶來了。”小週迴來的很快,手掌抓著老人家的手臂,幾乎算是把人半架著拖過來的。
“老人家,你看看,這可是你們大人如今在用的筆洗?”
老家奴只看了一眼便肯定的點頭,“回大人,正是這個。”
此話一出,傅青魚和李福同他們都鬆了口氣。
為了這麼一個小物什,他們已經在洪家翻找兩天了。
“小周,帶老人家下去吧。”等老家奴被帶走,傅青魚才接著說:“李大哥,你在何處發現的這個筆洗?”
“大人請隨我來。”
李福同領路,傅青魚一起過去,身後還跟著一群好奇的大理寺衙役。
他們都想看看,讓他們辛苦翻找了兩天的東西到底是被藏在了哪個犄角旮旯。
“大人,就是此處。”李福同停下腳步,伸手指向身前的水池。
“什麼?”傅青魚還沒說話,身後跟著的衙役先震驚了,“竟藏在水池之中,這也太能藏了!”
“李頭,這麼個地方,你是怎麼看見的?”
李福同尷尬的咳了一聲,“我那什麼……尿急,也不知道他們的茅廁在哪裡,就想著跑這邊假山後面先解決一下。”
若是沒這個插曲,估計他們真的將洪家翻個遍也找不到這個筆洗。
傅青魚走上前,踩著水池邊鋪的青石板往水池中看,“李大哥,你發現筆洗的具體位置是何處?”
“這兒。”李福同抽出腰間的佩刀指向假山下的水池一處。
傅青魚仔細看此處,眸光微微縮了縮,“下面有東西。”
“我去。”
水池這邊的水不深,至多到成年人的膝蓋。
李福同也未脫靴子,撐著假山直接跳進水池之中,刨開方才壓著筆洗下方的一層泥沙,果然見下方還隔著一小塊石頭,拿開石頭下方竟壓著一個扁平的油紙包。
“大人,有個油紙包!”李福同拿起油紙包遞給傅青魚。
傅青魚接過油紙包,呼吸略微有些發緊,就連心跳都快了兩分。
這恐怕就是那夜闖入洪府翻找的人想找的東西了!
傅青魚開啟疊了又疊的油紙包,有這幾層保護,裡面放著的東西並未被打溼。
這是一張輿圖,而輿圖之上有各種各樣的標記。
傅青魚只一眼便認出了這是何處的輿圖。
“大人?”李福同從水池中起來,見傅青魚的面色冷而沉,不由的喚了一聲。
傅青魚回神,胸口處湧起的滔天怒氣和殺意被緩緩的壓回去。
傅青魚疊起這張輿圖收入懷中,“既然東西已經找到,大家可暫回大理寺休息。”
“那大人你呢?不跟我們一起回去?”
“我也回。”
傅青魚回到大理寺便立刻翻出了先前拿到的狼塞風土物志,以及日期相對應的那本纖雲先生的話本。
拿著這兩本書,傅青魚又去了牢獄。
獄卒要行禮,傅青魚抬手製止,示意他不要出聲。
販貨郎被捆在刑訊床上,猶如癲狂了一般大吼大叫,嘴裡嘰裡咕嚕的吼著狼塞語,從語氣便能判斷必然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他如此多久了?”傅青魚輕聲問獄卒。
“回大人,快一個時辰了。”
傅青魚頷首,拿著兩本書進了審訊室。
她也不出聲,走到審訊室中唯一的一張椅子坐下,在販貨郎癲狂的嘶吼中氣定神閒的翻書。
獄卒在門口看著都隱隱咋舌,心說這傅大人雖是女郎,卻當真能沉得住氣啊。
事實上傅青魚如今的平靜不過只是表面。
從在水池中拿到輿圖開始,她內心翻湧的殺意幾乎就已經壓不住了!
這份輿圖,正是蒙北的軍防佈置圖。
那日洪夫人無意中聽到洪正以狼塞語密見某人,他們說起的事成之後恐怕說的就是將蒙北軍防佈置圖送出去之後。
小小書房的一次密見,葬送的是她義父,是整個蒙北王府,是三萬蒙北鐵騎!
若這當真只是狼塞人的手段便罷了,偏偏還有他們大離自己人的手筆。
傅青魚聽著販貨郎嘰裡呱啦的辱罵聲,面無表情的抬頭看向他,沉如深海的眸中殺意翻湧。
但她很快便垂了眼眸,掩去了眸中的情緒。
這不過只是一個傳訊息的小卒而已,殺了他除了洩恨之外,並沒有絲毫的作用。
謝珩進來,獄卒趕忙躬身行禮,不過這次學聰明瞭並未出聲。
晨夕跟著站在門口,謝珩走進了審訊室。
傅青魚垂眸翻看著手中的狼塞風土誌物,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微微轉頭看去。
謝珩還穿著絳紫色的朝服,只需一眼他便看出了傅青魚眼中的陰晦。
謝珩回身微微揚手,晨夕便點點頭,無聲的招呼著門口的獄卒一起退開。
傅青魚一頭撞上謝珩的腹部,緊緊抓住他的朝服一角。
“發生了何事?”謝珩扶住傅青魚的肩膀,低頭輕聲詢問。
傅青魚埋首,甕聲甕氣的說:“我想殺人。”
“好。”謝珩應聲,“想殺誰?”
傅青魚聞言抬頭,“想殺誰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