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燦爛,照亮樸素的大帳。武士肅殺,守衛王者的居所。信使長途而來,伏地回稟,王者便手持神杖,長身而起。
“小柳寨中,多出數千米斯特克武士?”
修洛特展開地圖, 在水谷城南方的盆地間尋找。首先映入他眼中的,是南方八十里的特拉斯卡拉小城,被大軍攻陷的伊佐坎城,itzo,即刀路城。
在納瓦語中,itz是itztli 的簡寫, 即“燧石和小刀”,而o則是ohtli 的轉化, 指“路徑、道路”。兩個合在一起,就是“燧石的路徑”,刀路城。顧名思義,此處的地形,同樣是周圍山環盆地,丘陵山石起伏。
從刀路城沿著盆地再往西南,又七十里,則是山口要塞群。這處要塞群,同樣是大軍糧道的一部分。大軍糧道沿著山脈,從高山城先向東南,到達山口要塞群,再沿著盆地折往東北,經刀路城,再到水谷城下。
糧道全長接近三百里,要供應五萬大軍,與數萬俘虜。運糧的民兵隊伍低頭揹負,一隊隊毫不停息,維繫著大軍的生命線。
“山口要塞群,刀路城...”
修洛特注視著大軍後方, 兩處最關鍵的後勤節點。接著,他移動手指,摸索著刀路城所在的盆地。
盆地東南角有一處明顯的山間通道,蜿蜒向東南山間,行一百里山路,就到了米斯特克增兵的軍寨,韋約琴戈,huejotzingo,“小柳樹的地方”,即小柳寨。
“小柳寨...小柳樹...”
修洛特注視著深藏山中的米斯特克城寨,微微蹙眉。接著,他看向武士長。
“伯塔德,這裡的地形?”
“殿下,小柳寨有大片小柳樹生長。而小柳樹生長的地方,多是泥濘溼潤的沼澤。與泥沼寨相似,這裡的地形,也是泥濘而險要。大軍展開不易,頗為易守難攻。”
“呵呵!在泥沼寨增兵數千,威脅北方六十里的山口要塞群。在小柳寨增兵數千,威脅北方百里的刀路城。米斯特克軍隊在這兩處位置屯駐,是要威脅大軍的糧道嗎!”
說到這裡,修洛特面現怒色,厲聲喝道。
“派出軍團使者,前往兩處城寨,斥責米斯特克人的首領!去問他們,是否要與墨西加聯盟為敵,反叛他們的宗主!”
“遵命!殿下。”
伯塔德點點頭,立刻寫下兩份王令,招來兩名親衛使者,派往南方的米斯特克各部。接著,他沉吟了會,坦然道。
“殿下,南路軍團屯駐水谷城下,隨時能救援後路。從這裡去往刀路城不過兩三日,去往山口要塞也不過五六日。米斯特克人在前線要地增兵,未必有直接與聯盟作戰的決心與勇氣!恐怕,更多的,還是要牽制聯盟的兵力,讓特拉斯卡拉人堅持更久!”
“嗯。”
修洛特握著手中權杖,點了點頭。他想了想,又吩咐了幾句。
“增加後方防備。王室軍團六千人,分別在山口要塞群與刀路城駐守。山口要塞群離後方較近,加四千民兵駐防。至於刀路城,則加兩千民兵,再看緊東南山口。”
如此一來,山口要塞群有三千武士,四千民兵,合計七千人。刀路城有三千武士,兩千民兵,合計五千人。守軍佔據地利,即使數千米斯特克武士突然來攻,也可以守到主力趕來。
“最後,派出精銳斥候,仔細查探清楚!米斯特克人究竟增兵多少,其中有多少武士,多少民兵!”
“遵從您的旨意!”
安排完防務後,修洛特神情稍緩。他仔細看著南方的情勢,殺意在心中升騰。
“伯塔德,米斯特克人藏在東南山裡,隨時威脅著我們的糧道。”
“殿下,大軍糧道,目前還算穩固。各處守軍,又佔據著險要地勢。米斯特克人若不出動大軍,是不可能截斷糧道的。”
“嗯,南路軍團在此,米斯特克人若是敢大舉北上,就正好一舉擊破!”
對於主力軍團的戰力,修洛特滿是信心。但是很快,他話語一轉,神情也嚴肅起來。
“可若是米斯特克軍隊含而不露,既不北上,也不撤退,就會棘手起來。他們藏在地勢險要的山中,難以征討。大軍若是繼續北上,再行一百二十里,圍攻特拉斯卡拉人的四座險要蛇城...到了那個時候,又如何保證後路安全?難道要不斷分兵屯駐,被米斯特克人牽著鼻子嗎?”
聽到這裡,伯塔德也皺起眉頭。
米斯特克人雖然尚未舉起叛旗,對聯盟宣戰,但料敵從寬,必須當成敵人來應對。米斯特克五邦有八十萬口以上,估計有兩三萬武士。這裡離米斯特克人的西部祖地,山河城,也只有三百餘里。對方的糧食供應,不會有任何問題,足以支援數萬軍隊。而在米斯特克人身後,還有薩波特克三邦,五十萬口,兩萬左右的武士。
當然,米斯特克、薩波特克各部都是城邦聯盟,內部派系林立,分屬於不同的榮耀貴族,沒有一個強力的國王或大首領。不到生死存亡的關頭,他們是不可能集結武士,傾巢而戰的。
“嗯,米斯特克人的威脅始終存在,還無法確定具體的規模...總是讓人如芒在背,難受的緊!”
“殿下,您的意思是?”
“我有一個想法,但還未下定決心。”
修洛特沉吟了會,肅然下令。
“黑狼的一萬多人,這兩日就繼續東進一百三十里,拔除側翼的山巔城。而花樹軍團會隨著他一起,在那一帶彈壓部族、捕捉俘虜。武士最多、戰力較強的羽雁軍團會繼續北上六十里,繞到喬盧拉城以北,阻斷道路,劫掠周圍村鎮。而戰力最低的盤蟒軍團,仍然留在水谷城一帶,徹底清理整片盆地。”
“至於禁衛軍團,便屯駐在水谷城,鎮壓南北。我就親自坐鎮此處,一邊安排特拉斯卡拉俘虜的春耕,一邊著手解決聖城的問題...攻伐特拉斯卡拉各部,不必急在一時。南路軍已經取得突破,北路軍武士更多,戰力也更強...”
修洛特稍稍停頓,展望北方山巒。他似乎要穿過數百里距離,看到強大聯盟的“惡靈統帥”,墨西加人的尊貴王旗。
“我想,用不了多久,北路軍就會有捷報傳來!”
伯塔德點點頭,一同望向北方。這一刻,他同樣期待著北路軍的突破,期待著東征的高潮。
數日後,米斯特克首領回復使者,稱“忠誠的米斯特克各部絕無叛心,只是小心防備,避免特拉斯卡拉人殘部流竄腹地。”然而,根據斥候的情報,聚集在南方的米斯特克武士,依舊在不斷增加。
四月下旬,黑狼率領一萬大軍東進,出征山巔城。羽雁軍團北上,大肆劫掠,封鎖道路。聖城喬盧拉震恐,再次向水谷城派出使者,請求覲見殿下。修洛特不允,仍然拒絕接見。
四月底,湖中都城的使者,終於從西方繞路而來。他們帶來了北路軍的最新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