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連綿,軍團武士的訓練聲震人心神,泥土的校場都被踩的結實。來往的巡邏小隊,踩出通行的土路。而早春頑強的雜草,卻已經開始,在人行的土路上冒芽。
銀鴉部族的女兒們,被安排在樹蛇城中安歇。她們從沒有見過數以萬計的武士,也從沒見過如林的長矛與長弓,一時都有些震驚失色、心中畏懼。
而等瓦斯特克人的使節離開後,才有另一名探險船隊的使者前來,帶來船隊的口信,以及兩個裝著陶罐的竹簍。
“陛下,這是普阿普副隊長,在鴉城一帶,發現的兩種新礦物!當地的瓦斯特克人,稱之為‘黑泥’、‘黑石’或者‘黑油’。王國船隊破損的船隻,就是用這些黑乎乎的石頭與油填補的。它們防水防漏,補出的船,比之前還要好!”
普阿普被流放海口之後,就是靠著和黑狼一起,發現了神山鐵礦,才重新得到起復的機會。然後,他又參與王國探險,和老民兵帶回了各種礦石與鳥糞石,從而受到獎勵。
在普阿普心裡,“陛下最喜歡奇奇怪怪的石頭,尤其是從沒見過的。”他知曉殿下的喜好,每到一處,就會探尋奇特的石頭與礦物。這次,在鴉城有了發現後,他也特意派出手下的普雷佩查武士,帶回這兩罐新奇的礦物。
“嗯?這味道...”
侍衛接過兩個陶罐,仔細檢查了會,才交給殿下。其中一個陶罐裡,是黑乎乎的油,而另一箇中,則裝著油乎乎的石頭。而當陶罐開啟,熟悉的刺鼻味道迎面而來,修洛特立刻本能的有了回憶。
“這是?...石油和瀝青?不錯,普阿普有心了!”
修洛特眉頭一挑,讚歎一聲。他有些驚訝,但也不出所料。
後世的墨西哥,是全球第七大產油國。墨西哥灣沿岸的石油,還有美墨邊境的油田,都是多得可以從地裡直接冒出來。可惜的是,雖然有這麼多的石油,但要想進行原油分餾與提煉,都不知道是哪輩子的事情了。
“石油...石油!...後世各國心心念唸的黑色黃金,對現在的聯盟來說,意義實在不大。原油燃燒效率太低,煙霧太毒,不能作為燃料...最多,便是嘗試著,製作戰爭中的勐火油。但在火藥面前,這一點也沒有優勢。”
修洛特沉吟片刻,低聲吩咐了一句。侍衛就把這一罐易燃的原油帶走。接著,他的目光,再次看向另一罐瀝青。
“天然瀝青。油石各半。”
修洛特伸出手指,小心的粘了點天然的瀝青油,感受了下這種天然粘合劑的粘度,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他又撿了塊小瀝青石,放在手掌中。他眼神閃動,看著這塊又硬又脆、不溶於水,自帶毒性的石頭,一個強烈的念頭,逐漸從心底生起,幾乎呼之欲出。
“...這樣的黑油、黑石,鴉城那邊,多嗎?”
“陛下,在鴉城周圍,有幾處較低的谷地,產出這樣的油和石頭。而瓦斯特克的工匠們說,在鴉城北面與南面,沿著海岸,延續數百里的土地上,也散佈著許多這樣的谷地。各部的船工,都用這個來修船。”
使者低頭回稟,修洛特點頭沉吟。這一片沿海的地下,必然藏著極為豐富的石油。而瀝青,向來都是與石油伴生的“同胞兄弟”。
“天然瀝青,正是天然的築路材料!瀝青油可以取代水泥,作為路面的粘合劑,而瀝青石可以弄碎,替代細碎的砂石層。更關鍵的是,在植物茂盛的雨林,只有這種瀝青的路面,才能抑制草木的生長,長久的維持下去!”
看著眼前的陶罐,修洛特眼中的光芒,越發明亮。
“築路”!這是一個在他心中,始終念念不忘,存留了許久的大計劃。他希望修建的,可不是那種簡陋的土路,而是類似羅馬石道,秦馳道那種,能夠溝通天下南北,連通各部城邦的帝國動脈!
只是,中美洲地處熱帶,有高原與低地兩種常見地形。聯盟富庶的高原地區,年降水都在1000mm以上,而在聯盟附庸的沿海低地,降水則在2000以上!而且,這樣強度的降雨,大多集中在夏季的雨季。高溫多雨,高原的灌木與雜草,只要幾天時間,就能冒出一大截。而低地的雨林更為可怕,樹木根系快速延伸,對土路的破壞,是難以想象的快!
所以,要在熱帶的中美洲修建道路,必須要有合適的修路材料,成本也極為高昂。
“參考羅馬道路的修築過程,再根據目前的技術水平,適當簡化。嗯,至少需要三層,兩層路基,一層路面!”
修洛特低下頭,看著腳底的土地,回想著構思許久的築路計劃,胸中澎湃。
“首先,要開挖土面,一直挖到硬土層。這個深度,以目前的工具與人力,大概只能到一米多。然後,路基的最底層,是20-30公分厚的砂礫,用於平整路面,防止積水。”
“路基的第二層,則是60公分以上,大小石頭、砂礫黏土的填充主體。需要先鋪南瓜大的大石頭,再填入人頭大的中石,以及鵝卵石大的小石,最後填上細碎的砂礫與黏土。這一步過程,也會加入油狀的瀝青,作為取代水泥的黏合劑。或者加入風乾砸碎的石瀝青,作為填充小石的替代。至於最後一層路面...”
修洛特頓了頓,沉思不語,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羅馬人有足夠的人力與生產工具,可以直接切割巨型石板,用於鋪設無縫的路面。秦朝也有足夠的技術與人力,來炒熟泥土,混入鹽鹼,再用無數人工夯實,修建延續後世的馳道。而聯盟目前的技術與生產力,確實是無法與兩者相較。
“若是瀝青的產量足夠,中美洲帝國的大道,還是應該以瀝青碎石的路面為主!而為了未來的便利,至少要修成兩輛馬車並行的四米,兩側還要開挖排水的小渠。”
唸到此處,修洛特望向遙遠的東方。在浩蕩的加勒比海上,有一個滿是黑色財富的大島,給後世的天朝,提供了巨量的修路瀝青。隨後,他又望向西南,在科利馬的山區,有還在活躍噴發的火山群,以及數萬年噴發後留下的火山灰。那是製造羅馬水泥的原料。
“科利馬...王國都城...湖中都城...鴉城...”
修洛特喃喃自語,一條東西兩千裡的帝國大動脈,正在他的腦海裡成形。要用許多萬的人力,許多船的材料,許多年的時間,還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來貫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