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入了自家院子,已經是人人要安寢的時間了,可牆頭上的雌雄兩鬼卻對她指了指外面。
她愣了一下,開了院子門,卻見王氏提燈在門口外不遠徘徊呢。
“母親,這麼晚了您怎麼在這徘徊?”
王氏抬頭,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走了過來,道:“我這心裡一整天都不太得勁,就想著過來你這邊走走,沒想到你回來了。”
對於秦流西神出鬼沒,她已經習慣了,走過來,也是碰碰運氣,沒想到運氣挺好,逮著她了。
秦流西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母子連心,秦明彥出了事,她這不就心神不寧了麼。
她想了想,拉著王氏進了院子,來到自己的屋子,岐黃聽到動靜尋了過來,看到二人愣了一下,又被秦流西吩咐:“灶上可還有火,去熬一碗紅棗蓮子桂圓湯來。”
岐黃笑著應了,很快就熬了兩碗茶來,一人一碗。
“平日裡您自己也可以這麼熬著喝,能健脾補氣血更能安神,治失眠心悸是極好的。”秦流西對王氏說道:“今年的天冷得快些,這麼晚就別在院子裡走了,著涼了那就得不償失。”
“我知道,注重養生嘛,我就是心裡悶得慌,這才走走。”王氏舀著蓮子湯吃著,看著她道:“我看你都瘦了一大圈,這回來了,多在家捂捂,別太折騰了,你這臉都沒肉了。”
秦流西含笑點頭。
兩人東拉西扯的說了一會兒,甜湯吃完,她親自把王氏送回院子去,還送了一盒安神香,但自始至終都沒說秦明彥的事。
這要是說了,王氏怕是會立即倒下去,人又回不來,帶她過去招人眼不說還會更難過,乾脆就不說。
秦流西回屋睡了一覺,起來後又從藥齋裡拿了一瓶續骨丹,另加一瓶生肌祛疤膏,以及治內傷的藥和金瘡藥,林林總總包了一包,又往西北那邊去了。
等秦梅娘母女幾個從盛京回來,老太太拉著她們問了好些事,想請了她過去說話,卻是人影都沒看到一個。
秦流西在哪,此時又裝模作樣地敲開了武城秦家的那幾間小平房的院子門。
開門的還是二叔那個相好的,見了她,嗷的一聲尖叫,大喊鬼來了。
秦流西:“!”
大白天的你說我是鬼,你起猛了吧!
還是秦伯卿聽到動靜,匆匆過來,見了秦流西,滿臉喜色:“西兒。”
他看秦流西手裡提著一個大包袱,連忙讓了進來,對於昨晚她憑空消失現在又出現,他心裡可是滿肚子好奇,就是沒敢追問。
但這不妨礙他以及整個家的人都是頂著大大的青黑眼圈,一邊守著秦明彥一邊想了一宿人怎麼會憑空消失這個問題,莫非那就是傳說中的道家神通?
道門這麼厲害的嗎?明明佛門的香火更好!
聽說秦流西來了,天亮了才眯了一會兒的秦家男人們都睜開眼趕了過來,看秦流西的眼神就跟看什麼神仙人物似的。
秦流西淡淡地點了個頭,問:“秦明彥可有燒起來?”
“沒有的,真是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你給他吃的藥也不知是什麼,這麼重的傷也沒有發熱,這臉色也好不少了。”秦伯卿是真正一宿都沒閤眼,守了秦明彥一夜。
“這麼說來,是三叔守的夜了。”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瞥了秦伯紅一眼。
秦伯紅:“……”
這眼神,是在指責內涵我嗎?
他的臉漲得通紅,想解釋說他就是眯了一小會,可秦流西扭頭就進了兒子的屋。
秦伯卿被那一聲三叔給哄得人都迷糊了,樂顛顛地跟了進去,從這孩子出現在他們面前到現在,這一屋子的人,她就認了自己一個吧?
連她親爹都沒喊一聲呢。
美滋滋。
屋內,秦流西看了一眼秦明彥的臉色,又不免心疼自己煉出來的回春丹,價值何止萬金的回春丹,用的全是天材地寶,最重要的那味藥材,還是小人參精的參腿,有起死回生之效,她也不過得了三顆。
當然了,成丹三顆,但一些丹粉她都從丹爐給刮下來了,加了些糯米粉和成了一小瓶綠豆大小的糖丸子,比不過真正的回春丹,但也遠比一般人參的藥力要強了。
現在,便宜了這小子一顆回春丹,這都熬不過去,真真是白瞎了那顆好丹。
秦流西抓起秦明彥的手扶脈,脈象平穩,心臟有力,還不錯。
“怎麼樣?你三弟沒事了吧?”秦伯紅擠開秦伯卿,巴巴地問,他倒沒有跟秦伯紅那樣面露熱情,就是端著一副我是你老子的故作威嚴。
秦流西卻無視他擺老子款,譏諷地說:“受那麼重的傷,躺一宿就沒事,我說是,但你信嗎?”
秦伯紅:“……”
這孩子怎麼回事,每句話都帶刺,舌頭帶著勾刺不成!
秦元山也聽出秦流西語氣的不耐和煩,心裡嘆了一口氣,想要親厚,怕是難嘍。
“西兒,彥兒他何時就能醒?我看他臉色好了許多。”秦伯卿看出大哥的尷尬和鬱悶,又擠開他問。
對於秦伯卿,秦流西倒沒有極大的惡感,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沒了一隻手,性子卻依然豁達,還是因為秦明寶他們姐弟仨的緣故。
“就快醒了。”
秦流西這話音一落下,秦明彥的眼皮抖動了下,不一會,就緩緩地睜開雙眼。
“醒了,真醒了。”眾人大喜,紛紛圍上來。
秦伯紅激動得眼眶都紅了,探過頭去,顫聲問:“彥兒,你可算醒了,可嚇死爹爹了。”
“彥兒,可有哪裡疼,哪裡不舒坦?”秦元山也顫巍巍的上前。
秦明彥腦子嗡嗡的,眼睛開始漸漸聚焦後,記憶像是洪水似的洶湧襲來,使得他胸口也開始發脹生痛,頭也痛,剛想動一下,渾身就像被打碎了重組起來似的,無一處不痛。
他原本還算好看的臉色,因為這疼痛,唰地恢復了面無人色的樣子,一片慘白。
“再亂動,疼不死你!”一道清冽泌涼的聲音鑽進秦明彥的耳膜。
這誰,聽著有點耳熟。
他循聲望去,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小子映入眼前:“是你!”
那個在巷子裡忽悠他的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