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天只道:“四方棋盤也有四中四角,如何不是八卦?兩兩之間互有聯絡。”
“正相天地水火,奇相雷風山澤。
“實相地澤艮兌,虛相乾震巽離。”
“外人只觀有形乃是四方陣。”
“卻不知道無形之相,更有萬變存於在其中。”
黃天笑嘻嘻:“這處怪石迷陣,便是如此道理,你想要考我卻是考不到的。”
隆昌君拍拍手:“果然有些見解,難怪你自誇算是個陣道天才,不過這也只是我八歲時候的水平罷了。”
黃天更驕傲了:“我自出生到現在也不過六個春秋!”
隆昌忍不住笑了:“知道你了,伱便是三界山旁邊冬日新晉的那個山神麼?”
黃天點點頭:“是的,是的!”
隆昌道:“吾乃靈王之子,代掌群山冊封之事,你倒是不錯。”
隨後又看向張伏龍:“你便是新晉福地之主張伏龍麼?”
“見過靈王世子。”張伏龍連忙行禮。
黃天看著這個年輕人,暗暗道:“活著的二代!”
好粗的大腿!
黃天連忙道:“我們是來獻禮的!迷了路才走到這裡的。”
“東蒼明夷天內,幾乎算是一箇中千世界大小了,你們走迷路了也正常。”
黃天吃驚極了:“這麼大麼?”
“大九洲本源雄厚,普通洞天便是有小千世界大小,更何況我們這個洞天,是東極太昊蒼天的一部分基石。”
黃天想到自家靈境,也是從陰間山脈處生長,一直撐到陽間,將整個黃天山脈籠罩。
或許洞天也是如此,不過接天連地,上通天庭,下連地府,如此便說得通了。
隆昌看起來十分和氣,平易近人,沒有某些爽文裡面的二代紈絝模樣,反而根正苗紅,有些理想信念一般樣子。
“巽君,你便帶著他們到洞天內轉一轉。”隆昌對著身邊神使道:“這個娃娃看起來有些陣道天賦,你便將他帶到我以前佈置的陣林中去。”
張伏龍見隆昌要走,連忙追了上去。
巽君便是之前給黃天買笏板的那個女武神神使,是後天巽風之精所化的風鸞神鳥,隆昌的從神。
巽君見著張伏龍似乎跟著自家主神有些事情要談,也不等著他,只對著黃天道:“小黃天,你賣弄什麼本事,你難道不知道我家神主有帝君之姿麼?”
黃天心道:年有餘,土地爺也說我有帝君之姿,我驕傲了麼?我沒驕傲!
巽君化作一本相神風大鳥,一躍飛起,將黃天的領子叼起,帶著黃天飛向別處。
黃天除了覺得有些卡脖子,卡襠之外,並沒有很難受,但狂風呼呼的刮,兩個耳朵聽見的風聲便如同滾雷一般,兩個眼睛眼睜睜的看著自家離著地面越來越遠,卻也看得越來越廣袤。
洞天之中,依然是有一座巨山,山巔連著雲霧,隱隱見著金光瑞皚,更青冥冥處,見著一處廣大的天門,上面寫著“東天門”。
從這扇門中進去,便可到達天庭中去,也就是天界。
其他地方,也見著各色景緻,春夏秋冬,各有跨度。
很快便來到了一處滿是各種怪石奇陣的平原。
巽君落地,將黃天一拋,扔入陣中。
黃天翻了好幾個跟斗,才剛剛好落地:“向前轉體七週半,完美!”
然而周邊環境突變,瞬間五行顛倒,乾坤錯亂。
黃天啟用了大陣。
只聽著巽君笑呵呵的聲音傳來:“這處怪石林是神主十歲時佈置的,你能破解麼?”
黃天暗暗道:這個隆昌也是個小心眼麼?見我太過於天才?所以想要打壓打壓我?不應該啊?
隨即大呼:“不要叫我錯過了給靈王獻禮才好!”
巽君道:“你放心吧!錯過不了的。”
黃天放下心來,開始打探大陣虛實。
黃天雖然有些陣道天賦,但是沒有經過系統學習,大概就是學過兩本《總綱》,也就是基礎理論。
一本四象數術總論,一本三才數術總論。
後來又自行參悟了五行。
但是天下陣法,還有混元陣,兩儀陣,六合陣,七星陣,八卦陣,九宮陣,天干陣,地支陣……每個都是一種大流派。
其中最複雜當屬星斗大陣,有十二萬九千六百之數,再往下還有十萬八千數的陣法……
隆昌至小便有專門的陣法師父,教導其天星運動軌跡,山川地理,各家陣法流派特點,因此其佈置的亂石陣,也各有理念,算是學成之後的“作業”。
山之道,大地之道,確實與陣道最是相合,不然隆昌也不會極快的修行到如今的神道境界。
黃天乃是在跟過去學陣的隆昌“鬥陣”。
這處陣法,涉及到了“顛倒”理念,大神通之中有“顛倒陰陽”一類。
比如男人變成女人,女人變成男人。
也有天變地,地變天,陰間變陽世,陽世沉淪化作陰間。
種種顛倒,甚至錯因倒果。
這裡面便是一個“變”字作為核心。
如同八卦之中,極陽生陰,極陰生陽,生出變卦,互卦。
此陣便有如此能力,黃天暗暗心驚:“這個陣法,沒見過哇!這要怎麼破?”
黃天雖然沒有涉及過兩儀數術總論,但是四象三才五行,都出自陰陽之變。
因此十分耗費心力開始反推,同時小心挪移,想要尋出變化規律。
陣道變化的根本是數術變化,黃天雖然沒有推演之類的寶物,但本身的推演能力並不算差,神性瘋狂運轉。
只見著黃天微微一變身形,便有無窮天火落下。
心中一驚,往後一退,便腳踏一空,跌落萬丈深谷,然而跌落之時,卻發現自己是在往天上飛,落到了雲上,整個人倒立了過來……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顛倒迷惑,迷惑顛倒!”
黃天往左一步,立馬江河濤濤,往右一步右是黃沙陣陣。
“這是陰陽顛倒陣,加八卦顛倒陣,還有五行顛倒陣,陣中套陣,變中有變,一大變,帶動三小變,如此也容易了三才天地人,這麼繁瑣的變化,似乎是想要將自家畢生所學都融入一道陣中,反而有些畫蛇添足了。”
黃天暗暗思考,如果是自己佈陣,會怎麼樣?
這跟著前世做題目也是一樣的,讀題,解題,去除干擾項,抽絲剝繭……
黃天的神性快速計算運轉,黃天的腦子都漸漸有些發熱了。
不過神魂反而越來越清明,對大道的理解也有了一些別樣的理解。
“有了!”黃天抓住了一點靈光,便開始計算三種大陣變化的週期,其中共同週期是多少,如同三道曲線函式一般,三相之交點,便是黃天可以抓住時機,走出大陣的關鍵。
如此得到了關鍵,黃天很快便計算出了週期變化的數術,並且根據數術,推算出來各個陣眼陣基的位置,不僅破了陣,還能還原佈陣的過程。
“原來如此!”黃天破了佈陣思路很快便走出了大陣,只見著巽君驚訝無比:“兩個時辰!你兩個時辰就破陣了!”
黃天:退後,我要開始裝嗶了!
“兩個時辰這麼久麼?”黃天側著頭,露出垂頭喪氣的表情:“跟著隆昌世子比看來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你別得意!神主佈置的陣法多得很!我再帶你去一個厲害的大陣!”
巽君又一把叼起黃天飛到了另外一處。
此處乃是洞天中的一條大河,河中還有諸多石柱,河邊則有石牛,石犀之類的。
黃天直接被巽君從高處扔入河中。
卻是是巽君暗暗道:“他是地靈,定然不懂水文,不知河川之陣,這處大陣有九曲盤結,萬川歸海之勢,乃是神主參悟河川水脈之時佈置,不能叫這個小黃天這樣囂張下去了。”
黃天被扔到了河中,只感覺河川之中無數暗流。
這些水流衝擊石柱產生渦旋,渦旋暗流,便成了變化移動的陣眼,如此水流在這一塊洶湧之極,過了這一段卻平靜許多,彷彿靜水一般。
正是將水流的力量積蓄起來了,產生了種種變化。
水中更是藏有陰雷,稍微撞上,便會被炸得稀巴爛。
黃天使出千斤墜的功夫,自身有一山之重,想要直接落入水底。
哪裡知道這些水流,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好似那個非牛頓流體一般,反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阻止自家下墜,彷彿落到了實地上。
若是瀉了力氣,又會被水流沖刷到別處去,在渦流中來回旋轉。
黃天被轉了幾圈,腦子都有點暈暈的。
不過很快便發覺此陣之中,竟然還有魚兒生存,更能在渦流中停留。
這些魚兒類似鯉魚,渾身赤紅,但有六鰭,快快煽動,身子微微片偏轉。
水流經過它的身子之時,便被劈開了一把,並不以其為阻滯。
似乎達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黃天暗暗道:“這個陣法不知道在這裡多少年了,這附近的魚兒都已經熟悉了,在這裡進出自由,這簡直就是答案小抄擺到了我面前,我卻不能走捷徑,不過前世有以萬物為師的理念,我之根性如大山,恆定,穩固,卻少了一股隨波逐流的自在,水流無定,這處陣法說不得便是取這個意思。”
黃天想起敖青修行水德,龍德。
龍德契合天德,對應的便是乾卦。
乾卦以九為陽極,那麼此處陣法,估計便是九宮之變了。
也對,洛書河圖,便是九宮之變。
不過九宮也是黃天沒有觸及過的盲區。
外邊的巽君見黃天咕嚕咕嚕,半天沒有冒出動靜,暗暗道:“不會被淹死了吧!他是地靈,並不畏水,應該不會……”
黃天在水底終究還是用了最笨的辦法,一點一點代數術,九宮之數橫三豎三,說起來乃是三三之變。
黃天便以三才推算九宮,察覺其中變化,解析幾個水眼,分別代表哪一處數術,終於如同完型填空,掃雷遊戲一般,將這處大陣排查干淨了。
自水中出來,黃天身上還是乾乾爽爽的。
“四個時辰!”巽君真的驚訝了:“你是怎麼破陣的?”
黃天指著河裡的魚兒道:“他們告訴我的!”
巽君陷入了自我懷疑,洞天中諸多神祇,妖靈,沒什麼娛樂活動,便喜歡去逛怪石迷宮,或者自家去佈置怪石迷宮。
算是一種被帶起來的文化,巽君是風中精靈,藉著風無孔不入的特性,也算個陣法高手。
水流和風息很像,這處九曲河川大陣,便是巽君最熟悉的一個陣法了,便是她之前破陣,也是花了三天之久……
“那邊還有!”巽君服氣是服氣了,卻也想要看看黃天的極限在哪裡!
黃天的神魂此時都有些消耗過度了,連忙擺擺手:“不去破陣了!累到了!”
巽君道:“這才破幾個陣啊?你怎麼就說累?虛不虛啊!”
黃天確實心累,破陣如解大題,腦子運轉飛快,雖然藉此陣道境界快速提升,同時掌握了許多理論和實踐知識,但終究如同填鴨一般,要真正消化還需要時間沉澱,不能貪多嚼不爛,這種東西,還是得循序漸進。
巽君見黃天卻是小臉煞黃,沒什麼氣色,便主動到:“我帶你去靈根處,也好恢復恢復元氣。”
“靈根,是維持洞天中樞的先天靈根麼?”
“不錯。”巽君頗為有些自豪:“我們東蒼明夷洞天的靈根乃是一株建木,是先天靈根,不過真正的建木已經被砍伐了,我們這個是用被砍伐建木剩下的根莖和一株青龍木嫁接成的,一樣接天連地。”
“靈王宮便在建木腳下,你要獻禮也是在那裡獻禮。
“建木之實,可以補充本源,開竅明智,孕育生靈……”
黃天好奇:“怎麼還可以孕育生靈?”
“自然可以了,建木之實如同一個一個胎盤一般,地府之中,若有功德之魂魄,需要轉生,轉生到建木之實中,便是天生精靈,壽數上千,算是天人了,以建木為母親,以日月星辰之華光為力量源泉,喜愛大地自然,天然就懂得照顧各種靈植,懂的培育各種靈獸。”
巽君道:“等到了天神境界,都可以造化種族,這些建木精靈,不過是靈王的造物罷了,我們洞天之中也不過數百……”
黃天聽著,這個設定怎麼像是西幻世界的精靈母樹?精靈都是從母樹中誕生的?
隨後又想起龍伯巨人們,砍伐了山古建木,死後血肉精氣和建木精氣造化成了各種巨人,和前世的某些神話也極其相似。
很快便見到建木,竟然就是黃天之前以為的那座高山,高山就是建木,建木就是高山。
不怪黃天認錯,只怪建木實在太大了,黃天看不見進入了天庭地界的樹冠……
巽君將黃天放在某處廟宇門前,隨後一飛沖天,前去給黃天摘了一個建木之實。
建木之實猶如芒果,黃天捧著手裡,覺得沒啥特殊的,就是生命精氣濃厚,並沒有帶有什麼先天靈根,多少萬年結果子的驚豔。
不火青龍木也好,建木也好,傳說中對其的描述,也沒有過多的介紹它的果實。
想來果實並不算十分珍貴稀少,不然巽君不會輕易摘了一個給黃天吃。
黃天剝了皮,吃了起來。
嗯……看起來像是芒果,吃起來味道也和芒果差不多。
生命精氣刺激黃天體內神血分裂,叫黃天精神恢復了許多,剛剛的疲憊一掃而空。
“巽君!你怎麼拐了一個娃娃回來?”
只見著從建木中見到一個一個巨型葉子做成的繭屋之中飛下來幾個帶著如同蝴蝶翅膀的人兒,男的俊,女的靚,穿著花花綠綠的花朵或者葉子做的衣服。
有些屈原的“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
這些精靈和芝人一般,乃是天生木靈,身上自帶神血,但沒有神性,也沒有神職,氣息和建木相連。
黃天作為地靈,便十分獲得這些精靈們的喜愛,十分自然熟的揉搓黃天的小臉蛋:“哇!手感很棒欸!”
“我也來摸摸!”幾個建木精靈嘰嘰喳喳叫了起來。
黃天連忙將身形變大:“別摸了,別摸了,再摸就收費了!”
“真小氣!”建木精靈們發著牢騷:“小氣的娃娃,沒人愛!”
黃天逃過一劫,暗暗鬆了一口氣。
便聽著一道聲音響起:“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這樣吵鬧?”
這聲音慈愛,柔和,帶著一股春風拂面的感覺。
巽君連忙行禮:“見過靈王妃!”
卻是個華貴婦人,神妃仙子妝容,穿著金絲綠線的衣裳,腦後自帶光相。
黃天看不清她的臉龐,只覺得是天底下一切慈愛母親的集合,是生機的孕育者,是最純真最善良的不可觸及的存在。
靈王妃!
東極鎮嶽靈王的神婚配偶,同鎮嶽靈王平級的大神。
主司姻緣,子嗣,天下林木,救苦救難……
正是沂明聖母娘娘,或者沂明元君,東慈聖姑,天林道母……
黃天也跟著一同行禮,只覺得自家似乎被完全洞穿,一點秘密也無。
“巽君,你怎麼不在隆昌身邊?他又做什麼去了?”
“娘娘,神主在接見今年新晉神山的山神。”
“哦?我還以為你幫忙帶著這個孩子是隆昌的子嗣呢。”靈王妃笑道:“我還說要給隆昌說一門親事,前些日子天庭雲母娘娘說自家有七個彩雲神女,如今愁嫁,需要婚配,我見那幾個姑娘各個都懂禮數,還想著隆昌那孩子什麼時候跟著見一面,喜歡哪個,娶哪個,若是七個都喜歡了,便七個一起娶了。”
巽君不敢說話,這位娘娘哪都好,就是自家掌握姻緣權柄,最喜歡給人說媒拉親。
只是給凡人拉配婚事也罷了,偏偏這位娘娘還喜歡證神婚。
天可憐見,神道雖然經常被凡人各種拉郎配,給土地配個土地夫人,給城隍配個城隍夫人,給龍王配個龍王夫人……
但那大多是香火神,真正權柄神,大多愛惜自身,不是真正長久修持,大道同源互補,根本不會結為夫妻。
但這位娘娘,偏偏喜歡給人說親。
其中第一個遭殃的就是自家兒子。
隆昌也是深受其害,今天和這個公主,明天和那個神女,因此便有了前往域外戰場,開闢世界的想法。
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建功立業,獨立自主,擁有自家信仰放牧之地,但更多的其實是想要躲避清淨。
“不是隆昌的兒子?”靈王妃語氣多少有些失望:“我看這孩子神光清靈,本源雄厚,還以為是抱上孫兒了呢。”
黃天暗暗道:天下老孃都一個樣,這樣大的神靈,竟然還有這麼一個管著他的?
確實想到自家也可以參考參考靈王妃這種人設。
“對了,巽君,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給你說一門親事怎麼樣?之前本來說給你說一個雷部雷鵬雷公的親事,但是他現在名聲臭了,我又看中了太陽上的昴日星君的小兒子,你是風鸞,他是天雞,風火相助,正是一對好道侶……”
巽君落荒而逃:“娘娘,我想起來了,神主之前還吩咐了我一件事情我忘記做了……”
竟然將黃天都顧不得帶著,留著原地,自家就變成了風鸞飛得老遠。
黃天咂吧咂吧眼睛,開口道:“靈王妃姐姐看起來好年輕啊!跟十七八歲一樣!”
靈王妃笑了:“怎麼?你這娃娃莫不是人小鬼大,也想要我給你說一門娃娃親?怎麼拍這樣肉麻的馬屁?”
黃天連忙道:“我才幾歲,說不得親!說不得!”
靈王妃道:“那你是想我給你那結拜兄弟說一門親事?還是那張伏龍說一門親事?”
黃天:“咦?娘娘果然法力無邊!”
靈王妃笑了:“你這娃娃,你只當我愛說親,卻不知道我也不是誰都說親的,需命裡有,需有福氣,需得天作地和。”
“若是命裡無,又或者福氣不足,我自然是不說的。”
黃天連忙道:“娘娘若是願意幫忙,哪裡有說不上的親事?”
“那也得門當戶對,你情我願才是。”靈王妃對著黃天道:“況且,你這娃娃動機不純,我是不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