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煜清冷的嗓音在房間裡迴盪。
不知道,恐怕還會以為他和這個父親感情深厚。
而顧寒煜的真實目的,卻是為了讓他受盡人間疾苦,憑什麼在做了那麼多壞事以後,還可以一死百了?
痴人說夢!
正在這時,助理信步走了過來。
“顧總,藥找到了。”
顧寒煜之前就一直在吩咐人找一種藥,透過注射能產生幻覺,直面自己最不堪的內心,在幻覺下,永遠活在自己最恐懼的畫面裡!
他一開始知道這種藥的時候,就覺得這就是為戰清宏量身定做的。
“周進。”
周進轉過身,看著他高深莫測的臉,“什麼?”
“我作為一個兒子,在父親被抓之前讓醫生為他用完最後的藥,應該沒什麼問題吧?”顧寒煜說話的時候眼神裡帶著深意,無人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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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才都還在說必須全力拯救戰清宏,所以周進也不懷疑他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
“出於人道主義,當然沒問題。”
助理頷首,轉身往外走去。
很快,戰清宏體內就被注射了特殊藥物,不會給他帶來任何生命危險,只是會讓他每天都活在恐懼和痛苦之中。
想到那種畫面,顧寒煜總算覺得心裡放鬆了些。
“那我們就先帶他回去。”
周進見同事已經把戰清宏推出了門,轉身道:“如果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我們隨時電話聯絡。”
直到警方的人離開,顧寒煜沉重的心情才得以舒緩的幾分,凝神道:“回醫院。”
他還要去和穆北森談晶片的事。
下樓,路上行人並不算多。
但每個路過的人都會奇怪的左看右看,三三兩兩的議論幾句。
“這地方怎麼到處都是麵粉啊?”
“是啊,看樣子像是從上面倒下來的。”
“難不成是誰家的麵粉過期了嗎?”
還有好奇心比較重的人,甚至還會從臺子上捻起來一點,湊到鼻子下聞一聞,再肯定道:“還真是麵粉,也不知道誰家這麼浪費……”
顧寒煜腳步頓了一下,目光環視一圈。
確實是麵粉。
他之前說的那些話,不過都是為了擊潰戰清宏的心理防線,而他母親真正的骨灰,已經被他讓人送回京城,找了最好的墓地安葬。
他又不是戰清宏那種瘋子,怎麼可能親手把自己母親的骨灰揚了?
他的母親,宋瑤……
從今往後和戰清宏再也沒有關係。
顧寒煜閉了一下眼,眼簾將眸子裡的情緒逐一遮掩,彎身上車。
他修長的手指鬆開領帶,隨意的靠在後座上,冷峻的面容上帶著幾分疲態。
戰清宏……
總算要和這個人說再見了。
顧寒煜沉沉的舒了口氣,心裡那股無從說起的憋悶散去一些,這段時間長期的神經緊繃,讓他處於一種高度負荷的狀態。
突然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有種病去如抽絲的疲憊感。
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夢裡,顧寒煜和從小就沒怎麼見過的母親坐在公園長椅上。
她滿目溫柔,有著他對母親這兩個字的所有幻想,像對小孩子一樣輕輕在他額頭上拍了拍。
“我們阿煜,是全世界最好的兒子,媽媽對不起你,沒有經過你的允許,就把你一個人留在世界上受苦,但是阿煜啊……”
“媽媽也要謝謝你的,謝謝你為媽媽所做的一切。”
“媽……”
顧寒煜嘴唇微動,張開嘴想說點什麼,卻覺得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樣難受。
他看著面前溫柔美麗的女人,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疼得無法呼吸。
宋瑤依然是笑著的。
她彷彿知道自己的兒子想說什麼。
“沒關係的,都已經過去了。”她讓他看面前飄飄灑灑的梧桐落葉,“樹葉要落下才能長出新芽,因果就是這樣迴圈,媽媽已經放下了,所以……”
“阿煜也要放下,好好生活。”
顧寒煜緊閉的雙眼,眼眶通紅,久久,終於流下一滴清淚。
他醒來時仍有些恍惚,久久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素未謀面的母親,與他的告別。
但似乎是他將近三十年的人生中,離母親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浮沉的心情好一會兒才恢復平靜。
他拿出手機,撥通江果果的電話。
江果果剛從家裡出來,夏禾已經去了醫院陪柳玉卿,她想著去商場給她買點新的日用品,剛上車就接到了顧寒煜的電話。
“怎麼這會兒給我打電話呀?吃過飯了嗎?”
她帶著藍芽耳機,神色溫柔。
顧寒煜聽見她的聲音,心裡的那點煩躁頓時一掃而空,“吃過了,有個好訊息告訴你。”
“什麼好訊息?”
“戰清宏找到了,周進已經把他帶回警局,以後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他也會為他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真的嗎?”江果果眼裡乍然亮起光彩,“那這樣的話,你是不是馬上就可以回來了?”
他們夫妻倆這段時間都是聚少離多,現在戰清宏伏法,那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以後應該不會再有什麼么蛾子了吧?
想到這裡,她頓時一陣輕鬆。
“之前我們就答應陪孩子們出去玩的,總算可以去了,你說我們先去哪裡好呀?”
顧寒煜耳邊迴響著她輕快愉悅的聲音,眉心卻緩緩皺了起來,深邃的眸底閃過痛苦,“果果……暫時還不行。”
江果果嗓音一頓。
“嗯?”
她像是很不解,戰清宏的事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為什麼還不行?你該不會還有什麼事瞞著我吧?”
這句話明明是江果果的玩笑,但卻剛好戳中了顧寒煜最心虛的點。
“……不是。”顧寒煜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勉強輕笑了一聲,“你想到哪裡去了?當然是戰氏集團公司裡的事。”
“總公司戰清宏已經很久沒有管過,現在他被抓了,我不能撂挑子不幹,畢竟還有那麼多員工等著發工資養家餬口呢。”
“而且後天有一個很重要的合作商要過來視察,所以我還得再留兩天。”
江果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確實不能不管。”
戰清宏雖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但公司裡的員工都是無辜的。
她嘆了口氣,“那你還是先忙工作上的事吧,家裡不用擔心,有我在呢。”
顧寒煜聽著她軟軟的聲音,心裡像被塞了一團棉花糖,又有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