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楊奇和寇乃文也朝著江宅而去,他們作為書院的代表,很大程度上會對學子們產生影響,這個時候,也是樹立書院威信的時候。
楊奇想的很簡單,只要江寧出來,當著天下學子的面道歉即可,他便可以平息這場爭執,同時將儒學的有教無類進一步推廣,也藉著這個機會,再壓道家一頭。
“我就知道,這傢伙不是個省油的等,現在站出來和天下學子對抗,你說是不是傻?現在怎麼辦?現在府前的學子已經有千人了,圍的是水洩不通,要不是千牛衛,恐怕現在江寧被點了天燈了……”秦煜軒揹著手,在書房中皺著眉頭。
夏永康和畢成安相視一笑,卻是苦笑。
江寧不按常理出牌,他們是知道的,但也沒有想到,會離譜到這個地步,聖上以儒學為根本治國,現在江寧明確表示自己更推崇法家和道家,這原本也沒有什麼不妥,但是卻在策論之上談出來,而且每一句話都是衝著楊奇的策論去的。
這就比較耐人尋味了。
“學子們鬧一鬧,就過去了,雖然是反駁了儒家之學,但也並非一無是處,他的很多觀點,我看很有用。”夏永康沉寂下來道:“這也說明,我們主戰,並非是沒有人同意的,至少現在出現了不同的聲音,只要有第一個,便有第二個,此次遠交近攻,年前兩邊的使者便會回來,看看情況再做打算吧。”
“不好了……”何君賢跑了進來,慌慌張張的關了書房的門。
夏永康很少見到何君賢這般慌張,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旋即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何君賢拱手喘著粗氣道:“那些學子,跟瘋了似的,已經開始朝江宅裡面扔火把了,我從北門回來,又去了西門和南門,訊息傳的很快,讀書人源源不斷的朝著江宅而去,京兆府已經有動作了,這事情怕是要鬧大啊……”
畢成安皺了皺眉:“不好,怕是有人暗中作祟……還記得上次江寧說什麼嗎?”
“主和……”夏永康忽的站起身來:“因為他說,我們打不過……這次卻說……”
畢成安也起身,點了點頭:“這次卻說,打了還有一線生機,不打,便是等死……”
“你的意思是……”夏永康眉頭緊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畢成安微微道:“不錯,上次他說,是告訴我們,打不過,要求和,為的是發展,等我們發展起來,才有一戰之力,而發展,就要改革現在的弊端,這也是法家的思想,現在卻說要打,是要罵醒這些主和的人,不可一味的想著主和,你要和平,別人就會與你和平嗎?他是說,這些讀書人,太過天真了,天真到竟然要去和那些人去講道德……他若是再主和,那天下,可就要大亂了……”
“所以他針對的,不是儒家,而是……天下……”夏永康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畢成安也沉默了,同樣震驚的,還有秦煜軒與何君賢。
他們連對抗儒家的勇氣都沒有,剛才他們還在擔憂天下學子的情緒,現在卻感覺自己和江寧,早已經不是一個層次了。
“若不去救他,這次恐怕……”畢成安起身朝著門外走去:“你不去?”
夏永康起身:“這天下好不容易出來一個清醒的,我怎麼能不救?”
何君賢與秦煜軒面面相覷,此刻的他們,雖然知道,但卻無法感受江寧真正的想法。
“好小子,還真敢啊……”姑蘇鴻文站在高樓之上,看著熙熙攘攘的街道,心中卻是感慨萬千。
“自古都是起兵造反,卻從未有人敢對儒家發難,他面臨的是千千萬萬的儒家學子,是朝廷的嚴苛禮法,是六部的施壓,還有皇城之中的責難,這可比造反要厲害的多啊……”
姑蘇柔聽著姑蘇鴻文的話,心中也是極為緊張江寧的,她知道,夏君晟之所以會刁難江寧,很有可能是因為她多看了江寧幾眼,但那也是因為江寧之前的言論在前。
“父親,這江寧這次可是……”姑蘇柔有些愧疚的問道。
“這次啊,呵呵,恐怕是在劫難逃了。”姑蘇鴻文搖了搖頭。
“不過我覺得,他說的也不無道理……”姑蘇柔道:“一口花酒一條命,一句聖賢一杯血。這是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話,邊疆,真的是這般的慘烈嗎?”
姑蘇鴻文看著大好河山,眼前浮現過的,卻是早年間跟隨父母一同前往邊疆的情景。
一眼望不到邊的黑山壓得你喘不過氣來,深山之中只能聽到野獸的叫聲和身邊溪水的聲音,那種聲音他永遠也不會忘記,腳下的白骨不敢去挖,一挖便是看不到邊的深坑,到底有多少人死在這裡,頭、四肢、或者是刀劍,肉眼所見的只是戰爭後的慘烈,而看不到的,是廝殺……
“好一個一口花酒一條命,一句聖賢一杯血……”姑蘇鴻文感慨道:“好一個江寧,天下樓的確是厲害……”
“天下樓?”姑蘇柔疑惑道:“江寧,和天下樓又有什麼關係?”
“江寧是被天下樓選中的人,天下第一鍋開業的時候,所有的人都以為天下樓的兩個人是因為長平公主去的,因為長平公主才是後面的掌權者,但實際上,是因為江寧去的,這個想法最初的時候只是猜測,後來變成了確定,現在已經十分肯定了。”姑蘇鴻文道。
姑蘇柔自然知道天下樓的意義,更知道天下樓的樓主,並不是輕易就能見到的,三位皇子,又有哪一個不想登上五層樓?
“這,怎麼可能?江寧離經叛道,如何會被天下樓選中?難不成這江寧要造反不成?”姑蘇柔震驚道。
結合江寧的言論,想要做出這個判斷,並不難。
姑蘇鴻文微微一笑:“這個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五皇子夏君晟已經和江寧對上了,這一次,應該會想要置江寧於死地。”
“可……可……他們兩個並沒有什麼衝突的地方啊……”姑蘇柔眼神閃爍,卻是迷離萬分。
姑蘇鴻文道:“柔兒,你已經大了,有些事情有了自己的判斷,特別是男女之情,夏君晟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比起江寧,他還有些差距,如今邊疆的局勢,很多情況你並不知道,事情並沒有想象的樂觀,大戰隨時都有可能打起來,到時候,我寧願你做一個普通人,而不是嫁進皇家,父親的意思,你明白嗎?”
姑蘇柔聽到這裡,還是有些不肯相信這話是從父親口中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