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不悔雖然沒有想過這些事情,但並不代表聽了江寧一席話之後就會認同,江寧話音剛落,便開口問道:“我雖不知你從哪裡得知了這些訊息,也不否認你訊息的準確性,但我還是決定要殺了你。”
趙星一愣,想要上前說話,卻看到寧不悔的眼神,邁出去的右腳又重新縮了回來,這般才思與邏輯,眼前這個讀書人,一人可比的上整個鑄劍山莊的學問了,殺了豈不可惜?
江寧起身卻道:“如此,什麼時候殺我,提前告訴我一聲,我與家中寫封信,也免得掛念,再遇良人便嫁了吧……”
說著說著與寧不悔對視,臉上卻絲毫看不出一點的惜命之色,反倒是義無反顧,慷慨赴義一般,轉過身去就要離開。
趙星一把拉住江寧,對寧不悔道:“莊主三思啊,這江寧分析的頭頭是道,若是能為我所用,我們鑄劍山莊也不會怕其他人,殺了著實是太過可惜了啊……”
“這些年來,那些個什麼東西,都敢騎在我們頭上拉屎,老莊主在的時候……”趙星情急之下,卻是說錯了話。
寧不悔蹭的一聲站起身來,右手猛的拍在了桌子上:“混賬,你是說父親將鑄劍山莊教給我,我是扛不起來嗎?”
趙星撲通一聲單膝跪地,抱拳道:“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江寧是個人才,與我鑄劍山莊大有裨益,還望莊主三思。”
“你還不快說說昨日之事你到底是如何想的?難不成你真的想死不成?想想你的妻兒,想想公主殿下……”趙星拉了一把江寧,示意他跪下。
江寧卻不跪,站直了道:“很簡單,長平公主在府上已經十餘日了,沒有任何一方勢力敢來要人或者是打劫,說明鑄劍山莊在摩尼教,至少在金陵城中這些勢力範圍之內還是有一定的威信和勢力的,他們不是不想來,而來來不了。”
“此番來了大人物,應該是上層的,既然來了,大有可能與聖公是有過商討的,而此事,聖公也不可能不知道,畢竟已經不是秘密了,即便現在只是在高層,我想用不了一個月,就會人盡皆知,若是公主做了俘虜,朝廷是什麼態度?我想不用我說,莊主也知道,更何況是那位神機妙算的軍師,言陳利弊,自然是要放在自己手中的好,放了吧,是在太可惜,這是一條後路,更是日後對壘之日談判的籌碼,不放吧,如若是走漏了風聲,朝廷的攻勢便會提前,所有的計劃就都會被打亂,所以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訊息散出去的越慢越好。”
“既然他們現在把你當自己人,自然不會逼你交人,若是逼了,便是對你心存芥蒂,因此莊主直接說出來,便是主動站在了聖公的一邊,他們自然無話可說,說了,便是與聖公相左,此事傳到聖公耳中,聖公會怎麼想?這才是他們最忌憚的。”江寧說著,微微笑了笑:“至於鑄劍山莊,不是莊主管的不好,是太心急了些……”
寧不悔眉心一凝,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外人在這裡指手畫腳了?正要說江寧,卻聽江寧又道:“莊主是好意,但是事無鉅細,就會打擊了下面的積極性,積極性這東西,一旦沒有了,就不好培養了。請問,莊主是不是對大家一視同仁?賞罰分明?”
“那是自然,莊主對我們都如兄弟姐妹一般,這有什麼不好?”趙星介面道。
江寧微微點了點頭:“這一點自然是好,而且比大多數的勢力做的都好,但凡事都有兩面性,塞翁失馬還焉知非福,更何況管了這麼多人。”
“那你且說說,有什麼不好?至少我和兄弟們覺得都好。”趙星沒有起身,側過臉問道。
江寧有道:“不,只是你覺得好,並不代表大家都覺得好,這樣的好處就是向心力,也就是人心是齊的,畢竟群眾基礎大的牢,誰也不會說什麼,但是弊端也很明顯,那就是有能力的不能多得,沒能力的開始混日子,反正大家都一樣,職位高低也就是領的錢財多寡罷了,在莊內吃喝又不愁,管那麼多事情幹什麼,有什麼事情,莊主定就行了,莊主讓怎麼幹,就怎麼幹。”
“這樣不對嗎?大家心往一處,才能幹大事。”趙星不解道。
江寧搖了搖頭,看著陷入沉思的寧不悔道:“好不好,我想莊主心中自是有了答案的,這樣太累,累到大小事情都要去想一想該怎麼做,莊子小了還好,現在莊子越來越大,人越來越多,但是莊主的經歷確是有限的,打個比方,今兒張三和李四打架了,莊主要定個對錯,明天王五和趙六少東西了,莊主要查是誰偷拿的,如此這般,還有功夫去管其他的事情?書山文案就會變成枷鎖,將莊主牢牢的捆在這間書房裡,還談什麼和別的勢力競爭?大可不必了。”
趙星緩緩起身,現在寧不悔不說話,說明是聽進去了,自也不用跪著了,上下打量江寧道:“照你這麼說,也是有些道理的,那你說,該怎麼辦?”
江寧笑道:“很簡單,趙將軍你武藝高強,便銅管操練的相關事宜,小事你做主,遇到諸如誰訓練不合格,誰帶頭偷懶,你處理不了,再報給莊主,莊主自有定奪;像有人對賬目比較熟悉,將日常開銷交給他便是,超過一千兩的用度,要莊主簽字,才能支出即可,每月將賬目交由心細的人過目,有了問題再報給莊主即可,如此,人盡其才,物盡其用,莊主只需要把握大方向即可,莊主您意下如何?”
寧不悔緩緩起身,走到江寧面前,卻是搖了搖頭:“你說的,我也曾想過,只是落實起來,卻有些麻煩。”
“就是啊,有的人是有功的,犯了個小錯,總不能一棍子打死,沒個輕重,到時候寒了兄弟們的心不是?”趙星也道。
江寧又搖頭道:“所有的落實,都全憑一張嘴,自然不行,要有制度作保證,只有有了規矩,明文規定下來,別人不用管,只要在鑄劍山莊,就要守鑄劍山莊的規矩,功是功,過是過,一碼歸一碼,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給你權利的同時,又有約束,用好這個權利,越了紅線,不好意思,你下去就是了,有人上來能管的更好。”
“若是交給你,這規矩什麼時候能定下來?”寧不悔卻不再說要殺了江寧的話,直接問道。
“三五日,即可拿給你。”江寧沉思了片刻回答道。
寧不悔道:“好,我給你五日的時間,若是拿不出來,到時候再殺了你也不遲。”
江寧道:“那是自然,我賤命一條,倒是無所謂。”
“呵呵,你倒是我見過的,最沒有骨氣的讀書人。”寧不悔卻搖了搖頭,甚至有些替陸羽彤惋惜。
江寧卻絲毫不在意:“骨氣這東西,該有的時候要有,你也是炎黃子孫,歷史的車輪不會因為你有骨氣就停滯不前的,你在寧山府待過,自然知道我說的道理,邊疆告急,聖公或輸或贏,對於炎黃子孫而言,都不是好事,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