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不知這是書院?”一個少年手中拿著一卷書,白衣綸巾,上下打量著江寧和月牙。東林書院除了齊院長,極少有女子出現,這二人的出現,特別是月牙,極易引起眾人的注意。
這一日是神武七年八月十八,距離西湖詩會已經過了三日,一干學子聽了教習講課,三五成群的到院門之外的平臺小亭裡乘涼看景,討論孔孟之道,研習詩文之詞,見到這一男一女,自是奇怪。
東林書院乃是大夏朝四大書院之一,三年前的兩榜進士謝必安便是出自東林書院,現在已經得了實缺,進入了仕途,金榜題名之人十之一二也是出自東林書院,可以說是南方讀書人之聖地,現在卻又一男子帶了一個丫頭站在院門前左顧右看,實在是有辱斯文,他們身為東林學子,如何能坐視不管?
說話的人名叫程立新,乃是杭州程家之人,這程家在杭州也算得上是書香門第,奈何只有這一個出才的,對孔孟之道頗有研究。
程立新問完,又有幾名學子圍了上來。
“我們是有名帖的……”月牙將懷中的名帖拿了出來,遞了上去。
程立新接過名帖,開啟一看,卻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春江花月夜》的作者,王家的贅婿,江寧江紫川啊……”
身後眾人皆是哈哈大笑起來。
在眾人看來,雖然前幾日傳出了這首詩作,也有了夏老的肯定,但更多的是以此機會對眾人在學術方面的教導,這首詩從一個贅婿手裡出來,九成是買來的,另外一成是抄來的,自是不會有人相信。
江寧面不改色,仍舊站在原地:“奧,正是在下,今日拿了名帖,擔任藏書閣管事,不知各位有什麼事?若是無事,在下就要去見齊院長了,畢竟是齊院長的名帖,來了不知會一聲,終歸是不好的。”
江寧自然不會與這些在它看來乳臭未乾的所謂才子一般見識,避重就輕,只言明瞭自己此行的目的,又將齊院長抬出來,這些人再怎麼胡鬧,也不會對齊院長的名帖視而不見。
程立新完全沒有想到江寧會如此淡定,按照他的預想,江寧此刻應該是憤怒才對,無論是贅婿的身份,還是詩作被質疑,都是讀書人不能忍受的奇恥大辱,江寧卻能夠淡然處之?
一時間程立新竟不知該說什麼,齊院長的名帖,他怎麼攔?
“呵呵,你說是齊院長的名帖,就是齊院長的名帖嗎?我若說這是假的呢?”一個有些微胖的少年嘿嘿一笑,從人群之中走了過來,正是東林四大才子之一的餘良。
餘良能夠評為四大才子,才學自然不在話下,而讀書人自然是以作品和才學論高下的。
“對,你這名帖我看分明就是假的,一個贅婿,還想來我東林書院藏書閣?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程立新即刻明白了過來,手中拿著江寧的名帖指指點點道。
江寧這時候眉頭才微微皺了皺,他並不知道餘良的身份,但應該可以感覺到,他在這些學子知中有些威望。
“哦?那我們一同進去,請齊院長看看不就知道了?齊院長自己的名帖,自己應該不會不認識吧。”江寧道。
“欺負人,這明明就是齊院長的名帖,你們,你們欺負人……”月牙上前想去爭搶名帖,卻被餘良拿著晃了一晃,嘿嘿一笑,退了兩步。
月牙又要上前,江寧輕輕拍了拍月牙的肩膀。
一股電流瞬間從月牙的肩膀湧遍了全身,整個人愣在那裡,回頭看著江寧,耳根早已經緋紅:“姑爺……”
“男女授受不親,好你個江寧,當真是有傷風化,齊院長怎麼會給你這贅婿寫名帖?分明就是假的。”餘良喝道。
他的個子低了江寧半頭有餘,穿著一身綠色的長袍,在江寧看來,如同一個矮黃瓜一樣。江寧前世什麼沒見過,這等無賴也是見的多了,若耍無賴,他稱第二,怕是無人敢稱第一了。
江寧卻呵呵笑了起來:“看來這位公子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口出狂言,今日倒要領教領教,若是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早早滾下山去,當你的贅婿去吧。”餘良負手而立,自是信心滿滿。
“滾吧滾吧……”
“呵呵,區區一個贅婿,還在這裡一二三起來了,可笑可笑……”
“就是,當真是欺我東林書院無人了?”
江寧自不去理會,自道:“這句話是出自《孟子·離婁上》,原句是: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可後面還有一句,各位也都是讀了聖賢書的,莫非不知道後一句是什麼?”
江寧掃視一週,眾人皆是沉吟,卻無一人將這後一句話說出來。
“呵呵,不錯,那便是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江寧緩緩道來:“男女有別,自當是各守各的道,大庭廣眾授受不親,便是為禮,孟子之禮,卻不是蠻不講理之禮,便有了這下一句,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權宜之計雖於禮不和,但卻是為了救人不得已而為之,方才月牙上前,這位……”
江寧看著餘良,卻不知道姓名,目光便停留在了餘量身上。
餘良冷聲道:“博雅書院,餘良餘正山。”
“奧,這位餘良餘正山,定然不會把名帖還回來的,那麼月牙很有可能撲空摔倒在地上,諸位也都是東林書院的學子,讀的是聖賢書,孔孟之道,當以仁愛為首,卻能看著月牙姑娘就這般摔倒?還是在這東林書院門口?諸位可不顧東林書院的名聲,可我不能不顧,畢竟還要在藏書閣執事,故而拍了拍她的肩膀,避免她摔倒,一來免受皮肉之苦,二來保全東林學子名聲,三來嗎,不知道院長知道了餘良餘正山這般調戲我家丫鬟,是不是也會說一句,男女授受不親?此事傳揚出去,東林書院四大書院之中怕是要笑掉大牙了……”江寧說著,笑著搖了搖頭。
“你你你……口舌之利,口舌之利……”餘良指著江寧,卻被江寧趁機一把將名帖奪了過來,拱手笑道:“既然還給我了,我便收回了。”
又對月牙笑道:“以後別把自己的東西給別人看,萬一不還了呢,難不成還要報官不成?”
對於這種無理取鬧,江寧自有一套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