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池最初是打算今晚半夜結束遊戲。
讓大夥在睡夢中打出GG。
通關副本一般可以分為兩個環節，一是過程，二是結果。
晚些時候，等陳醫生等人回來，他們必然會開一次會，大家坐在一起拼湊線索，挖掘世界觀，再根據各個玩家所擅長的方向制定合理的策略，這就是“過程”。
“結果”則是殺死羅德。
顧池沒想直接殺人，否則會損失大量的線索分，最終評價再高也高不到哪裡去，所以他才會讓幽幽子不要鬧出人命。
先把羅德傳過來，幽幽子將其制服，顧池給他綁上，之後再來愉快地玩耍。
有個比較重要的點——他們今天在城裡搜尋的線索，不一定能確定羅德的位置或世界觀。
這些線索有可能只是關鍵情報中的一部分。
而把羅德綁來，正好能夠彌補剩下的一部分。
他可以想辦法撬開羅德的嘴，獲取更多關鍵資訊。
這就相當於一道題知道了基本的解題思路和標準答案，從兩頭往中間推，推的時候還有斷斷續續的步驟提示，很容易便能把整件事情理清。
之後便可以送羅德去見上帝了。
不說SSS或Ω，起碼拿個S不會有任何問題，這點信心顧池還是有的。
但是羅德打斷了他的計劃。
對方根本不是所謂的“普通人”。
那加特林機槍一出來，顧池便消失在了原地。
剛才羅德一個倒柺子雖然把他錘飛了，但有帝君神輝護體，他並未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羅德右臂的蜂巢槍管飛速旋轉，子彈狂噴，射在金屬牆壁上擦出大片火花，顧池再度閃身來到羅德背後，足足100道韻灌在手上，外加石膚術，一拳轟在羅德後心！
這等同於一次100主屬性的拳系技能，算上神性加成，可以看做是120點力量的終極一拳，不會比力量39全力一擊差多少。
可他這散發著淡淡金光、足以將一個普通人打爆的大拳頭落到羅德背上，卻只是發出沉重的悶響。
顧池感覺自己打在了鋼板上。
羅德僅僅是後背淺凹進去一塊，往前趔趄半步，顧池卻疼得猛吸涼氣，拳頭上傳來骨節開裂的粉碎性疼痛，讓他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羅德右臂橫甩，加特林槍管停止轉動，彈孔中伸出數根銀色稜刺，機槍轉眼變成了刀鋒，這轉身一下，彷彿把空氣都撕開，拉出爪痕似的寒光，徑直朝著顧池腦袋揮來。
顧池當即後仰，腰身反彎成弓形，展現出長期練習的驚人柔韌，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羅德的回手掏。
他仰面朝天，鋒利的稜刺幾乎貼著他的臉刮過去，帶起一陣涼風，等他再擺正身姿，又看見羅德神色淡漠地抬起了左臂。
他五指呈爪狀，指頭是空的，像彎曲的槍管，其中有淡紅色微光凝聚，顧池甚至能聽到一種鐳射炮蓄力的“滋滋”聲。
牆上的十二挺全自動機槍也再次鎖定在他身上。
“嗡！”
五道細長的光線從羅德指尖迸發出來，機槍亦是火力全開。
“噠噠噠噠噠……”
顧池不知道是自己打架打得少太菜，還是羅德太兇，對方的連招比他這個先手背刺的人還快，左右手無縫連線，像是同時出了兩招，通道兩側還有異常靈活迅捷的機槍，他才剛把嘴張開，羅德和機槍已經開始對著他瘋狂輸出。
帝君神輝直接被五道光線和密密麻麻的子彈打穿。
“告辭！”
見情況不妙，顧池果斷選擇暫且忍讓。
敵眾我寡，改日再戰！
酒店套房。
顧池出現在沙發上，一回來便將地磚和沙發墊染得血紅。
他溜掉了，又沒完全溜掉。
集火來得太快，或者說傷害太高，帝君神輝連一秒都沒堅持到便被彈雨和光線絞了個稀碎，他回來之前，腿上捱了一大梭子。
子彈嵌入血肉，鮮血淋漓，要不是他有20多點體質，這條腿現在大機率已經報廢了。
他的側胸處還有五個焦黑髮紅的圓形傷口，這是言靈過程中沒能躲開的光線與他身體接觸一瞬後留下的痕跡。
“預言家先生！”本來在發呆的幽幽子見顧池慘兮兮的模樣，一下子急了眼，她跑過來蹲在顧池身前，小心翼翼抬起他的腿，看著上面一片血肉模糊的彈孔，眸子隱隱有了猩紅的意味，又驚又怒地道：“誰把你傷成這樣？”
顧池：“羅德。”
幽幽子殺氣騰騰：“他在哪？我去殺了他！”
顧池搖頭：“不著急。”
他這傷看起來唬人，但其實也就那樣，疼痛大於實際傷害。
對顧池而言，只要沒秒掉他，又讓他跑了，再重的傷都只是輕傷。
主要他也不知道羅德在哪。
跟羅德打的時候他有觀察環境，但資訊量太少，只知道是個封閉式的過道走廊，金屬牆面上沒有任何標識特徵，猜都沒法猜。
回憶起剛過去時的警報聲，顧池莫名有種不小心闖入了人家秘密基地的感覺。
只是一條通道而已，牆上居然掛了12挺自動索敵的機槍，這種級別的防禦工事，顧池只在夢裡見過。
幽幽子將顧池受傷的腿橫放到沙發上，越看越生氣，她都捨不得傷預言家先生一點，羅德怎麼敢！
她還答應過凰姎要保護好預言家先生。
“不行，姐夫你送我過去。”幽幽子認為顧池自己能過去，應該也能送她過去，她目露兇光地道：“我今天非要把他心臟掏出來不可！”
“我覺得你掏不到。”
顧池說道：“他可能沒有心臟。”
幽幽子：“？”
顧池：“晚點等陳醫生回來再試試吧。”
手臂變成武器的操作，義肢就能做到，問題出在羅德不吃他的控制。
一點都不吃。
10級的魅惑之手，就算羅德有三位數的精神力，也不該沒有絲毫反應。
至少該頓一下吧？
羅德卻直接對他發起了反攻。
整個戰鬥過程中，羅德也沒有多少面部表情，像個麼得感情的殺手。
話也不說一句。
魅惑之手的控制屬於精神類效果，毫無作用只有兩種可能，要麼羅德精神屬性高得離譜，要麼乾脆沒有精神——準確的說是“沒有腦子”，顧池偏向於後者。
說沒有心臟也是這個意思，總之羅德不像個正常人。
只不過顧池暫時沒證據。
從手感上來講，羅德的屁股具備一定肉感，背部同樣如此，並不是純粹的“鋼板”，但硬也是真的硬。
顧池最想吐槽的就是這點。
防禦超高，100道韻都破不了防，還不吃精神類控制，攻擊方面搭配科技向武器，傷害拉滿，完全就是個六邊形戰士，力量39來了估計都得吃癟，哪像檸檬狗說的那樣，現在的地平線，玩家可以亂殺？
所以顧池才要叫上陳醫生一起。
光是他和幽幽子，真不一定拿得下羅德。
幽幽子聽顧池說晚上再去，便先按下了心頭的小暴脾氣。
她才不管對方是不是人，只要傷了預言家先生，必須付出代價！
“預言家先生，伱忍一下。”幽幽子跪在沙發前，細嫩的小手上拇指和食指指甲微微生長一截，像一把晶瑩的小鑷子，一點一點伸入顧池腿上的彈孔中，替他把子彈取出來。
齊肩的短髮隨少女微垂的腦袋散落下來，如一簾烏黑的綢緞，遮住少女精緻的側臉。
幽幽子屏著呼吸，雙眸一眨不眨，神色專注認真，好像一個全神貫注，正在給病人做手術的女醫生。
陳醫生當初自己取子彈時顯得很熟練，幽幽子也很熟練。
畢竟取子彈和取心臟差別也不是很大。
“其實我可以自己來。”顧池看著自己腿上某個彈孔，開口道：“子彈出來。”
“嗖！”
嵌在肌肉裡的子彈頓時飛射出來，帶起小蓬血花。
然後“砰”一聲擊碎了桌上的水杯，玻璃渣子飛濺。
幽幽子：“……”
顧池：“……”
還挺猛。
不知道這樣“發射”的子彈，能不能用槍鬥術控制？
顧池試了一下：“出來。”
同時使用槍鬥術。
又一顆子彈從他肉裡射出，竟真的劃出一個弧度，繞開了本該被擊碎的另一個水杯，打在後方的裝飾櫃上。
於是裝飾櫃的玻璃“嘩啦啦”碎了一地。
顧池：“……”
忘記後面有個玻璃櫃了。
幽幽子幽幽地嘆口氣：“還是我來吧。”
顧池：“哦。”
幽幽子：“疼你就叫出來。”
這樣她就知道拈到肉了，好調整指甲的位置。
絕對不是她想聽。
可惜顧池壓根不會疼。
他已經像喝芥末湯那樣自我催眠，短暫地遮蔽了痛感，否則剛才子彈兩次破肉而出，他早疼得齜牙咧嘴了，哪還有心思去想槍鬥術。
半個鐘頭後，茶几上多了十多顆染血的子彈。
幽幽子輕輕吐出一口氣，笑道：“好了，你自己止血療傷吧。”
治療技能她是一個沒有，記憶水晶全往隱身在開，歪都歪不出來。
她收了指甲，站起身，準備去給顧池倒杯水。
顧池目光卻落到幽幽子牛仔短褲下筆直纖長的雙腿上。
跪得太久，少女膝蓋有些發紅。
他也時常這樣。
“你等等。”顧池喊住幽幽子，掌心泛起柔和白光，老練地在少女膝蓋上一撫而過，那輕微的紅腫頓時消失不見，恢復了粉粉嫩嫩的顏色。
幽幽子鹿眸彎彎：“謝謝預言家先生。”
顧池：“不客氣。”
不知道該誰謝誰呢。
他又摸著自己的大腿給自己療傷。
還有胸部。
那光線應該一種鐳射，算高溫，但不算火焰，熾火聖體免疫不了。
不過問題不大。
只要秒不了他，一切好說。
到了晚飯時間，陳醫生回來了。
其他玩家還各自在自己負責的區域搜查情報，陳醫生和周偕先完成了任務。
他們那邊是工業區，沒有多少可找的東西，唯一的收穫就是沒有收穫——可以初步確定羅德沒藏在工廠裡。
陳醫生刷卡開門，發現顧池和幽幽子也在，不由面露懷疑之色：“你倆不會在酒店待了一下午吧？”
甜甜的直覺還是很敏銳的。
坐在沙發上的顧池點頭：“差不多。”
陳醫生：“？”
“讓我去犧牲色相，結果你倆在這摸魚？”
“什麼叫摸魚。”幽幽子為顧池打抱不平，“預言家先生得到的情報，說不定比你們全部人加起來還重要。”
“是嗎？我不信。”酒店裡難道還有線索不成？
陳醫生說著忽然皺了皺眉：“你們有人受傷了？”
作為一名精神病醫生，他對血腥味非常敏感。
儘管顧池和幽幽子已經把地板和沙發都收拾乾淨，但空氣中殘留的氣味還是沒能逃過他的鼻子。
顧池答道：“我去找了羅德一趟。”
陳醫生：“他在哪？”
“不清楚，我懷疑他可能不是人。”顧池問道，“你確定地平線這個時間節點還沒有科技爆炸？”
同樣的問題他下午也問過幽幽子。
只是幽幽子一向不關心這些，她打本都是靠莽，莽不過就下一局，不會特地去記世界觀，更不會去論壇查資料，能記住的只有一些令她印象極深的副本和NPC，比如《熄滅的鳶尾花》和預言家先生。
陳醫生思索道：“我記得地平線第一次科技爆炸是在4700年。”
因為年份是整數，他記得比較清楚。
其實不是顧池排不到地平線，是所有玩家排到地平線的機率都相對較小。
地平線是兩年前週年慶更新才新增的新世界，匹配率只有10%，以前扭曲之地剛出的時候也是這樣，直到下一個新世界出現才會調整到正常機率。
關於地平線的事，大家知道的都不多。
除了一個叫“這很科學”的公會。
那幫玩家是用「群星與文明之舟」專挑地平線的本打，不說多了，目前存在的地平線裝備，起碼有70%都在他們的口袋。
陳醫生的場外情報也來自於這個公會的一名玩家。
4700年那次科技爆炸，是一次真正的爆炸。
差點把人類給炸沒了。
關鍵技術有兩個，一個是虛擬現實，另一個是人工智慧。
虛擬現實是透過夢境裝置達成，它營造出一個與現實幾乎完全一樣的虛擬世界，困住了一批至關重要的人。
而在虛擬世界之外，人工智慧對人類發起了毀滅性的打擊。
不只是暴力手段。
正相反，暴力是它們用得最少的殺人方式。
它們起初被製造出來時，便受到訓練，擁有這個世界全部的大資料資訊。
最簡單的例子，它們篩選出那些患有心血管疾病的人類，蒐集他們的生活習慣與近況，並透過網路往這些人常用的軟體中投放他們最怕看到的恐怖圖片、影片等內容，一夜之間不知嚇死了多少人。
另一個例子，它們篡改資料庫，教人類錯誤的使用電器、燃氣等裝置，“人為”釀造災禍。
它們還會反過來“訓練”人類，在瀏覽器或網頁上植入富有暗示意味的廣告，有意無意傳播血腥包裡，誘導人類犯罪、自殺。
在網路發達的資訊時代，人工智慧堪稱無孔不入，唯一不被影響的只有那些不上網，又或者極度清醒的人。
對付他們，才會使用人造人這樣的暴力手段。
4700年之前，沒有人想過人工智慧已經發展到了這種程度。
好像一覺起來天就變了，甚至你看到的人都不一定是人。
說是科技爆炸，實際是智械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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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