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的長相!
我心中不斷咀嚼村長這句話。
下一瞬,腦海裡靈光一閃,猛地打了個激靈。
長相!
那和林沅有著相同容貌的雕像,正是讓我看一眼,就無法忘懷的長相!
我喉結滾動,吞嚥幾下口水,才說:“你說的長相...可是那神龕中供奉的那尊雕像?”
村長銳利的目光立刻掃視過來,眼神閃爍,凜聲說道:“沒錯!”
“祖訓有言,天將降神,必有驚人之貌,一眼望之即可認之。”
“從她們出生那一刻,就身患極惡詛咒,渾身遍佈蛇鱗,是為蛟毒之兆。”
“隨著年歲漸長,鱗甲剝落,某種力量的作用下,外貌會趨於相同,共用同一張臉。”
聽到這,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朝屏風後面的林沅望去。
換而言之,她小時候出生,如同異類一般,有著駭人的相貌。
和那雕像容貌相同,也是有跡可循。
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都不會相信還有這麼詭奇之事。
我不免想起自己。
我爹也曾說過,我出生時,同樣生有鱗甲。
接生的婆子看了一眼,就大罵我是怪物。
可現在,我冥冥之中和患有蛟毒詛咒的人,有幾乎相同的徵兆。
也許,那金鱗也是某種力量的體現!
想到這,我忍不住低頭朝胸口看去。
莫名有種清涼之意透身的錯覺,同時,亦有一份心安。
比起詛咒,金鱗於危難中,拯救我數次,絕不是什麼反噬力量。
可那到底是何物,在我心中一直是個謎團。
思索間,姜老頭也看向我,神色凝重說:“千水,你說的那些照片中,有人穿著喜服拜堂,完成冥配,在這祠堂成親。我琢磨了一下,或許是有人用陰術手段,造了‘陰間相’。”
“陰間相?那是什麼。”我趕緊追問道。
姜老頭沉吟一瞬,才開口道:
“一般來說,從出生那一刻起八字既定,每個人對於世間陰陽之力,感應各有不同。”
“其中,有些人天生通陰,能見鬼祟,感應無形之氣,是修習陰術的上佳人選。而另一些人,終其一生,也難以遇到邪事,平安順遂過完一生。”
“在陰陽相隔的某種界限上,通陰之人能透過某種手段,把通陰後看見的畫面,投射在陽間,便是‘陰間相’。”
“換而言之,照片上的景象,並非活人上鏡,而是鬼祟在陰間的景象。”
“至於他們寄給林老師夫妻,恐怕已經查到雙生子之間的聯絡。”
姜老頭頓了頓,說:“看來有人出賣了雙生子被分別送養的訊息!”
我臉色變了變。
這麼一說,豈不是更嚇人了。
難道說,那棺中女屍和孫家少爺,都來到這祠堂?
我下意識向四周望了幾眼,生怕這些陰魂突然竄出來。
見我如臨大敵的模樣,村長的表情反而有些釋然,說:“看來突襲村落,並非對方一時興起,我想起前起幾個月前,村裡有外人闖入,看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姜老頭剛想說些什麼,突然,身後傳來一些響動。
像是有人闖入了祠堂。
我立刻抽出匕首,扭身望去。
大門處,綁著的銅錢線相互碰撞,有人進來了!
待迴廊處的人影顯出身形,身側,村長先走了出去。
這時,我才看清五個人,拖著一男一女,向堂屋走來。
村長緩步走了出去,見到那幾人,冷酷開口道:“抓到了?”
領頭的是一名五十多歲的漢子,圓滾滾的寸頭,黝黑結實的塊頭,看上去孔武有力。
那人見村長髮問,臉色驟然變得兇戾,說:“我們守在上山的路上,林契夫妻兩人趁著夜色想逃,還好我長了個心眼派人在另一條小路守著,待個正著。”
“我看,就是他們出賣了村裡的情況,吃裡扒外,才招致禍患,簡直該死!”
聽到這,我忍不住瞅了地上昏迷的兩人幾眼。
看來最堅固的堡壘往往從內部攻破。
也不知道這兩人透露了什麼,但外面那些敵人,已經有所準備,幾乎給村長逼入絕境。
村長半蹲下來,掀開昏迷的男子上衣。
果不其然,他身上已經佈滿蛇鱗。
顯然,是蛟毒詛咒所致,受到了嚴重的反噬。
剎那間,昏迷的男子身子一顫,悠悠轉醒。
他微眯雙眼,似乎看清是村長後,迷瞪的眼睛猛地瞪大,一臉不可思議。
“村長,你,你,你身體怎麼恢復了?”
名叫林契的男子,眼中滿是震驚,似乎不敢相信村長還活著,並且毫無大礙。
村長渾黃的眼珠子翻動了一瞬,閃動著殺意,冷聲道:“天無絕人之路,堅持了這麼久,迎來了命數的轉機。”
“你們都怕死,不信世上有人能解除詛咒,為了活命背叛了村裡。”
“可早在許多年前,我就留了一手,瞞著所有人送走了剛出生的‘神降之女’,佈局這麼多年,你們也終於暴露了。”
說完這些,村長緩緩起身,看向身邊的圓寸漢子說道:“事已至此,林契貪生怕死害了村裡那麼多人,當處以極刑!”
“就等您這句吩咐呢!”圓寸漢子舔了舔後牙槽,冷聲道。
話音落下,只見後來進了祠堂的幾人,全都掏出一枚竹笛,放在嘴邊開始吹動。
輕快的聲音傳了出去,在沉寂的黑夜裡,格外刺耳。
見狀,那林契在地上扭動身子,瘋狂掙扎,不斷淒厲喊叫著不要,不要。
可在場眾人面色一個賽一個冷酷,沒有人搭理他半句。
我作為外人,在一旁默默看著,沒有插嘴。
但心裡已經琢磨出事情的緣由。
看來村長早就發現內部出了問題,以至於林沅和雙胞胎姐妹出生,就被強行瞞了下來。
分別送養給了住在村外的普通人。
雖然不知道棺中女屍,因何身死,又如何與孫家少爺扯上關係。
但很顯然,渭北孫家和陵江孫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以至於,同樣強大的陰術家族,能透過蛛絲馬跡,找到枯冢村所在。
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強襲村落,想要挖出整個村子守護的秘密。
而林契等人,只是眾多膿瘡的一部分,該挖的時候,就要利落挖個乾淨。
沒多久,院子外面傳來如浪潮一般的律動響聲。
下一瞬,我就看見祠堂天井中爬滿了蛇。
頓時,我反應過來,是這些笛聲喚來了銀杏樹上的蛇群!
見萬蛇齊聚,林契大叫,他老婆也是醒了過來,同樣驚恐萬分。
夫妻兩人匐匍在地,尖叫著,翻滾著,想要離天井遠一些。
但他們殘忍地出賣村裡人,從未想過別人死活。
這時,村長又怎麼會放過他們?
只見村長輕輕揮手,圓寸漢子立刻提起林契夫婦,猛地擲向天井。
尖叫聲中,兩人被蛇群包圍,頃刻間看不見身影。
就這樣,被處以極刑,在痛苦中等死。
村長和其他人都冷冷看著兩人,神情透著難以言喻的悲傷。
“以兩人性命,告慰其他人的在天之靈。”村長又看漆黑無盡的夜幕,凜聲自語。
兩團鼓起的身影,漸漸乾癟下去。
恐怕那些血肉,已經被啃食殆盡。
我想起古代有種刑法,叫做蠆盆之刑,正是蛇蠍萬蟲嘬咬。
痛苦也不過如此!
轟隆隆!
就在這時,天幕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在雲層中閃爍光芒。
伴隨著的,還有轟鳴的雷音。
與此同時,一股驚人的氣息從天空鎮壓而來。
我渾身雞皮疙瘩直起,感到莫名的窒息。
姜老頭抬眼一看,臉色驟然大變,說:“外面有高人,破不開村裡的風水大陣,直接釜底抽薪要對付那道封印了!”
旋即,他看向村長,目光透著一股探詢神色。
村長臉色陰沉的可怕,說:“沒想到連這等機密都透露出去,看來叛徒比我想象的藏得更深!”
說完,他看向姜老頭,說:“還要勞煩兄弟你,再幫我一次,不過,這次我們有了底牌,可不一定會輸!”
姜老頭點點頭,說:“既然到了魚死網破的禁地,那就不留情面了。”
兩人說著,便低聲合計一番,商量對策。
很快,姜老頭帶上我,村長指揮圓寸漢子,背起林沅,就匆匆離開祠堂。
出了祠堂,村長領著我們朝一處方向快步走著。
看地勢,似乎是後山方向。
我眼神提溜直轉,想起圓寸漢子提起,有人鎮守在後山。
看來那裡有著值得用人命守護的東西。
我忍不住思索起來,枯冢村這麼多人,一直鎮守的秘密,會是什麼?
而姜老頭為何也會牽扯其中,並且深得村長信任。
此刻,甚至連帶我也可以參與其中。
我忍不住好奇,低聲問道:“師父,陰差陽錯間,我為什麼會夢見林沅求救,我的金鱗...”
姜老頭看我的眼神,有了幾分變化,說:“成為陰河神的能力之一,便是掌控水域,你可能還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或者說,這份能力有多麼玄妙,你無法理解。”
“通俗點說,林沅在水裡出事,你便感應到這些危險,恰巧介入因果拯救她,像是神明給予信徒祈禱的回應。”
“那一刻,你其實,就是神!”
我一愣,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我是神?我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