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沅說:長齡,不要怪媽媽。
她說那個長齡也好可憐,因為她這個母親胡亂吃藥,害得小小的她臉上落了疤。
就在上週,溫長齡見到了那個臉上落了疤的女孩。
醫院的兒童之家外面有一排椅子,椅子做成了各種水果的形狀。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小男孩獨自坐在一根“香蕉”上面。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小男孩抬頭,叫了一聲許姐姐:“護工阿姨說,賴賴死了。”小孩年紀很小,還不懂什麼是死亡,“許姐姐,什麼死了?”
許姐姐是大人,也穿著病號服,坐在一顆“蘋果”上面。
她想了想,告訴小朋友:“死了就是身體壞了,已經治不好了,要去天上領一個好的身體,再變成小孩子,重新來到這個世界。”
小男孩似懂非懂::“那我還能再見到賴賴嗎?”
“天上要排隊,要排很久很久的隊。”
這是溫長齡聽到過的、她認為最好的對死亡的解釋。
“長齡。”
是佳慧的聲音。
坐在“蘋果”上的女孩比溫長齡先回頭。於是站在後面的溫長齡看到了她的臉,她左邊眼角有個胎記,小小的,像晚霞落下的吻。
確認完叫的不是她,女孩就收回了視線,牽著小男孩離開。
佳慧過來,跟溫長齡說,蔣尤尤在樓下等她。溫長齡給蔣尤尤發了條訊息,然後跟上女孩。
主治醫生叫她小疤。溫長齡問了主治醫生,小疤生了什麼病。
“慢性腎衰竭,終末期。”
溫長齡沒有進病房,在外面等。
“溫小姐。”
賀冬洲來了。
這間病房的位置溫長齡知道,她以前在這裡碰到過賀冬洲,不止一次。她猜得沒錯,只要在這間病房外面,一定等得到賀冬洲。
她直接問了:“她也叫長齡是嗎?”
“被你發現了。”
“她姓什麼?”
病房的門關著,賀冬洲的目光依舊看著那個方向:“許,言午許。”
溫沅當初把女兒遺棄的時候,在嬰兒被裡放了她所有的積蓄,還有一張她在寺裡求來的祈福符紙,上面寫著“長齡”二字。
“她過得好不好?身邊有沒有家人?”
“有一個奶奶,很疼愛她。”
溫長齡已經猜到了一部分,她向賀冬洲確認:“你和她認識是偶然嗎?”
“不是,我想報復秦齊,費了很大功夫才找到她。”
這個回答在溫長齡的意料之中。賀冬洲能和謝商成為朋友,那是因為他們是同一類人,都有仇必報。
“那現在呢?”
賀冬洲回答乾脆:“她現在是我的未婚妻。”
溫長齡想起了之前賀冬洲跟她合作時,提的唯一條件:【我只有一個條件,秦齊不能死。】
當時賀冬洲沒有解釋為什麼,溫長齡現在才明白他的用意。
“活體移植要本人同意。”
賀冬洲胸有成竹:“他會同意的。”
腎總沒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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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趙老太經常罵賀冬洲是壞種。賀冬洲覺得很有道理,他要不是壞種就不會手裡剛有點資源就開始盤算著怎麼搞死秦家那一家子。那些打在他身上的鞭子、燙在他身上的菸頭,他都記著呢。
秦家都是靠秦齊養著,得先廢了秦齊。
有次秦克喝多了,說出了秦齊在風鎮犯過的事兒。當時溫沅報案了,秦齊使了手段,警方以證據不足為由,沒有立案。賀冬洲查了將近一年,才找到當初被溫沅遺棄的那個孩子。她被一位獨居老人收養了,身體不好,還缺錢。賀冬洲資助了她,從她高二那年開始。
她在信裡說,她叫小疤。
賀冬洲當時想的是,再等等吧,他再禽獸也不能利用個未成年去報復秦家,那就再等兩年。
小疤每兩個月都會給他寫一封信,信的內容通常都是彙報她最近的學習情況,以及表達對他的感激。後面他去國外了,不方便收信,就給她買了部手機。她的習慣沒改過,還是兩個月彙報一次,用詞都是您,或者先生,恭恭敬敬地把他當長輩。
估計那小姑娘以為他是老頭吧。
有一次,他喝了點酒,無意間按了影片,剛要掛掉,那邊接了。
“賀先生?”
女孩的聲音清甜,像裹了蜜。
她非常驚訝,昏暗的光線裡,眼睛睜得很大:“是您嗎?”
兩年來,這是他們第一次通話。鏡頭很晃,賀冬洲頭暈得厲害,有種缺氧的不適感,酒喝得多,很渴。
他看到了生日蛋糕,巴掌大小,上面插著一支蠟燭。
“今天你生日?”
小疤點頭。
“多大了?”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手機那一邊:“十八歲。”
賀冬洲笑了。
養成年了,可以帶回秦家給秦齊驚喜了。
他對今日剛成年的女孩說了聲:“生日快樂。”
“謝謝您。”
賀冬洲掛了手機。
酒醒後,他給女孩寄了一條裙子,慶祝她成年。
賀狗和謝狗,狗是真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