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商的刀口感染了,不算嚴重,但也不見好。他不願去醫院,溫長齡每天都會過來,給刀口清理消毒。
她今天下班晚了一些,天已經黑了。
她拿了藥過來:“你今天有發燒嗎?”
謝商昨天有點發熱。
他放下抄書的筆,拉動椅子,坐到溫長齡面前:“沒有。”
溫長齡輕輕推了推他的肩,這幾天清理傷口的流程走了好多遍,她只要一個動作,他就知道做什麼,身體順著她的手往後靠,左手掀起衣服。
溫長齡揭掉上面的無菌敷料,刀口處還是很紅腫:“為什麼還不好?”
謝商沒說話。
她的頭髮長長了很多,彎著腰的時候,髮梢落在他身上,有點刺人的癢,他忍不住伸手去摸。
她轉頭去拿藥。
髮絲從謝商手裡溜走了。
她用棉球蘸著碘伏消毒,手法很專業,還戴了手套,消完毒,在區域性塗上抗生素的軟膏,貼好新的敷料,手指輕輕摸著傷口:“以後好了,也會留下疤痕。”
謝商做的是開腹手術,刀口在腹腔左上方,有一指長。
他問溫長齡:“你介意嗎?”
他自己無所謂,他只在乎溫長齡的喜惡。
溫長齡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摘掉手套,用掌心覆在刀口上:“還疼嗎?”
謝商搖頭。
傅影今天去見了龐世方的律師。
“長齡,件事很奇怪,龐世方好像到現在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傅影因為要進周家,所以用了假名。而溫長齡因為要接近謝商,只能用真實身份。前面進去了三個人,龐世方要查出溫長齡其實並不難。
她到現在都沒有被龐世方察覺,那就只有這一種可能。
她問謝商:“在你的車上動手腳的人是許中瀚嗎?”
“嗯。”
“龐世方為什麼害你?”
“我讓他丟了職位。”
謝老闆最近真的撒了好多謊。
溫長齡摸著他身上的刀口,這是替她受的。
她把手拿開,幫他整理好衣服,背身收拾托盤裡的醫用物品:“十一號那天,可以早一點回來嗎?我有話跟你說。”
我有話跟你說。
這一類的句子,是謝商最近最怕聽到的。他每天都想和溫長齡見面,每天又害怕見面,因為她給的緩刑隨時可能結束。
過了一會兒,謝商才回答:“嗯。”
十一號那天,天氣不好,偏偏是雷雨天。
謝商不喜歡交際,也不喜歡熱鬧。他的生日曆年都過得很簡單,不組局,誰叫也不去,回蘇家,和家人一起吃飯。
晚飯時間已經結束了兩個小時。
謝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暗屏的手機,什麼也沒做,就那樣坐著。
翟文瑾女士看了看時間:“星星,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去啊?”
他說:“雨還沒停。”
翟文瑾看得出來,謝商興致乏乏,心思不在這:“溫小姐知道你今天生日嗎?”
“嗯。”
溫長齡的觀察筆記裡有。
翟文瑾知道謝商最近和溫長齡出了問題,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問題,她覺得生日這種特殊的日子,有利於小情侶感情升溫,於是催促:“那你趕緊回去,萬一她在等你呢?”
萬一她要說分手呢?
謝商看向窗外,本就焦躁不安的情緒,被喧囂的雷雨不斷放大。
翟文瑾去樓上囑咐蘇北禾:“北禾,你等會兒送星星迴去,外面打雷下雨的,別讓他自己開車。”
蘇北禾拿上車鑰匙,下去。
“走嗎?”
謝商起身。
路上。
一向沉默寡言的蘇北禾冷不丁地問了句:“和溫小姐不順利?”
車外電閃雷鳴,車子低速開過水坑,濺起雜亂的水花,雨點砸在玻璃上,很吵,水滴破開、滑落,再密密麻麻地黏連到一起,把清晰的世界變得模糊。
謝商答非所問:“我討厭雷雨天。”
路上花了一個多小時,謝商到荷塘街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一點。
他房間裡的燈亮著,是溫長齡在等他。他路過院子,收起雨傘,把身上的雨水拂掉,推開門。
秋夜的涼風一道吹進了屋。
桌上有個盒子,溫長齡起身過去:“為什麼回來得這麼晚?”
謝商關上門,把身上沾了水汽的外套脫下來:“天氣不好。”
溫長齡今天穿了裙子,她不經常穿裙子,米黃色的裙襬剛剛到小腿,襪子遮過腳踝,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面板,外套是料子很軟和的長款針織,頭髮鬆鬆垮垮地綁成了低丸子,此時的她看上去格外的文靜乖巧。
“我記得你很討厭雷雨天,你現在是不是心情不好?”她沒有等謝商回答,“今天你生日,不能讓壽星公心情不好。”
她過去關掉燈。
蠟燭亮起來,是那種細細的生日蠟燭,火苗很小,在黑暗裡只拉開了一個小口子,光剛剛好能罩住溫長齡。
“謝商,生日快樂。”
蛋糕是一顆金黃色的星星。
窗沒關嚴實,火苗被風吹得晃動,她趕緊用手去護:“我沒有準備生日禮物,所以要送你一個生日願望。”
又是願望。
謝商關上窗,握住溫長齡的手,從燙手的火光旁拿開:“什麼都可以嗎?”她今晚很奇怪。
“什麼都可以。”
謝商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了縱容。
於是,他起了貪心:“我希望你能愛我。”
喧囂雜亂的雨水裡,他聽到了溫長齡的回答。
“好。”
很像夢境。
謝商開始質疑起眼前的一切。
蠟燭還在燒著。
溫長齡朝他走過來,抱住他,踮起腳吻他。
昨天的二更更了哈,這是今天的一更。
公主殿下們有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