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飛鳶和姬無傷回去時,碰見了正拉著景尋鶴的手非要往孃親院子裡走的小鯨魚。
小傢伙雖然腦子不聰明,但死犟死犟的,他小舅舅怎麼哄他都不聽,悶著頭非要往孃親院子裡走,就是要去找孃親。
景飛鳶一見兒子這麼可愛,立刻就想喊小鯨魚——
結果話剛到嘴邊,嘴就被旁邊的男人捂住了。
她被唇上的溫熱手掌弄得一愣,轉頭望著姬無傷,眨眼示意:幹什麼?
姬無傷在她耳邊低聲說,“不是有他小舅舅帶他玩麼,讓他們玩會兒,你陪我待會兒。”
景飛鳶眼睫顫了顫,想笑。
她靠在姬無傷肩上,低聲說,“你怎麼這樣啊王爺,咱們家小鯨魚那麼乖,他又沒礙著你事兒,你居然還想拐跑他孃親躲著他?你這個爹爹忒不厚道了吧?”
姬無傷親了親她眉心,“他是很乖,可他再乖也礙事兒,譬如,他在的時候我就不能這樣親你,不是嗎?”
景飛鳶臉頰微紅,“那就不親……”
話音未落,姬無傷又親了她,“不親?做不到,根本就做不到。”
景飛鳶沒忍住笑了。
“走。”
姬無傷握緊她的手指往旁邊走,邊走邊低聲說,“悄悄的,不要驚動他們,咱們先躲遠一點玩會兒,聽到他哭了再回去哄。”
景飛鳶暗暗罵這個當爹的不靠譜,但是腳很誠實,飛快跟著不靠譜的人跑了。
兩人來到放雜物的院子旁邊,這兒平日裡沒人,兩人便手牽著手繞著牆根慢慢走,甜甜蜜蜜的,像所有熱戀中的小夫妻一樣。
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裡,放下了所有壓在肩頭的責任和枷鎖,身邊有最心愛的妻子相伴,此刻,姬無傷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
他感嘆,“真沒想到,遇到鳶兒以後,我的人生會變成這樣,好像連陽光都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比以往更亮堂。”
景飛鳶抬頭看著他,“那你以為你的人生本該是怎麼樣的?”
姬無傷握緊她的手指,“我以為的人生啊……要麼是在邊關守著殘陽,要麼是在朝堂上為別人的江山而忙碌一生,睜開眼是朝堂穩固是邊關穩定是天下是責任,閉上眼做的全都與我無關的夢,每日吃著千篇一律的一日三餐,每個月固定一次發病被關在鐵籠子裡變成瘋狼,永遠自慚形穢不敢娶妻生子,守著秘密不敢有任何親近的人,只能養著與我無關係並且不聽話總給我找事的女兒周桑寧,偶爾想想若是自己有親生骨肉會是什麼模樣,可想過之後卻只會更加黯然神傷……”
他嘆氣,“那樣的日子,一定很累,忙碌的時候累,閒下來的時候更覺空茫無趣,更累……”
景飛鳶聽得心疼。
或許前世,姬無傷一輩子都是過的這樣的日子吧。
那樣過了幾十年的他,該有多孤單,多可憐啊?
前世的他,內心恐怕是一片望不見盡頭的荒漠,幾十年下來仍舊寸草不生。
景飛鳶還在心疼時,姬無傷話音一轉——
“可是認識了鳶兒你,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若是沒有你,小鯨魚恐怕會死在白雲觀,但是你救了小鯨魚,是你讓我有了這個可愛的兒子。”
“同樣也是你,讓孤單了二十八年的我感受到了怦然心跳的滋味,讓我鼓起勇氣有了娶妻的念頭,更是你,明明親眼見過了我發病時狼狽不堪的模樣,卻並不嫌棄我,依然願意放棄阿瀾那麼好的少年嫁與我,做我的愛妻。”
“如今也一樣是你,發現了譚嬤嬤和鄭知恩的關係,發現了鄭知恩就是我尋覓十多年的國師後人,讓我的詛咒有了解除之法,讓我能開啟心中的枷鎖,如此輕鬆恣意地跟你閒庭漫步在暖陽之下——”
姬無傷轉頭看著景飛鳶。
他微微傾身,親了下景飛鳶的眉心,那麼虔誠,那麼愛重。
“鳶兒,我想,你一定是老天爺賜給我的仙女,是老天爺見我太苦了,太可憐了,所以讓善良慈悲的你來到我身邊,與我相愛,做我的妻。”
“我真的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感激老天爺,我感激老天爺將你送到我身邊,讓我的人生變得與我想象中不同。”
“鳶兒,我——”
高大英俊的他靠近景飛鳶耳邊,滾燙的呼吸伴隨著幾個滾燙的字砸落在景飛鳶耳朵裡——
“我對你不止是喜歡,我愛你。”
景飛鳶聽著耳邊落下的字眼,心底倏然一燙。
她驀地看著這個已經是她夫君的男人,看清男人眼裡的愛意,她不由得伸手抱住了男人。
“姬無傷……”
她靠在姬無傷懷中,動容地說,“你這是幹嘛啊,你想每天對我表白一次,你想讓我每天都生活在感動裡嗎?你是不是要把我的心熔化,是不是,是不是……”
姬無傷擁著她,眉眼含笑。
他說,“我只是怕你還不夠清楚,我有多喜歡你。”
他又說,“我對你的喜歡,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多。或許對你說的話大同小異,可我的心意每一天都不一樣,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濃烈些。”
景飛鳶依偎在他懷中,只想埋頭在他散發著淡淡香氣的懷裡,不想起來。
她想一輩子這樣跟姬無傷相依相偎,再不分離。
姬無傷寵溺地抱著她,靜靜陪她待著。
找到了國師後人,他真的感受到了解脫。
這種快樂的心情,怕是誰也無法理解。
……
翌日。
一大早,姬無傷又進宮伴駕了,景飛鳶也開始忙活起了她的事業。
她的藥丸子,也該放上櫃臺了。
她拉著小鯨魚站在鋪子裡,看著夥計們忙活。
夥計們一邊清空櫃檯上擺放的瓶瓶罐罐,一邊好奇詢問——
“小姐,您這是打算擺放什麼藥啊?”
“就是,這些瓶瓶罐罐裝的可是跌打損傷藥,很有效果的,每日都有人來買,也算得上是咱們鋪子裡的招牌了,小姐您的藥難道比這些還好?”
“對啊小姐,您要賣的藥能不能跟我們透露一下?我們也好為您叫賣啊是不是?”
聽著夥計們嘰嘰喳喳,景飛鳶笑了。
她看向夥計們,又看向兩個大夫,以及大夫身後睜著黑亮大眼睛的蘇婉兒,慢慢說道,“我怕我說出來,你們不敢信。”
大家對視一眼。
有什麼不敢信的?
除了活死人肉白骨的藥他們不敢信,除了長生不老的仙丹他們不敢信,其他的藥,他們都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