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身爬起來,撿起地上的擀麵杖,一瘸一拐卻氣勢洶洶地朝巷子口走去!
她要去拼命!
不遠處。
幾個小侍衛驚了。
嚯!
這婆子真不怕死啊,捱了一回揍還要去找死?
那行,他們還沒打過癮,再來一回!
於是,幾個小侍衛又飛快衝上前,在趙錢氏即將走出巷子時,他們又將麻袋套在了毫無防備的趙錢氏頭上。
然後,捂著趙錢氏的口鼻將人拽回巷子裡。
“嗚——”
趙錢氏驚恐地掙扎著。
那些該死的打手怎麼還沒走?
難道那些人一直在暗中盯著她?
太可怕了!
景飛鳶那賤人難道要監視她一輩子不成?
趙錢氏還沒從恐懼中反應過來,比之前更猛烈的拳打腳踢再一次降臨在她身上。
“嗚嗚嗚……”
她被踹倒在牆角,被人往死裡打。
捂著她口鼻的人根本不管會不會捂死她,打她的人也根本不管她是不是個上了年紀的人受不受得起這般毒打——
這些人,簡直比那刑場上的劊子手還殘酷。
她有一種感覺,她隨時都會被打死下地獄。
沒人會在乎她這條命。
鋪天蓋地的疼痛和絕望籠罩了她整個人,她連喊都不敢喊出來了,即便捂著她口鼻的人已經鬆開了手,她也不敢喊叫。
她蜷縮著身子抱著腦袋,涕泗橫流。
等那群人結束了毆打瀟灑離去後,她都還不敢動。
她像死了一樣在地上躺了許久,確定身邊沒人了,才緩緩扯開頭上的麻袋。
“嘶——”
她顫抖著手,摸著已經淤青的臉,摸著鼻子前面乾涸的血跡。
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往下掉。
她望著巷子口的方向,眼裡的憤怒早已經被恐懼取代。
她不敢再去找景飛鳶麻煩了。
她知道,這會兒肯定還有人在暗中盯著她。
她一旦靠近景家藥鋪,就又會被人毒打一頓。
人的勇氣是有限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她如今就是這個樣子,連續被毆打兩次,她的勇氣已經枯竭了。
她再也沒有吊死在景家門口的勇氣,她惜命,她不想拿命跟景家人鬥,她家中還有個重傷的兒子等著她回去照顧呢。
她要是真的死了,兒子受了這麼大的刺激,來年還能考中狀元嗎?
她不能害了自己,不能害了兒子。
如此再三勸慰自己過後,趙錢氏哆哆嗦嗦扶著牆壁站起身來。
她拿起擀麵杖,最後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巷子口,垂下眼眸轉過身一瘸一拐地往她家的方向走去。
剛走出岔路口,抬頭看著刺眼的陽光,她忽然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怎麼暈過去了?”
幾個遠遠尾隨的小侍衛見到趙錢氏暈厥了,嚇了一跳。
他們沒有下死手啊,這點傷也就是現在看著有些嚇唬人,幾天就能好了,不至於暈死過去吧?
小侍衛們對視一眼,有些緊張。
張玄大人只讓他們打人,沒讓他們殺人,他們要是把人打死了,得償命的。
他們小心翼翼走到趙錢氏身邊。
摸了摸趙錢氏的鼻息,他們鬆了一口氣。
“還有氣,沒死。”
“這樣,我們還是把她扔到最近的醫館裡讓大夫看看吧,要不然等人死了,我們可就給王爺惹麻煩了!”
“好,扔幾個銅板在醫館門口,讓大夫給她瞧瞧,至於買藥,得她自己掏錢!”
“走!”
幾個小侍衛商量過後,把趙錢氏扛起來,挑選一番後把人扔到了一個生意不太好的醫館門口。
醫館裡的藥童正在打盹兒,忽然聽到外面重物落地的聲音,藥童驚醒了。
急忙跑出櫃檯來到門口一看,發現地上躺著個昏迷不醒的老人家,藥童驚呆了。
他扯開嗓子大聲喊,“張大夫!這裡有個不知死活的老人家!”
裡面沉浸在醫書裡的年輕大夫驀地看向門口。
他放下醫書,飛快走到門口。
低頭看了一眼老人家,又看了一眼老人家身邊散落的幾個銅板,他沉吟兩息,說,“應該是有人故意把她丟在門口讓我們給她瞧瞧病,來,把銅板撿起來,跟我一起把人扶進來。”
藥童趕緊蹲下去撿銅板。
將銅板捏好,藥童又跟張大夫一起艱難扶著趙錢氏走進醫館裡。
把人安置好以後,張大夫坐在旁邊,握著趙錢氏的手給她把脈。
閉著眼睛摸了一會兒脈,張大夫驀地睜開眼睛。
他驚訝地看著趙錢氏。
“奇怪……奇怪……”
一直站在旁邊的藥童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
他連忙問道,“怎麼奇怪了?她得了什麼病?”
張大夫將手從趙錢氏手腕上收回來,跟藥童說,“你看這個老人家今年多大了?”
藥童仔細看了看,說,“大概四十以上。”
張大夫點頭,“我看她也是這般年紀,而當今之世,四十來歲的婦人都到了做祖母的年紀了,這個年紀是極少有人再冒著高齡產子的危險孕育子嗣的……”
他眯著眼睛,說,“可我給這老人家把脈,她似乎是,喜脈。”
藥童瞪圓了眼睛,下意識說道,“不是吧?喜脈?她有身孕了?有身孕了怎麼還被人打得這麼慘,渾身是傷,昏迷不醒?”
懵逼一瞬後,小藥童喃喃,“張大夫,她該不會是偷人懷上了孩子,才會被教訓吧?要不然,誰家會這麼對待有身孕的老人家啊?”
張大夫敲了敲小藥童的腦袋,“不許胡亂猜測。”
重新看著趙錢氏,張大夫又嘀咕道,“她的脈象還不明顯,也不知道是我醫術不精看錯了,還是她真有身孕了……”
張大夫為難起來,“唉,你說我現在該怎麼給她開藥方呢?她要是有身孕了,那許多藥物都不能給她用了,會傷到肚子裡的孩子的,可她傷成這樣,不開藥也不行,畢竟大人比那不成型的胎兒重要。”
小藥童也跟著犯起了難。
張大夫見病人還沒醒,決定去後面問問他師父,該怎麼開藥方。
小藥童等大夫一走,又跑回櫃檯後面打盹去了。
兩人剛走,躺著的趙錢氏就睜開了眼睛。
她死死掐著手掌心,滿眼都是驚恐和無措。
喜脈?
她怎麼會是喜脈?
不可能的,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