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此之前,雲初瑤還有事要辦。
她吩咐錦梅兩句,命她盯緊賢妃,不讓賢妃鬧出亂子,又趁此機會,將長樂宮的宮人都敲打了一遍,讓她們緊張起來,免得被誰鑽了空子。
等一切都交代好了,她才帶著自己的婢子侍衛,一路行出了皇宮。
京兆府,牢房。
雲初瑤的突然到來令官差獄卒都有些措手不及,一個個慌張地直起身,理理衣裳,擦擦汗珠兒,點頭哈腰地迎了上來:“見過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不必多禮,”雲初瑤微微頷首,“吳家的人都關在什麼地方了?”
為首的獄卒連忙帶路。
一行人行入了牢房。
五黃六月的天兒,太陽炙烤得厲害,不見天日的牢房更是悶得驚人,雲初瑤越往裡走,越能聞到那股子酸臭的味道,眉頭不自覺地皺緊了些。
獄卒的臉上也閃過一抹尷尬,點頭哈腰道:“殿下,要不您先在這兒等等,小人這就把他們帶過來?”
雲初瑤搖頭,繼續朝前走。
只能聽到幾聲斷斷續續的呻吟。
也不知這些人是犯了什麼罪,全身上下都是鞭打過了的痕跡,見貴人到訪,一個個都對視一眼,計上心來,撐著身子,苦苦地哀求喊冤。
雲初瑤目不斜視,直接走到地牢的最裡面。
“長樂公主!”
最靠近門口的吳家人心下一驚,連忙直起身來,眼神防備地看著雲初瑤:“你怎麼在這兒!你想幹什麼!”
“放肆!”
不等雲初瑤開口,她身邊的獄卒便忍不住了,臉色一沉,訓斥出聲:“公主在此,你也敢大放厥詞?”
說罷,他一鞭子抽了過去!
吳家人又驚又怒,尖叫出聲,牢房裡充斥著各種嘈雜且吵鬧的聲音!
正是這時!
最裡側的牢房裡傳來了一聲冷笑,青年難掩恨意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冷漠和薄涼:“不是想見本皇子嗎,作甚要跟他們耍威風?”
“你倒是警醒。”
雲初瑤抬抬手,獄卒便立即會意,將吳家人趕去了其他牢房,等確定這裡只剩下自己和四皇子兩個人,談話的內容也絕不會外傳的時候,她才堪堪上前,開啟了牢房的大門。
四皇子的眼神波動了一下,臉色卻依舊難看,冷笑道:“你過來幹什麼?看我笑話來了?滾!滾去找你的好皇兄去!”
“你被關押了好幾日,脾氣倒是見長,”雲初瑤輕笑了聲,隨口道,“想來獄卒和官差都待你不差吧?”
四皇子臉色一青!
濃濃的屈辱感湧上心頭!
“滾!”他吼道:“現在就滾!”
雲初瑤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悲憫道:“這麼多天了,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處境?或者說,你有沒有疑惑過——明明賢妃還在皇宮,為什麼不幫你打點獄卒,讓你過得好受些呢?”
四皇子眼皮一跳,一股前所未有的驚慌湧上心頭,顫聲道:“你、你什麼意思?”
“你在騙我!”
他吼道:“我母妃是宮裡的老人,父皇又最念舊不過,他不可能因為我的過錯,懲治母妃,你一定在騙我!”
雲初瑤扯了扯嘴角,眼底閃過一抹諷刺。
四皇子的心狠狠一沉,身子都如墜冰窟,寒冷和後怕讓他指尖戰慄,嘴唇顫抖,看向雲初瑤的眼神,更是恨不能吃人,他咬著牙,一字一頓道:“雲初瑤,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他死死地盯著她的臉,恨不能將對方生吞活剝:“我雲晏州究竟做錯了什麼!你要這般對我!”
是!
他承認他對雲初瑤的婢女起過心思,想要金屋藏嬌,也承認他想將九皇子墜馬的罪責推到雲初瑤的頭上。
可歸根結底,她也沒受到傷害不是?
他呢?
他自己被貶為了庶人,無緣大寶,只能像條臭蟲一樣活在人間,他的母族被流放,母妃也不知落了什麼下場,他恨啊,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竟然讓雲初瑤記恨至此!
“你當然沒錯。”
雲初瑤冷冷道:“那些被你虐殺的女子,不過是最低賤的平民,她們能被你看上,已經是她們的幸運了,你怎麼會錯呢?你沒錯,錯的都是我們,我不該棒打鴛鴦,而是要成全你跟錦菊,我不該澄清真相,而是應該如你所願,同太子兵戎相見,我也不該不受你的威脅,應該將吳大人安全地送回四皇子府,順便奉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如此,你才舒心,對吧?”
四皇子臉色更青!
“事到如今,本宮也沒心情跟你計較誰對誰錯,”雲初瑤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本宮只問你,你是想讓賢妃活,還是讓賢妃死呢?”
“雲初瑤!”
四皇子氣得心臟抽疼:“你在威脅我!”
“隨你怎麼想。”
雲初瑤道:“賢妃教子不嚴,本是大錯,父皇心善,不取她的性命,已是格外開恩,可現在想來,沒有母族庇護,沒有皇子傍身,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吧?”
“你敢!”四皇子色厲內荏,“你以為這皇宮是你雲初瑤的一言堂不成?你對我母妃下手試試!”
“也是。”
雲初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這麼一說,本宮還真想試上一試了。”
說罷,她轉身要走!
四皇子徹底慌了神,厲聲道:“你敢!雲初瑤!你這個大逆不道——站住!你給我站住!我說!我什麼都說!你別動我母妃!”
雲初瑤停下腳步,唇,輕輕勾起。
四皇子死死地盯著雲初瑤的背影,桃花眼裡全是來不及消散的恨意,他喘著粗氣,咬著牙關,恨不能咬掉雲初瑤的一塊肉來,可現在,雲初瑤停下了,他卻控制不住的頹然下來。
他,又輸了。
四皇子閉上眼睛。
“第一個問題。”
雲初瑤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卻讓人升不起一絲反抗的心思,她問:“關於我的身世,你是如何知曉的?”
四皇子睜開了猩紅的眼,冷笑:“看來你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不在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