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敬德是被從馬車上抬下來的。
他氣息虛弱的示意那些圍在門口不願意走的尉遲家家將們“回府。”
別人怎麼勸都沒用的尉遲家家將們,聞言當即行禮列隊離去。
常何那兒也是鬆了口氣,真要是打起來,不論輸贏必然有人要去背鍋,他絕對是最為合適的那個。
見著杜如晦過來,以往桀驁不馴的尉遲敬德卻是難得的面露懇切之色“杜公,還望看在往日裡天策府的情分上,幫忙美言一二。我那逆子,就留在莊上好生教訓。”
見著尉遲敬德這等勐男向著自己請求,還提到了天策府的情分,杜如晦這兒壓根沒辦法拒絕。
天策府老人,那都是秦王潛邸的真正心腹,關係自是不一般。
杜如晦上前走到尉遲敬德的身邊,壓低聲音詢問“你究竟想要怎樣?”
“之前是俺錯了。”被李二敲打之後,尉遲敬德明顯冷靜了許多,他誠懇而言“我想讓寶林拜在李莊主門下。”
聽聞此言,杜如晦都是忍不住的笑了“你可真敢想,你可知這長安城內有多少人想把自家子侄送到李家莊門下。就連陛下...可除了武家女之外,誰家成了?寶林又不是什麼絕色美人。
”
“杜公這話說的,好似某乃好色之徒一般。”
聽著身後傳來的聲音,杜如晦身軀勐然一正。
聖人有言在先,不可背後說人閒話,這可真是沒說錯。
好在李雲澤沒找他麻煩,徑直走到了尉遲敬德的身邊看著他“之前宴飲的時候不是很狂嗎?現在這是怎麼了?”
尉遲敬德掙扎著想要起身“都是俺的錯,俺要給你磕頭賠罪。”
“身子不好就好生修養。”李雲澤伸手就將其按了回去“你能迷途知返,倒也不枉捱了頓揍。”
尉遲敬德動彈不得,只能是躺著說話“多謝你給的神藥,之前孫神仙都說內腑出血,能否救回還在五五之數。多虧了你的神藥,這才能活下來。”
之前被李雲澤一番摔打,尉遲敬德不但斷了骨頭,而且還有內出血的症狀。
孫思邈全力救治,卻也不能保證能救得回來。
還是李雲澤給了消炎藥以及特效藥,這才讓其撿回來一條命。
“俺喝多了酒鬧事,被教訓是活該。”面對遠比自己更加強大的李雲澤,尉遲敬德的態度很是恭敬“寶林年幼無知,還望李莊主能給他個機會。”
“個頭比我都高了,還年幼無知。”
李雲澤也是被逗樂了,他轉首看了眼一旁侷促的杜如晦“我是最不耐煩做這些事情的,只不過杜公居然汙衊我是好色之徒,那我得洗清這個名聲。”
苦笑連連的杜如晦無奈作揖。
他做人做事一向謹慎,否則也做不到宰相的位置,更加得不到‘房謀杜斷’的名聲。
只可惜就這麼一時之間的失言,立馬就被正主給抓到了,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背手而立的李雲澤,看著尉遲敬德詢問“你想讓他學什麼?跟你一樣做個勐將?”
大喜過望的尉遲敬德,急忙出言“俺倒是不想讓他再上戰陣,若是能修文...”
見著一旁的杜如晦拼命給自己打眼色,心頭一驚的尉遲敬德急忙改口“能拜先生為師,那是寶林的福氣。先生願意教他什麼都可以。”
李雲澤點點頭“趕著飯點了,一起喝幾杯。”
尉遲敬德被抬到了餐廳,李雲澤讓廚子給他熬粥,外加幾杯米酒。
這邊與杜如晦商議錢莊之事還在繼續。
“做錢莊,最重要的就是信譽。”李雲澤的話題重新回來“這天底下最有信譽之人,自然是皇帝。所以這錢莊,得從皇帝那兒得到使用其信譽的授權。”
對於這話,杜如晦是認同的。
皇帝的面子可比財貨重要的多,尤其是當今陛下更是一個要面子的人“該如何請陛下授予信譽?”
“這是你的事。”李雲澤瀟灑的端起酒杯言道“什麼事情都是我來辦了,那還要朝堂諸公作甚?白拿俸祿?”
俸和祿是兩件事,在唐以前只有祿,也就是糧食布匹等等實物。
而俸的話,則是財貨錢。
杜如晦笑呵呵的端起酒杯與李雲澤碰了一個“吃過飯我就回城入宮。”
他對李二是否會同意此事抱有極大的信心,因為朝廷的確是急需大筆財貨支援數件大事。
回城入皇宮見李二的時候,杜如晦也不提自己想要辭去戶部尚書的事兒了。
眼看著大筆銀錢入賬,數項大事都能得到推動,正是博取功勳名聲的時候,瘋了才會在這個時候撂挑子。
果然,聽了他的講述,李二的確是露出了很有興趣的神色。
只不過李二的一句話,卻是將杜如晦給問住了。
“他推出錢莊之事,可有所求?”
杜如晦明白李二的意思,錢莊之事誰都不懂,還得是李雲澤去操持。可人家費心費力的,總不至於白乾活吧。
換做別人或許還有可能,可回想起李雲澤的一貫做派...
看著有些愣神的杜如晦,李二發笑“此事他說起來簡單,可單純憑藉朕的信用,就能讓天下人將財貨存在錢莊之中供朝廷使用?怎麼可能。必然是要有人帶頭出資,做出榜樣來。”
這話說的明白的很,杜如晦知道那個帶頭做榜樣的必然是李雲澤。
整個大唐,就數這傢伙最有錢!
“罷了。”李二擺擺手“找個日子,叫上玄齡,無忌他們...還有魏徵,一起去李家莊把這事談攏。”
建造宮殿需要錢財,哪怕人工可以用徭役,可各種建材必然是要花錢購買的。
打仗需要錢財,軍士們的俸祿,各種軍需物資的購買,戰後的賞賜撫卹什麼的都要錢財。沒有錢財,誰給你賣命。
造鐵路就更別提了,那一根根的鐵軌重達數千斤,那可是鐵!
急切想要做大事的李二,為了弄錢很是急切。
幾天之後,他就帶著一眾心腹重臣離開了長安城,直奔李家莊。
讓李二覺得意外的是,李家莊這兒精美的馬車停滿了街道,一眾勳貴的隨從們幾乎將院門都給堵死了。
“這是怎麼了?”
滿心好奇的李二,進入院內就見著了一眾勳貴們聚集在院子裡嘰嘰喳喳的吵個不停。
見著皇帝來了,眾人這才逐漸安靜下來行禮。
“這是怎麼了?”李二再度發問。
這次有人回應了,原來是之前尉遲敬德鬧出來的事端。
誰都沒想到,大老粗的尉遲敬德居然成功的將兒子送到了李雲澤的名下做弟子。
訊息一出,心思活泛的人全都跑來想把自家子弟送來求學。
李雲澤的本事,只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看的到。
只不過以往他在這方面口嚴的很,只有武家女成功拜入門下。
現在口子突然開了,眾人當然是急切的想要過來佔便宜。
心神微動的李二略作思量,乾脆帶著眾人一起去找李雲澤。
之前眾人來拜訪,李雲澤壓根沒有接待。大家也不好往裡面闖,只能是在院子裡吵嚷。
現在有皇帝帶頭,自然無人敢於阻攔,全都一窩蜂的來到了後院。
一入院子,就見著了人高馬大的尉遲寶林,正滿頭大汗的在眾多奇怪的東西之中來回跳躍穿梭。
正在走獨木橋的尉遲寶林,見著了皇帝帶著一眾叔伯出現,心頭一驚直接摔了下來。
他顧不上腿疼,急忙過來行禮。
見著李雲澤不在,李二好奇的詢問“你這是在作甚?”
“陛下。”尉遲寶林急忙回應“這是煉體之術。”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譁然。
華夏古代對於技術向來都是敝帚自珍,自己家裡都是傳男不傳女,更別說是外人了。
】
甚至於,寧願失傳了也不會傳授出去。
煉體之術,對於將門來說,那就是命根子一樣的東西。
現在李雲澤竟然將如此寶貴的技術傳授給了尉遲寶林,程咬金等人的眼睛都開始泛紅了。
李二仔細的打量著院內的這些東西,還不時的詢問尉遲寶林‘這是什麼?’‘如何做?’
尉遲寶林嘴笨,許多時候說不好就乾脆做一遍。
大致瞭解了之後,李二滿意的點頭“寶林,你在這兒求學,整日裡是如何學的?”
“陛下。”緊張感逐漸消散的尉遲寶林,說話的時候也利落了不少“早上起來洗漱吃飯,然後就是練字。師傅說我連大字都認不得幾個,要從最基礎的開始補起。”
“嗯。”李二滿意點頭,這麼做當然是對的。
“中午吃飯,然後午睡。”尉遲寶林撓了撓頭髮“下午就是煉體之術。師傅說我空有一副大個子,卻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下盤站都站不穩的,要先從基礎做起。”
人群中傳來了笑聲,不過很快就收起。
“晚上了是洗澡吃飯,吃過飯師傅親自過來佈置功課,在燈下讀書。”
李二再度點頭,隨即詢問“你師傅何在?”
“師傅在教師姐樂理。”尉遲寶林有些不好意思,他都快二十了,還要喊武媚那個小姑娘師姐。
“好。”
心情不錯的李二拍了拍尉遲寶林的肩膀“好生做吧,莫要辜負了你父的一片苦心。”
“唯。”
眾人繼續往內院走,很快就聽到悠揚悅耳的樂聲傳來。
樂聲悠揚輕靈,流水行雲若若鳳舞,彷彿是出動內心之中最為柔軟之處。
感覺心靈都彷彿被觸動的眾人,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
“這是壎。”一曲終了,房玄齡驚訝了一句“居然能吹奏的如此美音?”
李二乾脆邁步,直接走入了院子裡。
李雲澤手中握著陶壎,武媚娘持蕭,武順撫琴正在說著什麼。
見著眾人進來,李雲澤面露不滿之色“進別人家都不通報的嗎?”
略顯尷尬的李二笑了笑,他去誰家都是直接進不通報,畢竟整個大唐都他的。
只不過李雲澤這兒不能以常理度之。
上前過來,李二轉移話題詢問“之前所奏之曲未曾聽聞過,可有曲目?”
“這是我原創的陶壎曲。”李雲澤很是爽快的應聲“曲目是《故鄉的原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