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明先生迴歸了!”
這個訊息一出,暫時停留在衢州府的心學門人,精神都是為之一振,立即前來拜見陽明先生!
而張太嶽安排好軍中事宜,也快速趕來。
作為心學集大成者,陽明先生摘取下聖權,令心學成為當世顯學,開闢了心學的繁榮時期。
眼下雖然聖權跌落,卻無人敢忽視他的存在,尤其是在朱子迴歸後,恐怕唯有陽明先生能夠與之抗衡!
臨時徵辟的一座書院當中。
王雲在主位。
楊凡和聶豹分別侍奉左右。
聶豹滿臉不甘的說道:“師父,當真沒有機會再行凝聚心學聖權了嗎?”
王雲淡淡一笑:“聖權已散,心學已經成了過往,自然不可能再行凝聚了。”
“唉。”
聶豹嘆了口氣。
儘管他已經從師父口中得到過一次答案,可再次聽到,他的心裡終究還是意難平啊!
心學,繁榮的時期太短暫了,甚至還未獨佔當世顯學之位,將理學徹底驅逐,便已經從聖權跌落,這叫他怎麼甘心呢?
王雲卻表現得極為豁達:“小豹子,你太著相了!可還記得心學四訣?”
“當然記得。”
聶豹就如同一名小學生一樣,將之複述出來,“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王雲輕聲說道:“心學主旨在致良知!心中無私慾,方可見天理!聖權,非我一人之權,乃是眾生之權!人人皆可成聖,才是真正的聖權!當初的我,也錯了!直到聖權散去,我方知此理!”
“可是,人人皆可成聖,本就不可能做到啊!”
一旁的楊凡忍不住出聲說道。
王雲轉頭看了他一眼:“那又如何?做不到,就不做了嗎?”
“……”
楊凡不由得一窒。
王雲目光在兩位弟子的身上轉了一圈,這才緩緩說道:“不要讓你們的心被私心和物慾佔據!正所謂,行有不得,反求諸己。你們的心亂了,心中的理也就不再純粹。”
“是,師父!”
楊凡和聶豹對視一眼,連忙應是。
王雲點點頭:“小豹子,去把外面的人都叫進來吧!正好有暇,也考察一下大家的功課!”
“是,師父。”
聶豹聞言,告退下去。
而院子裡只剩下了王雲和楊凡兩人。
王雲轉過頭,看向楊凡,只覺得對方身上有一種渾然天成之感,彷彿自成一體,內生無數玄妙。
一時間,連他都看不清楚對方到底身處何等境界。
“師父?”
被王雲這麼審視,楊凡的心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似乎是看出了楊凡的這種忐忑,王雲不禁搖頭失笑一聲:“若不是知道你的底細,為師還以為是某位諸子先聖當面呢!”
“諸子先聖?”
楊凡一臉驚詫。
王雲說道:“不錯!看來你對於儒釋道三家的領悟更進一步了,或許,真有機會走上上古諸子聖賢之道!”
楊凡忍不住問道:“師父,諸子聖賢之道是什麼?”
“各個階層學派,紛紛著書立說,廣收門徒!形成了百家爭鳴,群星璀璨的局面!那是上古文道最繁盛的一段時期了!那時候民智開啟,人人如龍!文道長河就懸於天頂之上,智慧之光猶如雲霞遮蔽蒼穹……”
王雲的目光裡帶著一絲嚮往之色。
人人皆可成聖。
這也是他心中的期待啊!
不過,他知道自己走不通這一條路,哪怕他深入研究過其他學派,包括佛道兩脈的經典,可自身的根底卻還在儒家!
並且,道、佛已從文道長河中分割,他也沒有一個能夠承載三家力量的基礎。
畢竟,當他是聖人時,想要涉足,都會被端坐長河源頭的那幾位擾亂,更何況是如今了?
除非他有掀翻整個長河的力量!
“還是我的心,不夠強,難以跳出窠臼啊!”
王雲心裡輕嘆。
搖搖頭,將雜亂心思拋到腦後,他注視著自己機緣巧合下收下的關門弟子,說道:“你身有大造化,卻要記住,心狹為禍之根,心曠為福之門。”
“學生受教了。”
楊凡連忙應是。
而這時,聶豹已經引了心學門人進來。
一群人紛紛拜見陽明先生。
王雲點點頭,自然看出他們的擔心與惶恐,畢竟心學聖權跌落,這些人難免也會受到影響。
其中不乏暗含怨望之輩。
不過,王雲也不在意,而是溫和的接待了這些人。
楊凡遠遠的看到門外的張太嶽,他並沒有進院,而是等在了外面,楊凡心中一動,便走了出去。
“叔大,怎麼不進去?”
“見過師叔祖。”
張太嶽微微欠身,這才回答,“有些事情,要單獨見陽明先生。”
“原來如此。”
楊凡點點頭。
正當他想要說話,柳如是等人也紛紛趕來,他只好過去,將她們也引進了院子。
一進來,他就發現王雲已經開始講學。
溫和的聲音猶如潺潺溪水,綿綿春雨,緩緩流過人的心底,一群心學門人都盤坐在地,認真聽著。
楊凡比劃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也讓柳如是等人坐在後面,聽了起來。
不知不覺中,旁邊的一片杏林竟然有了變化,枝葉繁茂,巨大的樹冠籠在小院上空,一顆顆杏子從開花到結果,竟只用了片刻。
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杏子香氣。
聖道之音,瀰漫整座小院。
這一刻,楊凡感覺自己的心神念頭前所未有的舒暢,曾經困擾著他的迷惑和困擾,似乎在這時候都輕易可以破解。
王雲講學完畢,眾人都尚未清醒。
他便主動走出了小院。
一出來,張太嶽就走了上前:“拜見陽明先生!”
說話之間,他取出來一卷聖旨。
“此乃陛下吩咐,要我轉呈先生的。”
王雲點點頭,將之接過,目光掃過聖旨上的文字:“此事,我應下了。有我在,朱子不會有機會染指皇權的!不過,其他事,我不會參與。”
“先生能出手對付朱子,已經足夠了!至於其他事,學生也不敢勞煩陽明先生!”
張太嶽不由的鬆了口氣。
因為他知道,此次寧王之亂,有陽明先生出手,便大勢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