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江覓抱著梁錦奕進了梁緒平的房間。
他們今天打遊戲,是坐在地毯上玩的,江覓將梁錦奕放在身旁的羊毛地毯上,拿起遊戲手柄說:“小錦奕,看哥哥們玩遊戲好不好?”
梁錦奕看了看雪白牆壁上碩大的電視螢幕,又看了看江覓拿在手裡的遊戲手柄,他小身體忽然往前,抬起江覓的一隻胳膊,整個人往江覓的身前躥。
江覓抬起雙手看著他的動作,問:“你是想坐在哥哥的懷裡嗎?”
梁錦奕抬起圓滾滾的小腦袋望著江覓,喉嚨裡發出一個類似於嗯的音節。
江覓笑了下,身體往後挪了一點點,讓梁錦奕小朋友坐到了他身前。
而梁錦奕小朋友坐在江覓身前後,也不亂動,他腦袋往後看著江覓,似乎再問,你怎麼還不開始遊戲啊?
江覓扭頭看了一眼梁緒平,梁緒平還是充滿了震驚地望著他弟弟,江覓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
江覓衝著電視螢幕努了努下巴,“換個遊戲,你弟弟看著呢,我們玩個溫和的遊戲。”
“我們家最不溫和的就是他了。”梁緒平看了一眼乖乖坐在好友身前的梁錦奕說,不過說完,還是走到了他放遊戲卡的櫃子前,翻找了一圈後問江覓,“黃金礦工行不?這個是我這兒最溫和的遊戲了。”
“行啊。”江覓說。
梁緒平把遊戲機裡面《拳皇》遊戲卡抽出來,換上了《黃金礦工》的遊戲卡。
江覓專心致志地玩了一會兒後,就見梁錦奕轉過他的小腦袋,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以為是小朋友看他玩遊戲無聊。
江覓結束了這關遊戲後,低下頭問梁錦奕,“哥哥教你玩這個遊戲好不好?”
說完他將遊戲機塞進梁錦奕手裡,但是剛塞進去,江覓就發現他太粗心了,對於他來說可以雙手握持,同時用幾根手指操控鍵盤的遊戲手柄對剛滿六歲的小朋友大的有些過分。
梁錦奕那兩隻小手要是握住了遊戲手柄,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手柄按鈕了,他的手太小了,根本不能自己拿遊戲手柄自己操控。
江覓只好自己將遊戲手柄拿在了梁錦奕身前,然後給他示範,“這個遊戲很簡單,就是礦工叔叔去勾海底的金礦,你只需要在鉤子對準金礦或者鑽石的時候,按下這個鍵,然後金礦或者鑽石就能被勾起來了。”
“明白了嗎?”江覓又問。
梁錦奕小朋友重重地點了點腦袋。
接著梁錦奕就玩起了這個遊戲,江覓幫他拿著遊戲手柄,他就只需要在黃金礦工的鉤子對準金子鑽石或者麻袋的時候,按下鍵盤。
而每一次,梁錦奕挖起一塊金礦,看見礦工叔叔嘴角的微笑後,就會轉過腦袋,雙眼亮晶晶地望著江覓。
江覓就會摸摸他的腦袋,誇讚他一句。
於是梁錦奕玩的越發起勁,右側臉頰上的那個酒窩也時隱時現。
梁緒平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四個月前,得知他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流落在外,並且即將被接回來時,他是一萬個不願意的。
畢竟他已經當了十七年的獨生子。
但是他第一次看見他弟弟的照片,看見那張比天使都要漂亮幾分的小臉蛋時,梁緒平覺得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對他好一點,尤其是當天晚上從他父親嘴裡得知,他弟弟出生後,他媽媽因為產後抑鬱加上躁鬱症,長期折磨虐待他弟弟。
經常會把兩三歲的他弟弟關進小黑屋,幾天不給米糧,而且有時候還會有一些肢體折磨,梁緒平更加篤定了要好好愛護弟弟的心思。
畢竟雖然他媽媽在他六歲時病逝了,但是從他的記憶裡,和林叔的描述裡,他知道他媽媽活著的時候很愛他,且對他很好的。
而他弟弟從來就沒有得到過母愛。
所以他還特別殷勤地給他準備了禮物,不過他弟弟回家當天,他要做好哥哥的心就破碎了一大半。
他當天準備的禮物是一個憨態可掬的小狗玩偶,還不是他去超市買的,而是他小時候他媽媽給他買的,他曾經抱著它睡了兩三年多,雖然現在他不需要抱著小狗玩偶睡覺了,但這個玩偶對他還是有特殊的含義的,所以他準備將它送給他的弟弟,表達他這個哥哥對他的友好。
然而第二天,他去叫他弟弟起床,就看見他弟弟坐在地板上,將他昨晚上送給他的小狗玩偶剪了個面無全非,整間屋子都是小狗玩偶碎成一片一片的殘肢斷臂。
他震驚了,問了句梁錦奕你做了什麼?
然後這句話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一般,他弟弟忽然暴怒,將屋子裡能砸能摔的東西砸了個遍。
晚上心理醫生告訴他,他弟弟因為長期的虐待出現了一些性格問題,需要很長時間來糾正,梁緒平便提醒自己應該要有哥哥愛,但是他發現他越是主動湊近梁錦奕,梁錦奕就越是會失控發脾氣,其實也不僅僅他主動湊近梁錦奕,他就會容易心情不爽。
而是隻要有人接近他,他就會心情變得很惡劣。
要是不湊近他,他反而能夠安安靜靜地自己待上一整天。
發現這個事情後,梁緒平就對梁錦奕敬而遠之了,當然,這絕對沒有他被自己六歲弟弟直勾勾地盯著看後,被嚇到的原因在。
絕對沒有。
所以現在眼前的這一切就像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夢一般,他弟弟居然能夠整個身體都靠在一個人懷裡,而且還會像一個正常的小朋友一樣,和人互動,和人……撒嬌。
對,撒嬌。
在看到梁錦奕按慢了按鈕,沒挖到海底的金礦,而是費力地挖起了一塊沉重的石頭後,他轉過頭,咬著嘴,委屈兮兮地望著江覓。
梁緒平確定了,確定了他弟弟就是在撒嬌。
因為他這動作做出來的下一瞬,江覓就溫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沒關係,哥哥有時候也會挖到石頭的,我們錦奕已經很厲害了,這麼久才挖到一個石頭。”
得到了江覓的安撫和誇讚後,梁錦奕轉過身盯著螢幕,又才準備挖下一個金礦石。
梁緒平望著這一幕,持續性的瞠目結舌,直到聽到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他驟然回神去開房門。
房門開啟,出現在他門口的是神色有些焦急的管家林叔。
林叔的語氣有些緊張:“大少爺,你看見小少爺了嗎?今天客廳和走廊裡的監控壞掉了,幾個阿姨找了半個小時的小少爺,都快把整棟樓翻了個遍了,都沒有瞅見小少爺。”
林叔聲音剛落下,梁緒平房間中間忽然傳來一個類似於小孩子喉間發出的,含糊不清的,類似於哈的笑聲。
林叔的眼神驟然像聲音的來源處掃去,江覓聽到了門口的動靜聲,他轉過腦袋看了過來,而靠在他胸口的梁錦奕小朋友看見漂亮哥哥往門口看了過去,也忙著跟著他的動作向門口看去。
年近五十的管家林叔發出以為自己的老花眼程度再創新高了。
他居然看見了他們家的小少爺眯著眼睛,神色愉悅地靠在了一個少年的懷裡。
**
遊戲又玩了半個小時,江覓現在已經有些近視了,只是度數很低,一般都不帶眼鏡,但是為了保護小朋友的視力,江覓也讓梁錦奕別玩了。
梁錦奕是真的乖,江覓一說不可以玩了,他立馬聽話的放下了遊戲手柄,乖乖地靠在江覓懷裡。
這一幕再度看的林叔嘖嘖稱奇,雖然和梁錦奕相處不到四個月,但是他清楚,梁錦奕是一個非常自我,不,應該說是陷在自己世界裡的人,他做事只憑自己想做與否,根本不會管應不應該做,比如他正在搭積木,要是到了飯點,阿姨請他吃飯,梁錦奕小朋友根本不會搭理阿姨,只會繼續沉浸在自己的積木世界裡。
而他們要是敢強制中斷他的積木世界,小少爺就會發瘋,而小少爺剛剛打遊戲玩的很開心,最起碼他發現,他以前玩其他玩具都沒有這樣笑過,可是江少爺一叫他,他居然真的乖乖停下了玩得正開心的遊戲。
林管家不由得多看了一看這位大少爺的好友。
幾人下樓,阿姨們已經將晚飯放在了餐桌上。
江覓將人放在了餐桌中間的那張椅子上,然後拉開他旁邊的椅子坐下來。
只是江覓剛一坐下,小胳膊小短腿的梁錦奕看了看兩個人之間的那麼長的空隙,小手撐著椅子,從位置上爬了下來。
梁家的餐椅是實木打造,又厚又硬,梁錦奕小朋友因為沒吃午飯,肚子有些餓了,力氣也沒平時大,他站在椅子一旁,艱難地把他坐的椅子往右側推,小嘴都因為用力而微微咬了起來。
“小少爺,你這是在做什麼?”林叔趕緊追問。
梁錦奕沒回答他的話,只是固執地往右側推著椅子。
江覓猜測道:“小錦奕,你是不是想把椅子推到哥哥旁邊來。”
聽到江覓的聲音,梁錦奕抬起頭,對著漂亮哥哥用力地點了點頭。
江覓笑了下,直接伸手,將自己的椅子挪到了梁錦奕的椅子旁邊。
梁錦奕又踮起腳尖,艱難地看了看兩張椅子還沒有縫隙,確定兩隻椅子之間已經沒有縫隙了,他這才雙手按著椅子,小身體坐了上去。
坐的位置很靠近椅子右側,緊緊貼著江覓。
吃飯的時候也時不時看看江覓,在看到江覓連續三次夾了一個紅色的菜後,梁錦奕也伸長了胳膊,去夾那個紅紅的菜。
“靠,梁錦奕,那個你不能吃,會辣到你的。”梁緒平察覺到了梁錦奕的動作,連忙大聲喊。
梁錦奕察覺到了有人要阻止他接下來的行為,快速地縮回小胳膊,把這個紅紅的東西塞進了嘴巴里。
下一瞬。
梁錦奕整張臉都變成了皺巴巴的小包子,神色扭曲的不像是一個五六歲小孩能做出來的,他忍了兩秒鐘,還是沒忍住,張開嘴將這塊東西吐在了餐桌上。
江覓覺得應該同情吃了辣子雞的小朋友,不過小朋友吃到辣椒後的表情著實豐富可愛,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在看到梁錦奕委屈巴巴地扭頭望著自己,大眼睛裡都帶了些水珠子時,江覓側身將水杯拿了過來,喂小朋友喝了兩口水。
喝了兩口水,梁錦奕緩過來了一些,但是依舊可憐兮兮地望著江覓。
“小孩子不能吃辣的食物。”江覓說。
梁錦奕看看那盤紅彤彤的菜,又看看江覓。
江覓猜測了下,大概明白了梁錦奕的意思,“哥哥是大人,大人自然可以吃辣的食物。”
他拿起一雙沒用過的筷子,夾了一顆清淡的蝦仁放進梁錦奕的盤子裡,“吃這個吧。”
梁錦奕看了看江覓,然後低頭看了看碗裡的蝦仁,乖乖地拿起了自己的筷子,然後將蝦仁塞進了自己的小嘴巴里,邊吃蝦仁,他還邊看著江覓,那樣子彷彿在說……哥哥,我很聽話的。
江覓忍不住又被他的樣子逗笑了一下。
吃完了晚飯,梁錦奕又拉著江覓上樓。
上了樓之後直接將人拉進了自己的房間,林叔和梁緒平想要跟進來,梁錦奕鬆開了牽著江覓的手,轉過身,用小身體將兩個人往門外推。
兩個人不太敢對小孩用力,很容易就被梁錦奕推到了門外,然後梁緒平就看著梁錦奕想要關門,將他和林叔都關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