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劍。
此劍,是上古人皇,軒轅氏的佩劍,其品階,在上古之時,已是半仙器。
不過,在玉衡界的歷史中,幾萬年前,這柄劍,便已是消失不見,而此刻,竟然又重歸出現,這讓所有關注這場劫難的修士,紛紛臉色劇變。
玉京山上。
剛回歸的李長生,猛地轉身,往蜀都方位看去,眼眸中,一道駭然的神光浮現。
在李長生身旁,有一位修士,從虛空走出,同樣看向蜀都方位,隔著漫長遙遠的距離,看到了這柄驟然出現的古老劍器。
“人皇劍。”
“竟然是人皇劍。”
“看來,秦一的人皇之路,就差一步,便能走到這仙路的盡頭,擁有象徵,踏入半仙之境。”
“怪不得,怪不得這些年大秦再未起兵戈,怪不得秦一這些年,一反常態,竟然如此安靜,連大雍建國,都不去理會。”
“原來,他已是藉助人皇劍,提前聚集了人皇氣運,無需再爭。”
“可笑,龐萬舍了這一分氣運,所做的試探,換來的,除了絕望之外,毫無意義。”
這新出現的修士,乃是一位一眼看上去再尋常不過的中年人,其身上,更是毫無神異之處,但能站在李長生身側,便已是證明了其身份的不簡單。
玉京山,當代山主,平素。
平素收回視線,看了一眼身旁的李長生,眼中光芒一閃,似笑非笑說道:
“師弟,你又準備陰誰了?”
嘴角含血,一身萎靡的李長生,笑了笑,身上紊亂氣息,瞬間消失,化為和平素般的凡人氣息,嘴角的血跡,也在輕輕一抹後,消失不見。
“有個老不死的,在搞小動作,還自信不會被我察覺。”
“嘿,這次我就給他機會,看看他敢不敢出手。”
……
不僅僅是玉京山。
此刻,大秦,大乾,大雍,乃至四極,所有化神大能,都‘看’到了這柄劍。
而元嬰真君,也都有所察覺,紛紛震驚。
在蜀都之外。
韓易更是親眼所見,不過,這柄劍,並無驚天動地的神異。
視線之內,自北而來的這柄劍,只是從上到下,輕輕一劃,古樸至極,並未驚天動地的氣勢。
接著,長劍折返,輕輕一跳,復又消失不見。
一來一回,不到一息的時間,天地再無神異,卻有一道嘆息聲,自大乾仙國方位傳來,繼而沉寂。
韓易心頭疑惑剛起,便猛地抬頭,看向上方,已無限接近上空裂縫的懸空蜀都。
“這是……”
只見蜀都微微一頓。
接著,籠罩住整座蜀都的魔氣,彷彿遇到春日的積雪,瞬間消融。
接著。
一道不甘的怒吼聲,隱約傳來。
只見一道散發著濃郁渙散魔氣的半截身影,遁入最上方的界外裂縫,接著,裂縫消失,重歸平整。
轟隆隆。
懸空的蜀都,在緩緩停下來後,開始往下墜落,其速越來越快,最後更是如同燃燒著的火焰隕石,不,說是隕石已經不正確,這應當是墜落的一片陸地,一個世界。
蜀都,天墜。
這一座屹立於此數萬年的古老仙城,一州之城,在墜落中逐漸解體,散發著毀滅的氣息。
在仙城下方。
不知何時,定國公已是站立於此。
此刻的他,原本抱著的紫色長劍,已經消失不見。
而且,其身上,傷痕累累,無法想象,以化神大能,都能受到此等傷勢,其面對的敵人,有多恐怖。
龐越抬起頭,看著蜀都天墜,臉色不再是平靜,而是一片鐵青。
“該死,龐城在蜀都經營了數千年,不知提早多久,燒錄驚天魔陣。”
“這座魔陣,可是十都魔羅滅世陣,乃是五階上品陣法,而且,必定是用了數千年,才使之連成一體,藉助天魔儀軌,意圖將整座蜀都化為魔國。”
“不過……”
龐越朝著東邊看了一眼,那是大乾仙都所在之地,又朝著北方看去,那是大秦仙國所在,也是剛才人皇劍出現的地方。
“人皇劍。”
“罷了,這些,不是我這老頭可以參合進去了。”
“至於蜀都。”
“此乃天劫,非人力所為,如有罪孽反噬,也輪不到我這老頭承擔。”
就算是以他化神級的修為,面對蜀都天墜,都只能無奈的嘆了一聲,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另一邊。
蜀都開始下墜之時,韓易便已不再敢停留,這座仙城下墜帶來的衝擊,是絕對的天災,而且是滅世級的天災,如不逃走,死路一條。
九竅仙舟極速,完全不計較消耗靈石的多少,如是丟了性命,就算是靈石再多,也無濟於事。
而且,他此刻所在的位置,屬於蜀都以南,他也不敢繞路,只能選擇遠離蜀都,朝著更南方的位置,快速離去。
幾分鐘後。
後方。
一聲驚天動地的震動聲傳來,這道震動聲,彷彿連地脈都受到影響,整座世界,都彷彿搖晃起來,韓易知道這只是自己的錯覺,但依舊駭然,絲毫不敢停留,依舊以極速狂掠。
一個時辰後。
他終於停了下來,往後方看去,後方,無限的震動風暴,漫天煙塵,吞噬了蜀都附近一座又一座仙城,蜀州的中央區域,已是凹陷下去,支離破碎。
韓易雖然看不到蜀都此刻的情況,但在腦海中,已有一副破碎的畫面。
仙環碎裂,靈脈湮散,宗門滅亡,凡人死絕。
等了片刻。
他才緩緩啟程,朝著蜀都而去。
天墜已結束,他需要前往尋找玄丹宗的修士。
正常情況下,在蜀都天墜的過程中,築基以上的修士,或者擁有仙舟的宗門,應該能及早騰空,逃出去。
玄丹宗有諸葛無憂和眾多築基長老在,在他離去後,其他修士應該都可以活下來。
而按照時間上推測,玄丹宗的人,應該剛出了蜀都的地界範圍,正朝著北方而去,韓易此時追去,在半路上,應當便能追上。
過了一個多時辰,遠遠的,韓易看到破碎的蜀都,原本巍峨的仙城,此刻,已是恍如無盡的廢墟。
他並未踏入破碎的仙城中,而是繞著破碎的蜀都外圍,朝著北方而去。
蜀都的後續,自有大乾六部來重建。
不過。
一天之後,韓易突然渾身一緊,但卻強壓制住想要轉身就逃的衝動,若無其事,御使著仙舟,往前掠去,速度上,並未有絲毫變化,但此刻他的心,卻已是提了起來。
在他右邊不遠處,一尊修士,從破碎的蜀都中掠出,其身上,渾身鮮血,道袍殘破,身體全身,有魔氣鑽出,鑽出的魔氣,在離開身體後,迅速消散。
而韓易之所以如此緊張,是因為這修士,他認識。
星河真君。
這赫然是他在石橫記憶中看到的星河真君,而星河真君的另一個身份,則是聞香教八大護法之一。
冤家路窄。
韓易暗自嘆了一聲倒黴,但就算是受傷的真君,都不是他一個小小的金丹中期修士,能碰瓷的。
何況星河真君還不是尋常的真君,而是元嬰後期,就算是真君中,也屬頂尖。
此時的他,只好祈禱對方並沒有注意到他,或者就算是注意到他,也因為身受重傷,急著療傷而離去。
但剛遁出蜀都,臉上驚懼未消的星河真君,看到韓易,卻閃過一絲喜色。
他清楚的知道,不管是這具身體,還是這身體的身份,已是走投無路。
只是人皇劍的一縷無形劍意,便讓他們八大護法,有五位殞命其中,只有三位逃走,但也堅持不了多久,不管是肉身,還是元嬰,都在惡化,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除卻輪迴,奪舍已是唯一的出路,而且,還不能在大乾境內奪舍,得跑遠點。
而恰好,他看到了一位最適合奪舍的修士。
玄丹宗,韓易。
對這修士,他並不陌生,在十幾年前,這韓易破壞了聖教的一處養丹場,在那之後,聖教接連派出佈道使,堂主,都折損在其手中,八年前,更是一次性出動三位堂主,有一位被斬殺當場,一位神魂逃脫,一位輕傷逃離。
要不是為了聖主的魔國大業,這韓易,早就死了。
不過。
時也命也,這韓易留著,恰好給自己奪舍,果真是天大的幸運。
其身上的秘密,不管是什麼,都歸自己是所有了。
“可是玄丹宗韓易?”
“請留步。”
“我乃星月宗,星河真君。”
“我前日見到貴宗秦無羨,他讓我轉告貴宗一件重要的事情。”
讓韓易戰慄的是,原本飛遁出蜀都,朝著外面而去的星河真君,竟然轉了個彎,朝著自己追了上來,而且,還抬出了秦無羨來。
好算計。
要不是韓易在石橫記憶中,知道秦無羨便是被他所殺,此刻,說不定便可能真的停了下來。
韓易雖不敢停留,但也是朝著身後拱了拱手,遲疑的說道:
“晚輩拜見星河真君。”
“恕晚輩需前往解救玄丹宗其他弟子,等晚輩安置好宗內弟子後,必將前往星月宗,親自拜訪晚輩。”
為了讓自己這種遲疑更加真實,韓易頓了頓仙舟,繼續往前,速度上,和之前並無不同。
星河真君微微皺眉,卻輕笑出聲。
“害怕我?”
“難道你知道了我的身份?”
“罷了,都到這時候了,何須與你多話。”
星河真君殘破的衣袍中,星光閃爍,接連亮起,接著,道袍中,一片星空,虛空鋪開,只是剎那,便已是蔓延出去數十里之地。
韓易在同一時刻,臉色劇變,開始瘋狂加速,不過,九竅仙舟,也只是上品法寶,而韓易,才僅僅金丹中期,對上元嬰後期的星河真君,差距,恍如天地。
下品靈寶,諸天真形圖。
這靈寶,就算是為了抗衡那一縷劍意,損毀過半,連靈性,都幾近被磨滅殆盡,但也不是一位金丹修士,所能比擬。
韓易剛一催動仙舟,便感覺周圍的空間,驟然一暗,接著,又是一亮,自己和仙舟,已是身處星河之上,漫天星辰,閃爍不定。
他臉色已是極其難看。
在上次蜀都之行時,他從石橫記憶中得知星河真君時,便查閱了這位真君的相關資訊,自然知曉其靈寶,諸天真形圖。
對真君修士來說,一部分真君,使用的是極品法寶,而一部分真君,使用的是下品靈寶。
至於中品靈寶,也只有化神修士,才可能擁有。
被這件下品靈寶困住,韓易想要脫困,已成不可能。
接著。
還未等他有所反應,星光快速閃爍,一股絕強的威勢,將他死死壓迫住,這股威勢,自然是這件下品法寶的威嚴。
咔咔咔。
韓易使盡全身力量,古神觀想法,讓他的身體,已是強大無比,但就算如此,抬頭這個動作,已是消耗了他全部的力氣。
在抬頭之後,便看到星河之上,一雙散發著魔氣,又蘊含著腐朽之意的眸子一閃而過。
“這裡是……靈寶空間?”
韓易腦海中念頭閃爍,但卻再無計可施。
一般來說,上品法寶之後,在長時間的祭煉溫養之後,便可能會誕生微弱的神識,到了極品法寶,這種靈性,逐漸加強。
而法寶蛻變為靈寶後,靈性已是脫胎換骨,靈寶的器靈,開始走上了靈族之路。
除此之外,最大的變化,便是靈寶中,開始孕育靈寶空間,相當於是在靈寶中,開闢了一個小世界,這個小世界,最開始可能只有儲物袋裡面空間那等大小,逐漸的,才越來越大,越來越完善。
傳聞中,當靈寶蛻變為仙器,其體內的小世界,開始漸漸朝著一座真實的世界蛻變。
所以。
當韓易意識到自己在剎那之間,陷入了諸天真形圖的靈寶空間內,他心頭,頓生絕望。
這便是金丹和元嬰的差距,而且,對方並不是那等被真人榜前列修士斬殺的元嬰初期,而是實實在在的元嬰後期。
只是簡簡單單的以勢壓人,便讓韓易無計可施。
星河中時間漫長,韓易並未放棄,一邊掙扎,讓自己動起來,一邊開始修煉古神觀想法,但韓易推測,就算是這門技能,能夠煉至【超凡入聖】,都無法擺脫靈寶的威壓。
不知過了多久。
那股橫壓在身體上的靈寶威壓,消失不見,韓易瞬間能動彈了,他手中,剎那出現了四張靈符,但下一刻,一道靈光,鑽入身體中,讓他渾身法力一滯。
就算是手握四張靈符,此刻,都沒有一絲法力可以啟用靈符。
韓易抬頭看去,便看到星河真君,盤坐一塊玉石上。
再看周圍,此刻他和星河真君,所處的地方,是一個洞窟,洞窟並不大,甚至可以稱得上狹小,約莫三百來平,在洞窟一側,嵌著熒光玉石,讓整個洞窟,散發出淡淡的熒光,並不顯得昏暗。
“這裡是?”韓易眉頭狂跳,心頭已經猜到了星河真君的打算。
不直接殺了他,再加上雙方仇怨不小,星河真君身體看上去受了重創,還不時有黑色的魔氣,鑽出體外,消失不見。
星河真君將韓易擄來,其意圖,再明顯不過。
奪舍。
對方要奪舍他。
不過,想到識海空間中的那黑色珠子,韓易心頭突然一定,如真的遭到奪舍,就算是魂塔衍化的四道魂術,都沒能起作用,那識海上空的黑色珠子,也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管。
韓易內心念頭,不可謂不快。
但坐在玉石上的星河真君,也在一指靈光點出後,身體陡然惡化,渾身一顫,體內的魔氣,瘋狂湧出,就像是一個漏氣的氣球般,急速乾癟了下去。
他只來得及將最後一絲法力,湧入法袍之中,整個洞窟,星光浮現,璀璨明亮,接著,再無力支撐這一具軀體,元嬰從天靈蓋遁起。
這是一個縮小版的星河真君,神魂能量已是足夠凝實,即使是沒法奪舍,都可以存在一段漫長的時間。
不過。
此刻的元嬰,卻並非全盛狀態的元嬰,而是不斷有豁口,突然出現在元嬰之上,就好像是有無形的攻擊,不斷在他身上爆發,讓他的元嬰,不斷的受創,雖然這種受創,並不會一下子要了他的命,但也挨不了多久。
“人皇劍。”
“不愧是玉衡界最強大的半仙器。”
星河真君心頭狠狠,但也不敢提起那個讓他恐懼的名字。
接著。
他一步邁出,就要朝著韓易的識海中遁去。
他之所以將韓易擄來,最大的原因,是自知時間不多,能碰上韓易,已是最大的幸運。
就在此刻。
星河真君剛遁起的元嬰,卻陡然停住,一雙眸子,突然看向韓易的身後,閃爍著疑惑,讓雙手捏著靈符,眼睛盯著星河真君的韓易,一陣毛骨悚然。
“身後??”
“騙我?不對,絕對沒必要騙我,我身後,絕對有什麼東西出現了。”
“是什麼?”
韓易這幾個疑惑念頭剛浮現,剛遁起的星河真君,其眼眸中,卻突然浮現一道極致的恐懼之色,那種目光,韓易知道,那是自己在遇到遠超過自己境界,遠超過自己想象的東西時,才會出現的表情。
下一瞬。
韓易只見到約莫半米只有的元嬰,咻的一下,直飛到自己身後。
不。
不是‘飛’。
而是被什麼東西吸走了。
接著。
咀嚼和吞嚥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韓易的瞳孔,瞬間放大,一抹極致的驚駭,剛一浮現,便臻至頂峰。
他怕了。
這種未知的恐怖,讓他毛骨悚然。
下一瞬息,身後的聲音消散。
接著。
洞窟中的星光,急速匯聚,剎那化為一張裂開的真形圖,飄落下去。
在星光匯聚瞬間,韓易已是猛地往前一撲,身體落地時,又往左側折射彈去。
他手中的兩張三階極品靈符,玄都神光符和太一滅神符,已處於半激發狀態。
可讓他駭然的是,沒有,身後一道人影都沒有。
他的神識散開,輕輕揮手,巨闕劍和青萍劍,願兮刀化為三道光芒,穿梭在身體四周。
饒是這樣,還是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他目光死死掃過整座洞窟,這座不到三百平的洞窟中,除了劍光刀影之外,死寂無聲。
見鬼了。
韓易連地面上的諸天真形圖,和身軀幹癟下去的星河真君身上的乾坤戒都不敢去拿,朝著洞窟外後退飛遁離去,眼睛和神識,卻死死盯著這一座洞窟。
片刻後。
離開洞窟,又足足飛遁離開足足有數十公里,韓易才鬆了一口氣,不過,他心頭的疑惑絲毫未減,心悸尤存。
“剛才,絕對有詭異的東西,直接吃了星河真君的元嬰。”
韓易不知道的是。
此刻。
在他乾坤戒中,那一具得之元嶗山聖地墜落碎片中的古屍,已是睜開眼,眼睛中,閃爍著某種詭異的符文,彷彿一道道指令。
“……滅,滅古計…劃,第八……紀,大羅,碎……失敗,重啟,失敗……”
最後。
緩緩熄滅,重歸死寂。
最近打賞名單感謝:
佐牟500
流星風暴B100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