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人還是不放心,看看謝珩又看看傅青魚,拉過傅青魚的手溫柔的放入掌心之中,“阿魚,三郎是個壞傢伙,我從他嘴裡問不出什麼。你是好女子,你同我說真話,當真無事嗎?”
傅青魚看謝珩一眼,對夫人笑了笑,“夫人,確實有事,但也確實暫時與你我無關,不必擔心。”
“既然阿魚這般說,我便相信。”謝夫人鬆了口氣,轉而便笑了,“阿魚,你今日怎的也來了?”
“有些公事。”
謝夫人一聽是公事便不再細問,“阿魚,我跟你說,今日有好幾個夫人探我的口風,想同我說一說三郎的親事。”
傅青魚微微垂眸聽著,“然後呢?夫人怎麼同她們說的?”
“嘻嘻。”謝夫人捏著絹帕掩嘴笑,“我沒同她們說三郎,只說你了。她們家的姑娘雖說也都是清清白白十分不錯的女郎,但與阿魚自然沒有可比性。”
謝夫人嘆氣,“哎,就是她們聊天的耐心不好,我覺著我說你的事情還未說到半個時辰呢,她們就尋理由躲開了,很是掃興呢。”
傅青魚忍不住好笑,心說別人是來探聽你兒子親事想與你結親的,你卻一直說別的姑娘,誰能不懂其中意思,自然只能識趣的避開了。
“對了阿魚,先前我同你說讓阿鷂搬去小院子的事情,你跟阿鷂商量的如何了?”
“夫人,院子的事情我想自己去租一個,到時我同阿孃一起搬過去住。”傅青魚有些愧疚,畢竟夫人提出這個主意的時候完全是出自一番好意,她如今這般拒絕,實在有些辜負夫人的好意。
“這樣也很好呀,反正誰來辦這事都沒關係,只要最後既讓阿鷂住的舒心,你也安心便好。”謝夫人自然明白阿魚心中的衡量,人越是在落難的時候,自尊心越強。更何況曾經的王府王妃,如今落魄自此,阿魚有心維護阿鷂的尊嚴,謝夫人不僅沒有覺得自己的好意被辜負,反倒越發喜歡阿魚。
細心,孝順,對長輩又有耐心,叫人如何能不喜歡呢。
“夫人。”傅青魚感動。
謝夫人拍拍傅青魚的手,“院子你來安排,不管是買還是租都可以,但是伺候的人得我來安排。”
“外面新買來的人伺候阿孃我也不放心,此事我從一開始就是想要拜託夫人的。”傅青魚一笑,“辛苦夫人了。”
“這有何辛苦的,以後我便可時常尋阿鷂聊天解悶了。對了阿魚,錦繡坊新進了一批冰絲雲錦做夏裳呢。今日反正還早,你一會兒同我一起去家中選幾塊布料,你跟阿鷂都該做兩身夏天的衣裳了。”
“好。”
夫人一番好意,若是拒絕反倒顯得生疏。
傅青魚沒有拒絕,只默默將夫人的這份好記在心中。
“母親從錦繡坊選布料給阿魚做衣裳,父親可知曉?”謝珩突然插話。
“他過問這些事做什麼,我……”謝夫人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轉頭看謝珩。
謝珩面色平靜,瞧不出半分異常。
謝夫人鬆開傅青魚的手,認真打量謝珩。
這是她的兒子,她十分清楚,她這個兒子的嘴裡從來不說無用的話。
謝夫人暗自琢磨,看看謝珩又看看傅青魚。
“阿魚,三郎他父親是不是找過你了?”謝夫人敏銳的問道。
“……”若非馬車之中沒有任何的遮擋,傅青魚現在就要偷偷踹謝珩一腳了。
謝伯父特意見過她一次的事情,她根本就沒想過要跟夫人說,謝珩倒好,直接告狀告到夫人面前來了。
謝夫人一看傅青魚這反應便知道自己猜的沒錯了,“三郎他父親為難你了?”
“沒有沒有。”傅青魚立刻搖頭,“伯父跟我朋友有些生意上的往來,我也是去見我朋友時恰巧遇到她同伯父在談生意上的事情,姻緣巧合的見了一面而已。”
“多大的生意還需要他親自去見你朋友面談呀。”謝夫人呵的笑了一聲,一聽便知咬了後牙槽,“他那分明便是打聽清楚了,知道你那日要去,故意尋了那個時候去找你朋友談生意就為了見一見你呢。”
“若是你不合他眼緣,覺著你跟三郎不合適,怕是還得跟那些個話本里一樣給你幾張銀票讓你離開三郎呢。”
“呵,幾張銀票就想將人打發了,他是當誰沒見過銀子打發乞丐麼!”
謝夫人越說越來氣,傅青魚聽這話越聽越覺得不對。
怎麼壓根沒有發生的事情,夫人琢磨琢磨著就跟真的發生過了似的。
“夫人,伯父真的沒有為難我,特別好說話,你消消氣,消消氣。”傅青魚趕忙安撫夫人,還抽空瞪了謝珩一眼。
謝珩一臉正氣,“母親,父親知道你很喜歡阿魚還特意瞞著你去見阿魚,莫不是在質疑你看人的眼光?”
傅青魚瞪眼,這人不幫著安撫人便算了,竟然還故意拱火?
“呵,人家多厲害呀,皇上親封的皇商呢。行過萬里路閱過無數,自然是瞧不上我這般整日裡守著一方宅院目光狹隘的婦人啦。”謝夫人冷笑著陰陽怪氣。
謝珩點頭,“母親這般聰慧明理,父親竟還質疑母親辨人識人的能力,確實不該。”
“你別說你父親,你也一樣,討厭死啦!”謝夫人起身,抬手便在謝珩的肩膀上打了一下,轉頭氣呼呼吩咐,“晨風,停車,我要回自己的馬車上去。看他們姓謝的就煩。”
晨風立刻停車,翠微連忙放下腳凳,伸手扶謝夫人,“夫人,當心腳下。”
謝夫人氣呼呼的走下謝珩的馬車回了她自己的馬車,轉頭吩咐,“翠微,不去謝家,回我們自己家!”
“你看你,夫人氣得都要回孃家了!”傅青魚著急的起身便要追去夫人那邊哄人,謝珩拉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身邊坐下。
“你別急。”謝珩握住傅青魚的手不鬆開,“母親自有父親去哄。這也不是頭一次的事情,父親駕輕就熟。”
傅青魚無奈的瞥謝珩,“伯父見我本也沒什麼,你何必故意跟夫人提起,還刻意挑撥拱火,你便不怕真傷了夫人與伯父之間的感情?”
“傷不了。”謝珩垂著眉眼捏傅青魚的手指,“誰叫他私底下擅自去見你。”
“見便見了,伯父也未為難我。”
“那是因為你確實符合了他對未來兒媳的預期,若是不然,他多的是手段為難你。”
“……”傅青魚一怔,“應當不至於吧?”
“無商不奸。”謝珩篤定。
傅青魚汗顏,“大人,那是你爹。”
“誰叫他私下為難你。”
“伯父沒有為難我。”傅青魚強調。
謝珩嘆氣,“父親私下見你我自然能明白他的用心,但你又不是商品,何須人人都來考量估價一番。你覺得沒什麼,但我不可縱容這種行為。”
“謝家上上下下如此多人,若是人人都這般來相看探究,看你與我是否相配,對你又豈不是一種羞辱。”
傅青魚一怔,她倒是沒想到謝珩這麼做竟然是已經考慮了這麼多。
傅青魚反應過來,不由的便笑了,“大人便這般瞧不得我受丁點委屈?”
“若今日我們兩人的身份互換,你必然也會跟我做同樣的事情。”謝珩握著傅青魚的手撩開馬車的車窗簾,“母親,你還為阿魚做夏裳嗎?”
“自然要做。”謝夫人撩開簾子,自動無視謝珩,“阿魚,你選好院子同我說,我將布料帶過去讓你們選。”
“夫人,伯父當真沒有為難我。”傅青魚企圖再為謝和同說句好話。
“阿魚,我同你說,他們姓謝的各個滿肚子的壞水,你別被他這層光鮮亮麗的皮給騙了,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再做決定。”謝夫人衝謝珩冷哼一聲放下簾子。
謝珩提醒,“母親,祖父也姓謝。”
“謝崇安!”謝夫人撩開簾子扔了一個布包砸過來,“你討厭死啦!翠微,走快點!”
謝夫人的馬車加快了速度走遠了,晨風跳下馬車撿了地上的布包遞進馬車。
謝珩拿了布包送給傅青魚,“這是母親做了平時無事或是生氣時捏來玩的小玩意,你捏捏試試。”
小布包做成了小云朵似的形狀,還在上面繡了生動的小表情,瞧著十分可愛。
傅青魚拿過布包捏了一下,有些類似於解壓包,只是裡面裝的填充物不如現代的解壓包裡的填充物細膩。
“你這般將夫人氣回孃家真的沒事嗎?”傅青魚還是有些不放心,“謝老夫人那邊不會因此對夫人不滿嗎?”
“祖母從不過問父親和母親院中的事情,而且這兩日外祖母感染了風寒,母親本就要回去探望的。”
原來是這樣。
傅青魚聽了這話倒是放心了一些,“那我們現在去牙房找人看看院子?”
謝珩點頭,“晨風,先去牙房。”
“是。”晨風應聲,將馬車轉頭去最近的一家牙房。
牙房的夥計見到傅青魚和謝珩進門便熱情的迎上前,“不知郎君和姑娘要看什麼?”
傅青魚掃了一眼牙房中掛著的一些正在營業的牌子,“你們這裡可有出租的小院,最好是帶兩三間屋子的那種。”
“姑娘這是要租單獨的小院?可著急?”夥計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圈謝珩和傅青魚,道:“我們這兒倒是確實有一個這般的小院租期將到,人也準備搬走,姑娘若是不急我可先帶姑娘去瞧瞧這個小院。”
“對方租期還有多久?”謝珩詢問。
“半月。”
“太久了。”謝珩直接否決了這套小院,“可還有別的房子?”
“郎君若是著急,我們這兒倒是正好也有一套院子空出來了。不過這是個一進的院子,郎君和姑娘可要先去看看?”夥計看兩人。
傅青魚略微想了想便點頭,“現在便能看?”
夥計一看有戲,眼睛立刻亮了兩分,“鑰匙就在我手中呢,我現在便領姑娘和郎君過去看。”
“帶路吧。”謝珩頷首。
夥計立刻去取了鑰匙,領著謝珩和傅青魚去看房子。
其他不說,夥計單看了謝珩衣著氣度,便知曉對方是能出得起銀子的主,因此越發熱情周到。
到了宅院門口,夥計開啟門,熱情周到的請傅青魚和謝珩進去,將所有房屋的門都開啟仔細的介紹。
傅青魚環顧四周。
這套一進的宅院確實不錯,院種的花草綠植都打理的很仔細,屋子也都很乾淨,基本搬來便可直接入住。
院子外邊是一條不算太嘈雜的街道,但再往前走一段距離便是熱鬧的朱雀街,後方還臨著沁芳園,日常生活或是散步都十分的方便。
只是這麼好的院子,又是這麼好的地段,租金怕是貴的嚇人。
“小哥,勞煩問一句。”傅青魚叫住熱情介紹的牙房夥計,“這院子一月租金多少?”
“不多,五十兩銀子而已。”
傅青魚聽的牙疼。
中都的黃金地段,一套精裝修的一進四合院一月租金五十兩確實算不得貴,但以傅青魚現在每月那微薄的俸祿而言根本支付不起。
“算……”
傅青魚的話剛開了個頭,謝珩便打插話打斷了。
謝珩道:“可以,我們暫租半年。”
“得嘞!”夥計眉開眼笑的應下,“郎君瞧上了便成,我們這就回牙房籤憑據。”
傅青魚悄悄拉謝珩的衣袖,“太貴了。我同阿孃暫住,也不必租這麼好的院子。”
若是條件允許,傅青魚自然也想讓阿孃住好一些的地方。只是如今她俸祿微薄,需要使銀子的地方又太多,租房的這項開銷能節約一些自然更好。
謝珩壓低聲音,“這個院子有堂姨在王府中住的院子大嗎?”
“自然沒有。”
“這間院子我看著也算可以,堂姨可勉強暫住此處。”謝珩見傅青魚還是有些猶豫,“你委屈你自己便也算了,莫非要連堂姨一道委屈?”
“半年便是三百兩銀子呢。”傅青魚已經被謝珩說動了,但依舊肉疼這筆錢。
“別想了。”
謝珩牽過傅青魚的手出去,牙房的夥計等在門口,看到兩人相握的手閃過一抹早已洞悉一切的笑容。
他方才就看出來了,這必然是哪位富貴人家的郎君想在外面安頓側室才帶著人瞧院子呢,這樣的人他可見多了。
回到牙房,傅青魚籤租賃憑據,謝珩掏銀票付租金,並且還押了十兩銀子的定金。、
辦好手續,兩人拿了院子的鑰匙才離開。
“明日你跟堂姨便可搬到院子這邊住了。”
傅青魚將鑰匙和租賃憑據收起來,“大人,這銀子算我暫時借你的,後面我還你。”
“隨你。”謝珩不跟傅青魚爭這個,“明日我要進宮,怕是來不及替你搬家。你幾時搬,我叫晨夕趕了馬車去幫忙。”
“明日還得盯著林家的動靜,若林家那邊沒有意外便放衙後回去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