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眾人都退出了青禾院。
謝珩轉身進屋。
傅青魚提著勘察箱跟上,走到謝珩身邊疑惑的轉頭看了看他的臉色。
謝珩面上沒什麼表情,察覺到傅青魚的目光淡漠的瞥了她一眼。
傅青魚被他這一眼瞥的莫名其妙,“大人,你這是又受了什麼刺激嗎?”突然一下週身的氣場就冷了下來,也不知道誰又惹他不高興了。
謝珩懶得理她,往暖閣裡的臥房走。
傅青魚更莫名其妙,轉頭問晨夕,“大人為什麼生氣了?我這次沒惹他吧?”
晨夕被問的疑惑,“大人生氣了嗎?大人不是一直這樣嗎?”
他們大人一向表情少,傅姐姐到底是從哪裡看出他們大人生氣的?
“算了。”傅青魚擺手,也跟著進了暖閣。
剛走進臥房,傅青魚的面色就沉了下去。
女子的臥房是很私密的地方,大多數都會被規整的乾乾淨淨,尤其還是雲家這樣僕從成群的世家。
主子的睡臥,自然會打理的更加整潔乾淨。
可是和樂縣主的睡臥此時卻一片狼藉,各種衣櫃和箱籠都被開啟了,釵裙首飾被翻的亂七八糟,扔的到處都是。
除此之外,睡臥的床榻還有一邊帷幔被放了下來,另外一邊則已經被撕爛了半掛著,從帷幔之後露出了一條佈滿暗紫紅色的纖細的光腿。
傅青魚只需一眼就知道那條光溜溜的腿上佈滿的是屍斑。
謝珩沒有走近床榻,“你驗,我記。”
“好。”傅青魚從勘察箱裡取出驗屍薄和筆遞給謝珩,順便拿出手套戴上,這才提著勘察箱走向臥榻。
傅青魚撩開帷幔的一角,徹底看清楚了床上的屍體,臉色又沉了沉。
她把帷幔放下,自己走進帷幔和臥床之間,掀開了搭在和樂縣主屍體上的鴛鴦錦被。
被子掀開,和樂縣主不著一縷的身體便露了出來。
她的一雙杏眼瞪的又大又圓,是那種恐懼與絕望後的擴張,身體和四肢也展現出不正常的曲折往外翻轉,就像一個精緻的洋娃娃被翻轉了手腳一般。
傅青魚俯身拿起和樂縣主的一條手臂,入手已經僵直,而且手臂骨被硬生生掰折了。
傅青魚的眸色冷沉,伸手掀開和樂縣主的眼瞼,“驗,死者女,年齡在二十到二十一歲之間,角膜高度渾濁,眼結合膜開始自溶。”
傅青魚鬆開和樂縣主的眼瞼,轉而按壓她的腹部以及胸前成片的屍斑,“腹部已經出現腐敗性膨脹,屍斑成片,按壓可褪色,屍僵已高度發展。”
謝珩將傅青魚說的全部記下,“屍斑按壓可褪色代表什麼?”
“人在死亡三到四個時辰後,才會形成成片的屍斑,但那時的屍斑指壓並不會褪色,要達到屍斑指壓褪色則需要六個時辰左右,說明和樂縣主根本不是雲家所說的死於今日上午,而是死了六個時辰左右。”傅青魚一邊給謝珩解釋,一邊動手將和樂縣主的屍體翻了個面。
和樂縣主的身前有成片的屍斑,翻個面後背同樣呈現出了一大片的屍斑,但較於身前要少很多。
傅青魚拉被子蓋住和樂縣主一半的身體,“大人,你來。”
謝珩捧著驗屍薄走近床榻,“怎麼了?”
傅青魚拿起和樂縣主的手臂,“屍體前面這一片的小手臂上的屍斑已經成片覆蓋,而後面這一片只有手肘處形成了屍斑。身體和腿上也是一樣。”
“這是為何?”謝珩詢問。
“這說明他們翻動過屍體。”傅青魚俯身準備翻動和樂縣主的身體,雙手伸出又停了下來,轉頭看謝珩。
謝珩自覺的背過身。
傅青魚翻過和樂縣主的身體,重新用被子給她蓋住大半個身子,“大人,可以了。”
謝珩這才回身,“所以和樂縣主死的時候是趴著的,並且死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趴著的狀態,是後面才被人翻成了仰面的姿勢。”
傅青魚點頭,“大人,你看這裡。”
“手腕上有紅痕,並且在手腕筋脈處痕跡有淡化的跡象,說明她當時是趴著被人用繩索綁著雙手反鉗在身後?”謝珩看傅青魚,說出自己的猜測。
“不會是繩索,繩索會造成磨蹭傷痕。”傅青魚搖頭,“她手腕上的這種紅痕很有可能是絹帕或者絲巾之類的東西捆綁造成的。而且除了雙手被反鉗在身後以外,還有可能是這樣的。”
傅青魚抓起謝珩的反抓到身後,並且高高的朝後抬起。
她抓的突然,謝珩根本沒反應過來。
謝珩感受到了肩膀上傳來的拉扯痛感,還有手腕上傳來的溫熱觸感,嘴唇動了動,還未說話,傅青魚已經鬆開了他的手,“大人出去記錄吧,我還要繼續驗屍。”
謝珩:“……”
謝珩拿著驗屍薄往外走開了幾步。
傅青魚取了制止的工具,繼續驗屍。
“驗,金光,封紀,玄圃三處皆有生活反應和沒有生活反應之傷口。”
傅青魚的聲音不見任何變化和起伏,謝珩記錄的筆卻突然頓了兩秒才繼續記錄,心裡想的是她驗屍的時候當真是有一說一,半點不見猶豫和遮掩。
女子這般隱秘之處,她驗屍提起也如平常。
傅青魚不知道謝珩的心理活動,又從勘察箱裡取了竹片撬開和樂縣主的唇齒,“口腔壁內兩處傷口,有生活反應。”
先前西通街案的時候傅青魚就解釋過什麼是生活反應,謝珩已經清楚有生活反應就代表傷口是死前造成的,沒有生活反應則是死後傷。
由此可見和樂縣主在死後,屍體還被人侵犯過。
“能驗出……”謝珩話到嘴邊又頓住了。
傅青魚合上和樂縣主的雙眼,提起勘察箱撩開帷幔走出去看向他,問:“能驗出什麼?”
謝珩對上她的眼睛,耳廓瞬間漫上一陣熱意,想問的話難以啟齒。
傅青魚挑眉,有點猜到謝珩想問什麼了,“大人是想問私一處沒有生活反應的傷口能不能驗出大概是什麼時候造成的?”
謝珩早就知道傅青魚在這些方面顧忌的不多,甚至能說大膽,但也沒想到她能說的這麼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