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無父母之命,無媒妁之言,你......你可願如這月照竹影一般,與我一生相伴?”
聿逐說這話之時,是極為忐忑的,他認為如自己這般,確實配不上白月。
但是,隨著年歲漸長,舅公舅母已多次明裡暗裡表示過白月早已到了該嫁人的年紀,若是他們二人......便要保持距離。
他也想過或許白月會有更好的歸宿,不,或許是都會比他好,但是每每真的看到她與旁的男子言笑晏晏,他簡直要發瘋!
如此,當真是忍不了,不如拼上一把。
“我......”白月指尖輕釦,滿臉羞紅,感覺事情太過突然又好似期待已久,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不行不行,阿翁說了,女孩子家家要矜持一點。
“你,你還要問過我阿翁和舅母他們才行呢。”
阿翁和舅公舅母那般喜歡玉竹哥哥,定然會同意的,嘻嘻~
白月以為自己很是矜持,可雀躍的小心思幾乎明擺在了臉上。
聿逐輕笑一聲,連忙答應:“好,明日待為你過完生辰,我便向他們......求娶。”
其實他既下了決定,自然不會那般草率只准備了一支玉簪。
還有許多東西都已備好,雖不算貴重繁多,但亦是極盡他所能了。
沒有直接下聘,也是想提前問清白月的心意。
若她不願,他便會將那些東西,連同他的情意一同埋藏。
還好,得償所願......
互訴了情意,二人便更加的形影不離了。
翌日白月的生辰,恰逢又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這次的初雪下的比往年都要大,天氣也格外的寒冷,然而白月的心情卻好似夏日晴空,暖陽高照,一整天都格外的興奮。
蕭凌和寒淵也站在院中看雪,雪很美,屋內也正傳來歡聲笑語,但不知是不是這天氣實在太冷的緣故,他心中總隱隱有些不安。
在這“場”中安逸平淡的生活太久了,可他也不會忘記,這個“場”之所以能形成,終究是因為結局是十分慘烈的悲劇。
“阿翁,舅公舅母你們快坐好,玉竹哥哥有話跟你們說!”
憋了一天,好不容易吃完了生辰宴,白月此時早就不知道把矜持丟到了哪兒去,比聿逐還要心急,直把幾人安排好就要讓他說話。
就差直接替他向自己提親了。
“唉坐好了好了,小心些。”舅母正想著收拾一下碗筷,便被白月拉著按到了椅子上,手中的碗都差點沒拿住。
坐好後,阿翁三人面面相覷,又來回看了一眼拉拉扯扯的一對小年輕,心下已經瞭然,還有什麼不懂得。
阿翁作為一家之主,主動開口,只不過似是因為空氣太寒,使勁咳嗽了幾聲:“咳咳咳——都是一家人,聿逐小子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他這句話無疑是提前為兩人添了一副安心劑。
白月面上難掩喜色,又被阿翁不動聲色的輕睨了一眼。
他這寶貝外孫女倒還真是同她阿孃一般,不知羞又藏不住心思。
他的身體如今......如今也總算能了卻一樁心事咯。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聿逐,倒是讓一向穩重的他難得的笨拙無措:“我,我先去房中將東西抬來。”
哪有不帶聘禮便提親的,他轉頭便要回房,村長卻是將人給叫住了:“回來,東西就在那又不會跑,都說了是一家人,直接說。”
舅母也是噗嗤一笑:“是啊,聿逐小子別害臊,那東西反正都在自家了就算是送到了......咳,舅母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奧,你要說什麼?”
聿逐:“......”
饒是看了許多話本子做足了功課,也沒見哪家提親是如他這般的。
不過,他也終於不再不安,深吸一口氣,大聲鄭重的說出了口:
“小子無能不才,惟願傾盡所能,求娶白月相伴。
此生,願執子之手,與子白頭,餘生相護,順遂偕終。”
說完,他竟是直接跪下,衝著村長直愣愣的磕了好幾個響頭。
白月正欣喜感動著呢,便被他這幾個響頭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有些心疼的看了幾眼他額上磕出來的紅印:“玉竹哥哥,哪有人提親磕頭的啊......”
“......抱歉。”聿逐乾巴巴的道了聲歉,耳尖和臉頰比額上更紅。
“咳咳咳,呵呵~”村長慈祥的笑了笑,拍拍聿逐的肩膀,“磕得,磕得,縱然現在不磕,回頭拜堂的時候也要磕的。”
如此,便是允了這樁婚事了。
聿逐大喜過望,反而是做不出什麼反應。
舅公則是故作嚴肅的輕咳一聲:“還不快些起來?哪有男女成親前便如此親近的?像什麼話?”
白月俏臉一紅,忙鬆開挽著聿逐胳膊的手,輕哼一聲:“哪有如此親近?舅公莫要亂說~!”
“呦,你這丫頭,現在倒有些女娃娃的模樣了。”
“我本來就是這樣!舅母你看他!”
“哈哈哈好了,現在可得去瞧瞧聿逐小子為了娶走我家丫頭,都準備了些什麼?”
“好。”
一行人笑著走出前廳,朝著聿逐的房間走去。
往日一向健朗的村長,今日腿腳似乎有些不穩,出門時差點被雪滑倒,還好旁邊的聿逐和白月及時攙住。
“哎呀,真是老了老了,腿都不聽使喚了。”村長一手一個握住兩個娃娃的手,有些感嘆。
白月不贊同的搖了搖頭:“阿翁才不老呢~!阿翁一定能長命百歲!”
說完,她又悄悄瞄了一眼那個即將成為她的夫婿的高大男人,神秘的湊到村長耳邊,小聲說:“阿翁還要抱曾孫,曾曾孫呢!”
村長眼睛一瞪,忙輕輕打了下她的手:“你這丫頭,一點不知羞!”
“哪有!我什麼都沒說!”
白月又開始裝傻,古靈精怪的模樣逗的一家子直笑。
然而笑著笑著,本就走的極慢的村長卻是突然佝僂身子,發出撕心裂肺的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那聲音,彷彿是要把肺腑咳出來一般。
“阿翁你怎麼了?!”“咳咳——噗咳!”
白月擔憂的看向阿翁,下一秒,卻是看到雪地中,撒下了星星點點的紅。
鮮紅的血,噴灑在冷白的雪上,尤為的刺眼。
映的天邊的明月,都似被染紅了一般。
老人輕飄飄的身子驟然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