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想想可以,最好不要說出來,不然被有心人聽見,一個破壞兩國友誼的帽子扣下來,你要是普通人的話,無所謂,可不是普通人,就不一定戴得起了。”
阿房宮。
聞言的江辰不禁莞爾。
對方這話相當精闢。
都說站得越高,身上的束縛力就會越小,其實也不盡然。
往往有時候可能普通人享受會享受到更大的自由權,譬如在言論上。
因為擁有更廣泛的影響力,所以名人更容易禍從口出,諸如此類的例子不勝列舉,比比皆是。
打個很通俗的地方。
老百姓對現在的日子不滿意,可以跳腳罵娘痛批政府,可換作公務人員試試?
“那位白團長,多半已經被策反了。”
對於江辰的評價,曹錦瑟捏著吸管,攪動著果汁,面無異色道:“那位恒生歌舞團的團長,不是神州人。”
江辰挑了挑眉。
“嗯,她幾年前就拿到了加拿大的綠卡。”曹錦瑟道:“所以你用策反這個詞,不算準確。”
“莫非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江辰輕聲道。
曹錦瑟微笑,“這個世界上哪有隻想收貨卻不承擔風險的道理。想要吸引全球資本進來,就得面對類似的情況,無可避免。你不會真以為國外的資本家真的是來幫你搞發展搞建設的吧?所以說,這就是一場博弈。”
江辰沉默。
“恒生集團的問題,確實是我們失察,但這麼大個棋盤,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比起那些被劫得家破人亡的國家,我們的成績,其實已經算優秀了。”
江辰也是學經濟的,對方闡述的道理,他當然聽得明白。
本來他以為自身的心態足夠卓越,可現在發現對方完全不遑多讓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算那個白潔提前轉移了國籍,但還是有必要查一查她,即使可能找不到破綻,但是,萬一呢。”
江辰提出建議。
曹錦瑟點頭,“你說的很對,死馬也得當活馬醫,但根據民航局訊息,那位恒生歌舞團的團長在兩天前乘航班離境了。”
“……”
江辰默然,繼而嘆了口氣,“真是滴水不漏。”
“恒生集團涉及到的範圍那麼廣,確實很難注意到一個小小的歌舞團。”
曹錦瑟嗓音輕緩,繼而打住了這個話題,“耿知達告知你沒?美利堅那邊開始催債了。”
江辰並不意外,東西方目前的局勢如此緊張,推己及人,當然不介意落井下石。
“自由燈塔這麼小家子氣。”
“話也不能這麼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曹錦瑟咬住吸管,吸了口果汁,然後起身,“走吧。”
“去哪?”
江辰下意識問。
“拿錢啊。”
曹錦瑟理所當然道,已經站了起來,“走不走?”
江辰跟上。
這次沒有勞煩道姑妹妹,曹錦瑟親自駕車,載著江辰,來到了京都大學。
“你來這拿錢?”
“有什麼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
當然有問題。
這是學校。
不是銀行。
不過曹錦瑟雲淡風輕,不知道是車牌還是車窗上眼花繚亂的哪張通行證起了作用,出入需要稽核的京大大門對她形同虛設,暢通無阻且駕輕就熟的開車來到一棟教學樓門口。
“到了。”
江辰解開安全帶。
站在潮尖的年輕男女下車,曹錦瑟領著自己的“合夥人”,來到了一間辦公室門口,象徵性的敲了敲門後,推門而入。
“哥。”
辦公室裡的男教師抬頭,“還真是準時。”
“曹老師。”
江辰立即緊隨其後的禮貌打招呼,心裡依然浮想聯翩。
當發現是來京大後,他就意識到對方是來找誰。
作為曹錦瑟的胞兄。
這層身份已然不一般。
而且他可是親眼見證過,袁潤那類天不怕地不怕的超級虎妞,在這位“太子哥哥”面前,都老老實實。
莫非曹錦瑟是是打算找她哥要錢?
九鼎集團固然樹大根深,但畢竟就像曹錦瑟本人所說,九鼎集團並不是一傢俬人企業,不可能為一個人的意志去買單。
曹錦瑟固然是一個富婆,可她的錢,想必都“浪費”在了類似星火醫療這樣的領域,就算不可能掏空所有家底,但讓她一口氣掏數千億出來,肯定也不現實。
京都大學雖然藏龍臥虎,桃李滿天下,培養出了不可計數的巨擘大拿,但有能力慷慨解囊的,恐怕也絕無僅有。
從前有座山上的那位老道長是江辰所見識到的第一位神仙人物,那麼現在,他好像發現了第二個。
如此角色,居然在京大屈尊當一個老師。
果然某些道理確實很正確。
見得越多,越能發現自身的藐小。
比起這些人,自己的格局、胸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哥,不是我著急,是美利堅那邊催的緊,恒生把債務全部轉嫁到銀行系統,美利堅威脅要把銀行列入失信名單,再拖,隋伯伯可要親自給你打電話了。”
果不其然!
即使有所心理建設,可看著“平平無奇”的曹老師,江辰內心還是難以抑制的掀起波瀾。
這可是幾千億啊。
他是靠舔狗金。
可人家呢?
“你才是當事人,無論怎麼樣,也不可能來找我吧。”
曹修戈著道,“想拿錢可以,等我這節課上完。”
他拿起教案。
“哥,上次不是和你說了嗎,讓江辰幫你上堂課吧。”曹錦瑟立即道。
真是難得。
如她這般人物,居然也有獻殷勤的時候。
拿人手短,這一點無可厚非,哪怕親兄妹也是一樣。
可這是你們一家人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事先完全沒得到任何知會的江辰有點懵逼。
去速達參觀的那次,曹錦瑟確實和他有聊過類似的話題,但是他沒有記錯的話,自己根本沒答應啊。
比起第一次來京大見面時,此時此刻,曹修戈看向江辰的目光,無疑有了些許不同。
雖然被先斬後奏,可作為利益共同體,江辰別無他法,只能故作自然的保持微笑。
“這堂原本是馬思課,需不需要看看教案?”
曹修戈友好的提醒。
“江辰才華橫溢,哥你放心好了。”
曹錦瑟直接將大哥手裡的教案放在辦公桌上,如此信任,著實令人感激涕零。
“走吧,抓緊時間。”
保持微笑的江辰眼角不自覺微微抽搐。
去課堂的路上,看著前面一瘸一拐的身影,刻意放緩速度的江辰忍不住低聲道:“好歹提前告訴我一聲,要是搞砸了怎麼辦?我無所謂,丟的是人家曹老師的臉。”
曹錦瑟一臉認真,只用斬釘截鐵的四個字,便堵住了江辰的嘴。
“我相信你。”
江辰無話可說,繼而哭笑不得。
的確。
不能怪人家。
誰叫他之前的表現那麼閃亮。
“同學們,今天這堂課不由我來上,我請了一位特殊的朋友來和大家共度,他是我們國內優秀的企業家、理想家、慈善家、或許你們其中有人聽說過他的名字,歡迎江辰、江先生。”
曹錦瑟早就找到了座位。
滿滿當當的階梯教室裡,年輕而隨和的她坐在一兩百人中間,真像一個大學生,毫無違和感。
看著笑臉中只有她能看出僵硬的某人走上講臺,她第一個鼓掌。
理想家。
慈善家。
大哥對這個傢伙的形容,還真是貼切啊。
面對突然的變故,階梯教室內這些天子驕子自然始料未及,可是京大的學子,的確出類拔萃,沒有叛亂,也沒有議論紛紛,帶著好奇,帶著審視,紛紛給予熱烈的笑聲。
“我好像聽說過他。”
“江辰!長城集團的創始人!”
“對,這麼年輕,應該是他,新一輪外賣大戰的發起者!”
到底是神州的頂級學府,京大的學生,日常時間應該不會用在打遊戲上。
對於周遭的交流聲置若罔聞,曹錦瑟託著下巴,眼神閃爍的望著講臺。
“咳,很榮幸,多謝曹老師給予這個機會,和大家共度人生中的一段時光,我的年紀大家也看得出來,比你們大不了多少,所以這堂課,沒有老師和學生,只是一場平等的對話和交流。”
開場白一出,曹錦瑟會心一笑。
這個傢伙的口才,一如既往的好。
坐在第一排的曹修戈也含笑看著。
雖然被逼上梁山,但騎虎難下的江辰迅速進入狀態,一個東大畢業的本科生,面對一幫京大學子,侃侃而談。
不管男人還是女人。
自信,永遠是最重要的一個品質。
它會升華一個人的氣質,讓可能其貌不揚的人,變得光彩奪目。
當然。
江辰本身就相當帥氣,從而理所當然又贏得了一陣此起彼伏的響亮掌聲。
“江老師,你是京大畢業的嗎?”
一個女同學率先舉手提問,戴著眼鏡,一看就屬於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型別。
“我不是。京大是我很憧憬的學府,但我上的是東海大學。”
“是因為分數不夠嗎?”
江辰坦然一笑,“當然。”
“那您為什麼不選擇復讀呢?您這麼優秀。如果復讀,考上京大,應該不難吧。”
不同的學府,學生的素養確實不一樣。
“這位女同學,謝謝你的肯定,但是我相信,這輩子,從出生的家庭、到求學的學府,再到選擇的職業,甚至是遇到的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江辰平易溫和,不卑不亢的一番話,頓時引起了底下天子驕子們真正的認同。
“江老師,我還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本來對於老師這個稱呼,江辰有點不太適應,畢竟他覺得自己“德不配位”,可除了老師,在這個場合好像也沒有更合適的稱呼了。
“當然可以,我剛才說過了,今天大家可以暢所欲言。”
“請問您學的是什麼專業?”
“經濟。”
“噢,知道了,那接下來,大家最好不要問有關經濟方面的問題了。江老師,我的問題問完了。”
女同學坐下,她的話引發滿堂笑聲。
江辰也是啞然失笑。
果然。
高智商的人,確實不好對付啊。
“江老師。”
又有人舉起了手。
還是位女生,清爽的短髮,讓江辰不自覺想到了一個人。
不過他沒有停頓,微笑道:“請說。”
“江老師,曹老師剛才說,您是一等一的企業家,理想家,慈善家,您這麼年輕就擁有這麼大的成就,您覺得最大的原因是什麼?”
這個問題。
其實並不尖銳。
甚至相當友好。
畢竟很容易回答。
就著“努力”侃侃而談,很容易就能來一通天花亂墜的長篇大論,但是江辰經過細微的思量後,給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答案。
“首先,排除努力。”
他笑意平和開口。
別開生面的回答,頓時讓四面八方的目光,帶上了興趣。
第一排。
曹修戈並沒有回頭去看看妹妹,始終注視著取代了自己位置的人,眼神中也帶上一分期待。
“有沒有同學看過《道德經》?”
江辰突兀詢問。
不出意外。
還真有部分學生點頭。
千萬不要小瞧這些天子驕子的知識面。高智商,代表他們學一樣東西,花費的時間成本會比普通人少,多出來的時間精力,自然需要其他事物來填充消化。
“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你們覺得你們自己考入京大這種學府,是憑藉努力嗎?”
底下的天子驕子們陷入思量。
有人想回答,卻又遲疑。
“能夠考入京大的,都是天才,天才需要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天賦,可如果只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但沒有那一點天賦,也是沒用的。”
一個人沒有舉手便主動回答,不過好歹是站了起來,給予了江辰基本的尊敬。
又是位女性。
女人能頂半邊天,在這個課堂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看向積極互動的曹總,江辰笑容不變,微笑點頭,似乎覺得她說的很好,然後道了句:“坐下吧。”
曹錦瑟心滿意足,重新落座,沒有故意刁難。
“就像剛才的女同學回答的那樣,如果讀過道德經,我們就會發現,在道德經裡,是沒有努力這個概念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