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事實證明

小說:極光之意 作者:飄蕩墨爾本

“老闆。”聶廣義的羅馬事務所秘書抱了一大堆的檔案過來,重重地放到桌上之後,分開了兩摞。

秘書指著左邊的一摞說:“這邊是需要您簽字確認的。”

指著另外一邊的說:“這邊這些,是需要您看完了決定要不要去現場看一下的。”

聶廣義看了看自己的辦公桌,抬頭用義大利語和秘書說了一聲:“謝謝。”

秘書一臉驚恐地看著聶廣義:“哦,老闆,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聶廣義投給秘書一個疑惑的眼神。

“老闆,我在這裡工作了七年,還是第一次聽老闆和我說謝謝。”

“是嗎?”聶廣義認真回憶了一下,確實沒有想起來之前有過這樣的對話。

沒有就沒有吧,又能怎麼樣呢?

聶廣義沒有覺得哪裡有問題,只道:“那你以後可能經常會聽到。”

秘書欲言又止、止又言欲:“老闆,就算您不和我說謝謝,我也是不會隨便聽到一點什麼傳聞,就離開您的事務所的。”

“你當然不會啊。不然你哪有機會曬成半個非洲黑人回來?”聶廣義上下打量了一下秘書。

也不知道歐洲人怎麼想的,為什麼會以黑為美。

有一個說法是,天天坐辦公室的窮白領才會白,有錢的人都在海邊tanning——也就是曬成褐色。

因為太白會顯得很窮,所以那些稍微有錢一點,但又不能時時出去度假的,就黑去get tanned——用美黑燈把自己曬成褐色。

都說人類的悲歡各不相同。

古人誠不我欺——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古人說的。

也不知道熱衷考古的夢姑娘知不知道到。

夢姑娘要是去海島待上一個月會變黑嗎?

應該不太會吧。

撐死了也就變成大眾一點的膚色。

這也不行,可惜了夢姑娘的牛奶肌。

和夢姑娘一起去度假,絕對不能選擇海島這樣的地方。

水下博物館啊,地下皇宮啊,這些應該都挺合適的。

“老闆?老闆?”

秘書叫了兩聲,聶廣義才反應過來:“還有什麼事情嗎?”

“今天早上的例會還要照開嗎?還是安排您先去現場?”這是秘書第三次問這個問題了,前兩次聶廣義都沒有反應。

“先去現場。”聶廣義乾脆利落的回答:“還不快去準備。”

“好的,老闆。”

身為秘書的基本準則,老闆說什麼就是什麼。

哪怕你明明早兩分鐘就可以出去準備,就只是等老闆一句話而已。

聶廣義覺得自己大概是病了。

這個世界那麼大。

女人那麼多。

他手頭上的事情,更是多到處理不過來。

他怎麼滿腦子都是夢心之。

不管想什麼事情,都莫名其妙蹦出來。

講真。

他和這個姑娘也不怎麼熟。

攏共加起來見面的次數,也就那麼五六七八,最多九、十次而已。

記性太好,真的會成為一個天才的困擾。

多大點事兒啊?

也不嫌浪費腦細胞。

……

夢裡。

夢心之:“容姬姐姐,你是怎麼認識的潘岳啊?”

楊容姬:“因為家裡人。我父親是西晉名儒,安仁是四里八鄉有名的神童。”

夢心之:“所有就給你們訂了娃娃親?”

楊容姬:“定親的那一年,安仁十二歲,我十歲,這可算不得娃娃親。”

夢心之:“要放在我們現代,肯定是能算的。”

夢心之:“容姬姐姐,我之前看資料,說的潘安身高一八五,足足八尺有餘,怎麼我上次做夢的時候,他側身經過,看起來也就比我高一點點,就剛過一米七的樣子?”

楊容姬:“你看的資料是野史吧?你剛剛自己也說了,【要放我們現代】,反過來,在我們西晉,一米七多的身高,本來就已經是丰神俊朗的了。”

夢心之:“容姬姐姐,我看到有資料上說,潘安仁早生華髮,是因為姐姐的去世,才一夜白頭。”

楊容姬:“怎麼會呢,你看看安仁《秋興賦》的第一句就知道,他本來就是少白頭了。”

夢心之:“晉十有四年,餘春秋三十有二,始見二毛。”

楊容姬:“晉十有四年是你們後世說的公元278年,我死的時候是公元298年,這前後差著二十年呢。”

夢心之:“三十二歲頭髮都白了,那還會帥嗎?”

楊容姬:“安仁十二歲就能行文作詩,他的文學才華,其實比他的顏值要高,西晉文壇有【陸才如海,潘才如江】的說法。”

夢心之:“所以,潘安其實不美,對不對?”

楊容姬:“在我生活的年代,他肯定是極美的。”

夢心之:“好遺憾啊,沒能看到中國古代第一美男子。”

夢心之:“對了,容姬姐姐,你對後世人把潘岳從二十四孝裡面給挪出來了,有什麼意見?”

楊容姬:“我覺得有道理。”

夢心之:“啊?不是吧……我還以為容姬姐姐會為他辯解幾句呢。”

楊容姬:“又不是什麼家國情懷大是大非的事情,弄得株連三族,如果不是我早死了兩年,也一樣會是被誅的人之一。”

夢心之:“那後世可就沒有潘岳的《悼亡詩》了。容姬姐姐你知道嗎,就是因為潘岳的這首悼亡詩,後世所有的悼亡詩都專門是用來悼念亡妻的品類了。”

楊容姬:“什麼悼不悼亡的,我倒是希望他能平安順遂。”

夢心之:“容姬姐姐,你怎麼這麼平靜呢?”

楊容姬:“那我應該怎麼樣?”

夢心之:“你應該情難自禁啊,你知道我們後世還有一個成語叫【潘楊之好】嗎?就是用你和潘岳的故事,來形容一生一世一雙人恩愛不移的兩夫妻。”

楊容姬:“心之妹妹,我有的時候,其實是會懷疑安仁對我的感情的。”

夢心之:“啊?都這樣了還需要懷疑嗎?他足足為你守孝一年,並且沒有再續絃。”

楊容姬:“我死後兩年,安仁也就走了。他留下來為我守孝,或許也只是沒有合適的崗位適合他。”

夢心之:“容姬姐姐,你說的我都快不相信愛情了。”

楊容姬:“心之妹妹,姐姐反倒更喜歡你們後世說的,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安仁一直追求仕途,忽略了很多事情,也結交了一些不該結交的朋友。”

夢心之:“不是吧,容姬姐姐,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你知道後世很多人都說,潘安是中國歷史上最好的男人。”

楊容姬:“他如果真的那麼好的話,你們就不會叫他潘安,而是潘安仁了。”

夢心之:“這個我也是有話要說的,宋人郭居敬把潘安辭官奉母移出二十四孝,更多的應該就是想要把自己朝代的事情加進去。”

楊容姬:“因為自己,牽連家人,在我看來,確實也不存在至純至孝,他如果澹薄一點,只做一個文人雅士,那我們就會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他也不用等到我死後才來悼亡。”

夢心之:“容姬姐姐似乎心有怨氣。”

楊容姬:“那倒是沒有。我只是想告訴妹妹,比起一生一世一雙人,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妹妹應該珍惜眼前人。”

夢心之倒是沒有想過,自己會忽然又夢到楊容姬,更沒有想到,這個夢和以前的竟然有諸多的不一樣。

好好的,為什麼又夢到了楊容姬姐姐。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關鍵的是,楊容姬在夢裡和她說的話。

潘安誒,有才情,長得又,人又專一,那麼多人羨慕的古代第一好的男人,容姬姐姐竟然頗多嫌棄。

最最重要的是,她醒來之前的最後一句話。

容姬姐姐讓她珍惜眼前人。

眼前人?

哪一個?

介於聶廣義已經回到了義大利,首先就可以排除。

在這樣的前提下,容姬姐姐難道是在和她說哥哥?

放到以往,夢心之睡醒之後的第一件事情,是去找資料。

今天卻是愣愣地坐在了床上。

夢心之不確定,楊容姬是不是在勸她。

卻很確定自己並不想要這麼被勸。

夢心之起床去刷牙,從櫃子的十種牙膏裡面,找了最喜歡的海鹽薄荷味出來。

關上櫃門的那一瞬間,她忽然就想到,十種牙膏少了一種是九種,十天少了一天是九天。

然後,就很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夢心之甩了甩頭,開始認真刷牙。

宗光每次飛行任務結束,都能休息兩天。

難得可以在家裡住一天,倒是氣得比夢心之還早。

等夢心之到了天台,宗極和宗光已經在打太極。

還真別說,哥哥成年之後,和爸爸長得是真的有點像。

這大概就是血緣?

如果要找一個和爸爸一樣的男生。

還有誰會比哥哥更像?

“阿心,你愣在那裡做什麼?”

練著太極的宗極,早早就用眼睛的餘光看到了夢心之。

“啊,我這不是看你和哥哥在練嘛。”夢心之撓頭想了一個理由。

“之之快過來啊,太極又不是私教,又不怕人多。”

宗光太極動作直接變形,變著法子和夢心之招手。

“嗯,我來了。”

夢心之小跑著過去。

一個是自己的爸爸,一個是自己的哥哥,只是一起打個太極,有什麼好猶豫的?

夢心之和宗極一起打了很多年的太極。

她加入之後,動作就比宗光要標準了很多。

“之之啊,你不是跳舞的嗎?為什麼你打太極都這麼?”

“武術和舞蹈不分家啊,都需要練好基本功。”

“之之,這一大早的,你是不是在內涵哥哥啊。”

“是啊。哥哥你打太極就好好打太極,為什麼要要盯著我看。”

“之之不看我,又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宗極接話:“阿光啊,有一種光,叫眼角的餘光。”

“爸爸,你該不會是在我出生的時候只拿餘光看我,所以給我取名叫宗光吧。”

“哦?還可以這麼理解啊。阿光說的對,你爸爸我啊,肯定是這麼著圖省事。”

宗極和宗光聊到名字。

夢心之也想到了名字。

一個四個字的名字。

極光之意。

包含了一家四個人。

順著這個名字。

夢心之又想到了自己所處的地方,是極光之意的天台,她在和爸爸還有哥哥打太極。

這麼溫馨的場合,她為什麼就想到了極光之意的由來。

進而想到了極光之意的抄襲事件。

進而的進而,想到了抄襲事件的男主角。

講真,夢心之長這麼大,第一次迫切地想要搬家。

哥哥是眼前人。

哥哥是應該珍惜的。

哥哥一個人在另外一個家裡掙扎了這麼多年。

哥哥一定是那個可以做到【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的人。

雖然還是極光之意,雖然還是在這個天台。

但這棟樓,和爸爸剛剛為他建好的那個時候,已經有了天壤之別。

原本是外觀現代,裡面的裝修各種混搭和古樸。

現在從一樓到天台,都直接是智慧化的。

好好的天台,如果有需要,還可以自動生成頂蓋。

燈光是自動的。

電影放映螢幕也變成了自動的。

和以前的老式電腦螢幕一樣可以捲起來,卻整個都是高科技的軟性電子屏。

摺疊手機用的什麼材料,這塊螢幕用的就是什麼材料。

唯一的區別在於,這塊材料的體量。

大,很大,非常大。

夢心之已經不怎麼在天才上看電影了。

螢幕高畫質成這樣,和房間裡面的電視機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再也沒有了那種老式電影螢幕隨風搖曳的感覺。

是的,那位聶先生,不管是建築還是家裝,都做得這麼有科技感。

明顯和喜歡古典的她不在一個節奏上。

還是爸爸最開始設計的極光之意比較有意思。

一個宋代的酒肆,建在了水面上。

地板可以掀起來,一邊喝酒,一邊釣魚。

遇到合適的魚,還可以現場肢解做個魚生。

很慢的節奏,很愜意的生活。

和爸爸聊聊歷史,聊聊未來。

閒下來的時候,帶妹妹到天台看電影。

再被媽媽教育兩句,說她各種“痴人做夢”企圖把妹妹帶壞。

原來的生活多好啊。

哪有那麼多的心情波動?

事實證明,靜不下心來打太極,真的是一個很糟糕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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