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市東安縣,梁家祖宅。
從外觀看,這只是一座破舊的老房子,並沒有什麼出彩之處。
可當地的人都知道,這座房子,孕育了一位共和國元勳,梁老!
梁家人丁本就不興旺,如今,更是沒有什麼人留在東安了,有些在戰亂中流離失所,有些跟隨梁老幹革命,後來留在了京城。
饒是如此,東安縣乃至江安政府,都把梁氏老宅當成一個重要場所,悉心加以維護。
聽說,以前還有領導想要重修梁氏祖宅,並且修建祠堂,卻被梁老打電話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敢亂拍馬屁。
可今天,梁氏老宅來了一行人。
為首的是一個高瘦老人,儘管年紀已高,但精神矍鑠,步履矯健,雙目幽深,滿頭白髮梳得一絲不亂,很有高貴的氣場。
只見他們行事低調,除了在祖宅略作停頓,就來到梁氏祖墳前,做了些許簡單的祭拜。
沒有跟地方打招呼,無人知曉,輕車簡從。
老人默默注視著墳墓,裡面躺著的是他的先人,他的爹孃兄弟!
看了看無比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環境,嘆了一口氣,顯露出一絲悲涼。
當年他離家幹革命的時候只有十三歲,戎馬半生,經歷了多少血雨腥風?
先是在白區左右逢源,縱橫捭闔,後來躍馬疆場,指揮千軍萬馬!
三大戰役中,立下了赫赫戰功!
建國後,在多個戰線上發光發熱,後來起起落落,最後成為萬眾敬仰的梁老!
這條路,他走了七十多年啊!
自他上次回來,又已經過了十年了!
頗有點兒“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的味道。
只是,由於在京城工作多年,連口音都變得圓融,這又是從哪裡說起?
祭祖,對普通人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但是對於他,卻是一件奢望!
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啊!
如今,年齡越來越大,才知落葉歸根,是人內心深處最強烈的呼喚!
他已經快九十歲了,還能活多久,只有天知道!
“梁老,咱們該回去了!”老人身邊一個戴黑框眼鏡的中年人輕聲道。
老人顯然就是開國元勳梁老!
多年後來故鄉看看,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老人沒有回答,彎腰捧起一抔黃土。
中年人想要幫忙,卻被他揮手止住。
他把黃土放進一個袋子裡,用手輕輕拍了拍,放進了口袋。
故土難離,是一份難以割捨的鄉愁。
“小吳啊,多少年不回來了,有些動感情了,走吧!”梁老拍了拍身上的土道,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梁老,漢東方面已經知道您回來了,省委書記趙文龍正在京城開會,委託他的夫人何美娟女士過來看望您。”吳秘書道。
“哦?誰跟他們說的?七局那些猴崽子嗎?”梁老緩緩道。
吳秘書笑了笑道:“能瞞這麼長時間已經很不容易了,七局是要擔責任的,按規定,必須得知會當地省委啊!”
“唉,他們搞得一驚一乍的,現在太平盛世,能出什麼事兒?想當年老子在白區,算了,不說了!”梁老擺擺手。
“咱們現在去東安賓館吧,美娟女士一會兒就到,不過您放心,沒給江安方面說,他們知道您愛靜。”
“什麼愛靜啊,下面的官員見了我,恨不得要彙報工作到天亮,我這把老骨頭哪裡吃得消?何美娟這個小丫頭不錯,見見就見見吧,走!”
何美娟在梁老的嘴裡竟然成了小丫頭,不過確實也是這麼一回事兒。
東安賓館的包房,何美娟正在恭候梁老,她的臉色稍微還有些蒼白,但顯然已無大礙。
“梁老,您回來怎麼不知會一聲?要是早知道您要來,文龍說什麼也得等著您!”何美娟一見梁老嗔道。
“嘿嘿,要是告訴你們,你們還不用八抬大轎抬我回來?我好不容易回趟家,那還有什麼意思?要不是七局那些猴崽子小心,我壓根兒不想讓你們知道。”梁老擺了擺手道。
“老領導回鄉,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好好接待!您可是東安的大英雄!”何美娟道。
想不到神通廣大的七局在梁老嘴裡成了猴崽子,不過想想,好像七局就是在梁老手底下組建起來的.......
“你這小丫頭倒是沒變,我記得有二十年了吧,你那篇關於體制改革的內參,我看了是大為欣賞,還特意找人請教你!”梁老回憶起兩人之間的往事。
“是啊,當時能得到您的認可,對我是莫大的鼓勵,當年體改委還是做出了不少工作的,只不過.......”
“要用發展變化的眼光看問題,有的機構、部門,完成了歷史使命,就應該退出歷史舞臺了。”
“嘻嘻,您說的是,今天安排的都是家鄉菜,請您品評!”
何美娟笑著說。
還安排了東安當地的糧食酒。
梁老如今已經快九十高齡,看起來只有七十多歲的樣子,身體是真好啊!
還喜歡喝兩盅。
“不錯不錯,小丫頭還是記得我老頭子的喜好的!咱們入席吧!”
偌大的餐桌,只有梁老、何美娟和吳秘書三人。
邊吃邊回憶往事,也是其樂融融。
“小何,小趙這些年在漢東是有功勞的,這一點,中Y有共識!”梁老突然道。
何美娟一聽,趕忙露出鄭重的神色,道:“這都是在中Y的領導和支援下,文龍是個直人,堅決貫徹落實中Y的路線方針政策而已!”
她知道,梁老說這句話,有很重的分量。
“不止如此,漢東這幾年經濟增速很快,已經成為了北方經濟大省,在全國分量舉足輕重,文龍是有功勞的!只是,沒有到更重要的崗位上,有些可惜啊!”梁老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