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十章 全員秦吹(下)

秦絕搖頭失笑。

“不要信她。”她道,“嘴上說著難,其實在我們為數不多的對手戲裡表現非常好。”

“哎——”湯廷拉長聲音警告道,“說多劇透哦?”

秦絕歉意一笑:“我的鍋。”

王茗莞爾:“謝謝森總的表揚~我覺得,只能說幸好我們拍對手戲的時候是在比較靠後、快殺青的時間——噗,好像也有點劇透的嫌疑——總之,經過之前的磨鍊,我自己的演技也有在進步,沒有在對戲時拖後腿真是太好了。”

“這麼說是因為森總在劇組非常認真,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冥冥中就會有很強烈的帶動作用,‘男主演都這麼努力,我們又有什麼理由不努力’這樣。”

王茗回憶著道,“我記得有一段時間我和暢暢都很有心理壓力,是好的那種心理壓力啦,很怕接不住森總的戲,所以私底下都在拼命苦練,真的就像被班裡的學霸鼓舞著好好學習,滿腦子都是我一定要上進。”

“當時我們拍的可以說是打戲,嗯,也可以說是動作戲。”

王茗略顯心機地替換成更曖昧的用詞,“具體落實到操作上難度還是有點大的。”

“不過,首先森總演得很好,我和楚楚一樣不用特別用力就能有那種非常害怕的沉浸感,再有就是森總人真的很溫柔,賀導喊cut之後,他會過來扶我,然後問我‘還好嗎,有沒有事’之類的,戲裡戲外的反差會沖淡很多心理陰影。”

旁聽的賀栩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秦絕街頭唱歌解決了“過度沉浸角色,與自身良知相矛盾”這個問題之後,對錶演的拿捏的確更加精準有度,出戏時還能騰出手照顧合作演員,這很好。

“原來如此,那另外兩場戲是什麼?”湯廷問道。

“一個是和暢暢的對手戲,以前從來沒拍過尺度這麼大的戲,對我來說是一個全新的挑戰。”

王茗笑了笑,“另一個……應該說是我個人的戲份吧,演繹的是邱雪這個角色經歷的故事,還有她的心路歷程。”

“我記得那段戲並不長,但是難度非常高,從劇本圍讀到正式拍攝磨了超級久,真的非常非常感謝賀導的教導,那種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演技上了一個臺階的感覺,真是畢生難忘。”

王茗說得真心實意,臺下亦是自發地為賀栩獻上掌聲。

後排的演員都回答完相應的問題,湯廷看向秦絕,秦絕抬手示意穆思思:

“女士優先?”

穆思思嫣然含笑,接受了這份好意,隨後舉起手裡的竹籤檢視,輕輕“呀”了一聲。

“哦,是第一個問題啊。”

湯廷笑道,“‘分享一下自己在劇組裡最高光的時刻’……哈哈哈,沒關係,這個問題對編劇也適用。”

穆思思半是無奈半是好笑:“自誇還是難了。”

她想了想道:“一定要選出一個‘最高光’,可能還是修改劇本吧。”

“在《白晝之雨》劇組裡,我切身見識到了賀導對劇組的統籌把控,對劇本的悉心打磨。不論是最初的劇本圍讀,還是正式開機到最終殺青的這段時間,《白晝之雨》的劇本都經過了數次修改。”

這個小爆料令臺下記者紛紛提起精神。

《白晝之雨》改編自倪省的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也早有人因為電影獲獎而提前補完了原著,只不過原作以田剛和邱雪的戀愛為主,將社會底層小人物的辛酸與幸福描繪得栩栩如生,反派莫森僅僅是這對小情侶來之不易的平實生活中略顯恐怖的點綴,割裂且遙遠。

可以說原著跟剛才看到的《白晝之雨》電影預告片看著幾乎是兩個故事。

“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關於結局的更改。”

穆思思感慨道,“這是一個臨時的決定,賀導找我聊這件事的時候,我的第一感覺是很突然,之後就是敬佩賀導的魄力。”

“當時劇組的拍攝程序已經步入中後期,修改劇本很冒險,我也有些迷茫,不知該從哪下手。然後賀導在探討的過程中說過這樣一句話,他說:‘我們放心改,他能演得出來’。”

這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確如賀導所說,那個晚上我在片場觀看大結局的拍攝,從秦絕的表演裡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震撼。”

穆思思的語氣不知不覺透出一股由衷的敬畏,“在那一刻我發自內心地認識到,這個改寫結局的決定,非常正確。”

“它濃縮了整部電影的批判、追求,是毋庸置疑的華點。”

這就看出穆思思作為文字工作者的功底,看似什麼具體內容都沒說,實則資訊含金量很大。

普通記者立即意識到《白晝之雨》的結局是點睛之筆,有太多能寫的地方,而那些經驗老道的媒體則當場明白,《白晝之雨》這部作品能獲得“金獅獎”,秦絕能憑藉莫森一角晉位“海明珠”影帝,絕對都與這個修改後的結局脫不開關係。

“感謝賀導,感謝秦絕,讓我擁有了一個‘最高光時刻’。”穆思思笑著總結。

“太謙虛了我們編劇老師。”湯廷帶頭鼓掌,又道,“來吧,我們無處不在的男主演,你抽到的問題是幾號?”

秦絕笑笑:“六號。”

“好手氣,六六六!”湯廷調侃一句,“哦?這個問題有點特別啊,‘說說最遺憾的事’。”

秦絕輕輕點頭,賀老爺子不喜歡搞虛的,籤筒抽籤除了那支紅籤外是真隨機,她事先並不知道自己會抽到第六個問題。

當然,這個問題的預設答案在湯廷的A4紙裡也有,無外乎一些“和大家的相聚時光太短暫”、“拍戲期間沒能在當地多旅旅遊,享受風土人情”之類的標準回答。

湯廷說了僅供參考,秦絕也就真沒客氣,把這些挑不出的場面話都扔到一邊,舉起話筒直言道:

“對外的遺憾,是跟洪川哥吧。我們倆本來排到的對手戲就不多,排戲的場次也經常錯開,聊天和交流的機會蠻少的。”

李洪川有點意外秦絕會cue到他,笑道:“還真是!也就劇本圍讀的時候還能聊一聊。”

又“推卸責任”道:“但是有一說一啊,在片場我敢不敢靠近你,這個不一定。”

臺上眾人笑起來。

“有道理,點醒我了。”秦絕深以為然,“確實,我之前還納悶過,怎麼好像就跟洪川哥聊得少,也不是完全遇不著啊。現在一想是有這麼一層原因在裡面,因為我們倆的角色性情和氣質氛圍在片場搭不到一起。”

“太對了。”李洪川深深點頭,然後跟臺下“觀眾”解釋道,“我在戲裡比較搞笑、耍寶,秦老師完全相反。”

秦絕:“很陰沉。”

李洪川復讀:“很陰沉。”

“是哦,是有點想象不出你們頂著角色妝造在劇組聊天的畫面……”王茗若有所思。

“我們倆的對手戲也不多。”秦絕遺憾道。

何止不多,嚴格來說就那麼一場戲。

“兄弟,這可不興多啊!”李洪川驚恐擺手。

他cue的是王大力第一次跟莫森正面對決就被莫森用槍打成重傷的劇情梗,秦絕秒懂,兩人對視大笑。

“說得對,這可真不興多。”秦絕笑著連連點頭,又正色道,“咳,欲知實情如何,還請各位朋友破費買一張電影票去電影院探知真相。”

湯廷:“想不到吧,今天到場的朋友我們都會贈兩張票的。”

秦絕:“是我狹隘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逗趣引來低笑聲,湯廷接著問道:“那對內的遺憾呢?”

“對內啊……”秦絕沉吟,“還是覺得自己做得不太好吧。”

“哎哎哎,這就過分了啊!”湯廷誇張打斷。

那麼大一個“海明珠”獎盃呢,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說什麼!

秦絕一怔,旋即也意識到這件事,有點尷尬地擺擺手笑道:“咳咳,不是那個意思。”

“我主要想說的是表演方法的選擇。

“那時候,說真的不太懂演戲。要演一個角色,我只能不斷催眠自己:你就是他,你就是莫森。

“然而莫森他是反派,是一個沒得洗的惡人——也不是說我是什麼十全十美大聖人吧,只是莫森這個角色的三觀、行事作風,和我自己的理念有很大沖突是肯定的,因此表演效果不錯的同時,良心會因為入戲覺得很折磨。

“但折磨歸折磨,演戲肯定要全力以赴,所以當時就這麼一直硬撐了下去。”

賀栩在旁哼了一聲,這次不是笑哼,是冷哼。

秦絕訕笑:“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賀老人家為此非常介意,指著我的腦袋說我這樣是在損害自己的職業壽命。”

湯廷:“咳咳咳!”

他餘光瞥了一眼場下,好傢伙,這幫記者唰唰地記。

“現在回想起來就會覺得,要是當時能再會演一些,再收放自如一些,就不會把自己的狀態折騰成那樣了。”秦絕接著道。

湯廷用力點頭,看了一眼臉色有些發黑的賀栩,循循善誘道:

“所以經歷了這樣的遺憾過後,你決定——”

秦絕面色誠懇:“我下次還敢。”

說完腦瓜子被賀栩結結實實地糊了一巴掌。

臺上臺下皆是譁然。

何暢險些把眼珠子瞪出來,媒體們則是眼睛都要冒光。

之前都還只是猜測,現在看著賀老爺子這副表面嫌棄實則疼愛的樣子,嚯,這是真把秦絕當親孫子啊!

……而且這秦絕也是夠皮的。

皮這麼一下,你還挺開心?

當事秦絕一臉有恃無恐的欠打笑容,旁若無事地理了理被賀栩那巴掌削得有點凌亂的髮型。

“咳,演員嘛,把戲演好比什麼都重要。”

無辜且真誠.jpg

賀栩翻了個白眼。

湯廷哭笑不得地給秦絕接話:“看得出來,用心的努力終將獲得回報,《白晝之雨》的成功離不開演員的付出。”

說罷低頭拿出自己的竹籤看了看,笑容更無奈了:

“最後我抽到了第七個問題——‘拍戲時怎麼讓自己快速入戲?’唉!早知道和你換一下好了。”

話題被轉移,湯廷的嘆息惹來捧場的笑聲。

不過“抽錯籤”也是節目效果的一環,湯廷輕鬆控場:

“既然如此,我就聊聊自己怎麼快速進入工作狀態吧。”

他說著分享了一些和賀栩、穆思思等為角色挑選演員時的趣聞軼事,然後話鋒一轉,含蓄地提起自己與宣傳部門的交流,順勢再次唸了遍《白晝之雨》的宣傳詞。

都是老油條的基本操作,媒體記者們很有眼力見地予以掌聲。

這之後,終於輪到賀栩大軸出場。

“有些演員,野路子,浸入派,可以,但不能沒有大局觀,不把自己的身心健康當回事!”

您老人家的不點評批評技能當真是爐火純青。

秦絕心虛眨眼,乖巧端坐.jpg

穆思思抬手掩唇,王茗等人在後排憋笑憋得辛苦。

“我之前說過,國內需要年輕的、願意演的、會演的演員。”

賀栩倒也沒有逮著自家孫女禍禍的意思,繼續說道,“時間在向前進,我們需要新力量,一批又一批的新力量,才能如磚如瓦,搭建起文娛的大廈。”

“而我們這些人要做的是什麼,就是給這些年輕的、有活力的新生代,學習的機會,發揮的空間。

“我也希望,這些被培養起來的優秀年輕人,能更加珍惜自己,清楚自己的分量,走上更好的前程,可持續地為龍國文娛做貢獻。

“因為這個大環境需要你們。”

秦絕微微低頭,嘆了口氣,不再故意擺姿勢搞效果,而是認認真真地注視著賀栩站在臺上的側影。

這話很久以前在醫院的時候,老爺子就跟她講過。

秦絕聽進去了,也理解、認同,只是她自身情況特殊,沒辦法跟賀栩直說:我進化過,我能比其他演員更使勁折騰,您別操心。

是以,現在也只能配合著表現出被老前輩苦心教育的模樣。

畢竟要是真有好苗子學著秦絕不管不顧拿命去拼,讓職業生涯斷絕在還沒出頭,或正中興發展的時候,從龍國文娛的整體局勢來看,少一位這樣的人,都是優質資源的巨大損失。

人才稀有,誰都希望他們能好好地活著,為自己,也為國家。

秦絕不能做這個壞榜樣。

至少不能當著公眾的面對這一點引以為傲——儘管她自己沒這個意思,但有時自己的想法和別人的看法是兩回事。

賀栩開始點評每一位演員。

像一位稱職負責的班主任,從這名學生剛入學時成績如何、表現如何,到他/她在這學期裡怎樣努力學習、咬牙奮進,再到他/她如今成績又如何、進步有哪些,一字一句,如數家珍。

李洪川緊緊地皺起了眉。

不是在不滿,而是在透過這個動作強忍眼淚。

會場裡迎來比以往每一次都更熱烈更真誠的掌聲。

4300+,3.18和3.19的更新二合一。

近期在思考要不要寫一些《白晝之雨》的採訪物料,主要是其他人提及秦絕的部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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