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華”這個名字,陳淵這一路東來,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走,去見見這位當世奇人,總算能見得真人了,他做的那些事,也是當世一奇,估計沒誰能比得上。”他說著,就動身前往前院。
孫正鑰聽著,卻是眼皮子一跳,本想說兩句,但想了想又忍住了,只是提醒道:“這成華早不來,晚不來,偏選在這個時間來,難保沒有其他心思。”
“他固然善於把握人心,但本心總不會太差的,和剛才的事應該沒有關聯,”陳淵邊走邊說,然後話鋒一轉,“況且,他縱有什麼打算,我若不願意,難道還有人能強迫?”
孫正鑰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二人說話間,穿過了後宅門戶。
待得踏入正堂,陳淵就看到一名穿著素色深衣的男子站在正堂中央,其人身形彷彿與整個屋子結合在一起,有種自然融合之感。
“念與物合,這人的神念居然精煉到了極深的地步。”
陳淵心中訝然。
“只是站在這,神念就有化入萬物的跡象,即使在洞虛界,也是不易。”
那人如有所覺,轉身拱手,露出一張英俊面容,面如冠玉,氣度儒雅,像書生更勝修士。
尤其讓陳淵印象深刻的,是對方的眼睛,那雙眼睛明亮有神,內蘊神華。
“見過摧山君。”
“讓你久等了。”陳淵只看了一眼,就察覺到此人的精力內斂卻又勃發,分明到了先天巔峰的臨界點,隨時有可能煉成一口真氣,晉升化氣大宗師!
但不知為何,靠近之後,他又察覺到此人身上有股不自然的違和感。
“你就是成華?久仰大名。”陳淵也拱手為禮,指著座椅,示意入座,“我這沒什麼傭人、女使的,更無招待人的瓜果茶葉,就不搞這些了,相信你此番過來,也不是為了這些虛禮,咱們就不繞圈子了,伱來,是為了人道大典吧?”
成華一怔,笑道:“陳君果然快人快語,那我也不說廢話了,此番來訪,除了久仰閣下的大名、想親眼一見之外,就是想邀請閣下,往講武館宣講武道,編撰人道大典。”
陳淵奇道:“編撰人道大典的事我已知曉,但這個講武館,又是什麼?”
“講武館是在下籌辦創立的,希望能成為上古杏林書院那樣的、匯聚各方聖賢、藏著傳承典籍的人道傳承之地!”成華說起這個,雙目就有神采顯現,“我也不瞞陳君,要編撰人道大典,需各家拿出自家傳承,但讓人平白拿出來,既沒道理,也顯霸道,所以在下提出了包括賭鬥、交換、補全等各種方法,奔著互惠互利之理,希望讓每一個人都不吃虧。”
陳淵點頭道:“要取之,則予之,這是正理,彼此交流,比敝帚自珍要強得多。”
“陳君果然能理解我,”成華笑了起來,接著道:“講武館也是基於這套思路建立的,其作用,就是讓陳君這等經天緯地的人物,能放心的講學,宣傳自身武道。”
不等陳淵進一步詢問,他就主動解釋起來:“最頂尖的大宗師,或某方面的宗師,便可入得此館,宣講所學,而且這般宣講,並非只能博取名聲,還有切實之利,因為在下將一件奇物,放到了講武館內。”
“奇物?”
同來的摘星道長撫須笑道:“乃是一塊奇石,通體漆黑,似與上古時的通玄宗有關,在石邊辯論、講法、治學,若有精妙之言,便有機會觸動此物,令宣講之人進入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似是頓悟,又彷彿神遊物外。一入此境,對萬事萬物的理解會提升許多,能借此機會參研自家功法,解開許多武道困惑!”
他臉上露出了憧憬追憶之色:“只可惜啊,這樣的機會不多,貧道也只體會過一次。”
成華這時又道:“經過反覆嘗試,吾等發現,在這石邊宣法,若能觸動許多聽法之人的內心,結合眾人之念,便可感悟妙境,因此我將此物命名為‘悟道石’。”
“宣妙法,靈石感應?”陳淵心中一動,有了個猜測,旋即又意識到,這個成華的手上還真有不少好東西。
“這世上該有不少遺蹟,等忙完手上的事,全了三才,或許可以抽個時間去探查一番,可是否有可用之物。若在天外入侵之前多做些準備,應對起來也更加從容。”
他正想著,門外忽然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嶺南宋終,特來拜訪陳君,還望先生能見我誠意,收入門下!”
嶺南宋終?
南天一刀!
聽到這個名字,周圍的探子固然一驚,門裡的一眾大宗師們也是神色皆變。
這位不是什麼無名之輩,而是靠著手上一把刀闖出赫赫威名的兇人!
“怎麼是他?不是傳言他先前一戰突破瓶境,踏足了大宗師之境後閉關不出嗎?怎麼到這來了?”
“聽這意思,是來拜師的?他這等修為……”
“他這修為怎麼了?院子裡修為最低的,也得是先天巔峰。”
……
不提眾人的議論,陳淵一聽這名字,就不免驚奇。
“這名字起的很有氣勢!”
徐正元則簡單介紹了來者的身份。
“既然是大宗師,就讓他進來吧。”陳淵點點頭,他正打算借這次機會,將多種功法融會貫通,正需要了解不同的武道傳承。
宋終進來後,先給幾位大宗師打了招呼,然後衝著陳淵躬身行禮:“見過陳君!在下嶺南宋終,在城門口見過陳君出手,心嚮往之,願在門下聽教。”
他正是之前在雅閣中的魁梧漢子,一身衣著從簡,揹著一把大刀,濃眉大眼絡腮鬍,器宇軒昂。
陳淵看過去的時候,隱約能窺見一柄鋒利的長刀,藏在鞘中,醞釀著兇猛刀意!
“果然是大宗師!”
成華忍不住道:“宋君來得正好,你也是天下有數的大宗師了,既然來了,不如也往講武堂坐鎮……”
宋終抬起頭,看了成華一眼,搖了搖頭,奧:“我這次過來,確實是慕了你的名,但來了之後,你給我的印象可不好,彎彎繞繞,與我的武道不和。”
成華一愣,就道:“不知什麼地方有了誤會。”
“不是誤會,”宋終直視對方:“我等遠來之人,一到中嶽境內,總有人想帶著去看你的殘留異象,聽你的豐功偉績,到了城門,還要知曉你的武道精神。尋常人被這陣勢洗禮一遍,還沒進城,就暈乎乎的了。至於什麼賭鬥、交易,還有這個講武堂,和你注重招式繁雜的武道相符,花裡胡哨的,我不喜歡。”
說到這,他看著陳淵,眼中綻放華彩:“還是陳君這種直來直往、包容永珍的武道,更讓人心嚮往之!”
成華苦笑道:“宋君是真的誤會我了。”
宋終卻道:“我對你沒有誤會,人心若被迷惑,就會看不清真相,你口口聲聲說編撰大典,是要抗擊神道,但陳君劍斬神君,不是更加直接?可嘆,此城之人心竅皆迷,竟看不透這點。”
“宋君此言差矣,”成華搖頭解釋:“神君固然厲害,但神道卻不是一個帝君能代表的,而是一個體系,要將之擊敗、消滅,不是斬殺幾尊神靈就能做到的。”
“你要消除神道?”陳淵旁聽許久,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正有此意,”說到這裡,成華衝幾人拱手:“眼下編撰大典的前期籌備,已準備的七七八八,天下最頂尖的幾位,也都在城中,正好到了為人道大典定基調、確主旨的時候。五日之後,我會在演武堂開一場論法大會,希望諸位能蒞臨現場,到時各家有識之士,都可闡述修行之心、宣講自身精神,我的心意,諸位也會盡知。”
“定基調、確主旨?這就是要開始編著了?”
孫正鑰、徐正元對視一眼,都有意外之色,正待開口。
“好!這道理都是越辯越明的!”陳淵卻又開口,“你既然敢開論壇,又邀請我,我若不去,反而浪費了你的一番苦心,不過我自來不喜為人安排,你的武道主旨如果能說服我,也就罷了,如果不能,就不要怪我亂了你的謀劃。”
成華又是一愣,旋即自信笑道:“這個自然,但我自信不會輸給旁人。”
“如何?摧山君此人,絕不是那麼容易說服的,他畢竟是千百年難見的天賦奇才,你想說服他、讓他來輔佐你,不費點功夫、心思可不行。也不要想著能讓他如貧道等人般待你,他這個人的心思,十分難測。”
拜別陳淵之後,在回去的路上,摘星道長正說著,隨即注意到成華眉頭緊鎖,似乎在想著什麼。
老道士以為是宋終的那些話觸動了成華的心思,就道:“宋終也是初來,有誤會是難免的,莫要忘了,如今對你鼎力相助的幾位,最初也多有誤會。”
“前輩誤會了,我煩擾的並非此事。”成華搖搖頭,臉上的表情有幾分凝重,“我擔心的是陳君。”
“摧山君?”摘星老道一聽,笑道:“放心吧,他看似不近人情,但說一不二,應了你的邀請,就不會再有反覆。”
“我說的不是這事。”成華還是搖頭,而後正色道:“方才我在他身上,察覺到了到了濃郁的神道氣息。”
“這個正常,他有個族人剛搶了神道符篆,”摘星老道說到這一愣,“你不會懷疑他與神道有染吧?這不可能,他才斬了一位神道帝君,而且當初被神庭追殺,仇怨不小。”
“神道侵蝕人心的手段,往往潛移默化,即便滿心戒備之人,都有可能著道。”成華說著,忽然一笑,驅散了凝重氣氛,“不過前輩也不用擔心,陳君立足世間頂點,心志必是磨礪到了極點,神道的一些小伎倆,絕對瞞不住他。我等要做的,就是給他提個醒。”
他頓了頓,揚聲道:“辯法之會,既是武道精神的碰撞之時,也是驅散人道各家的雜念,梳理各家思想的機會!在正式編撰大典之前,得先要讓所有人都意識到神道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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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