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一哼哼道,
“一紋錢難倒英雄漢,更何況我也不是英雄,你是不用吃喝,我可是要吃要喝的,如今還多了你這小祖宗,你問問它,想著要走了,它在客棧裡一口氣炫了多少隻雞!”
吃那麼多,早撐得受不了了,再在車裡這麼一搖,不暈車才怪了!
她也不是沒錢,不過她給了一大筆銀子給廟裡的和尚,以後的路還長著呢,銀子是一定要省著花的!
李燕兒對紅狐狸也是又好氣又好笑,說甚麼顧十一一看就是個摳門鬼兒,以後他們自己行路,一定捨不得頓頓給它雞吃,所以先在客棧裡吃飽了再說,於是一口氣吃下了三隻活雞,沒把它撐死,也算是它命大了!
“嚶……”
紅狐狸似是聽到了她們說話,哼了一聲,歪過腦袋來,嘴角又流出一些黃水來,卻是前頭把胃裡的東西都吐空了,現在胃裡頭只剩下酸水兒了!
顧十一伸手扯了扯它的毛耳朵,
“喂,你怎麼樣啊,死沒死啊,沒死吱一聲,要是死了,我趁熱好扒皮,你全身上下就這張狐狸皮值點錢了!”
“嚶……”
紅狐狸睜開眼,恨恨看了顧十一一眼,
“可惜了那三隻雞,等到了落腳的地方,你給我再買一隻……”
顧十一哼道,
“你能吃下去再說吧!”
“我能吃……”
紅狐狸有氣無力的應道,顧十一白了它一眼,此時就聽得前面車伕對顧十一道,
“客人,前頭到十里鋪了,這眼看著日頭要落山了,我們在這裡歇一晚,還是去下一個鎮子?”
顧十一問,
“下一個鎮子離此處有多遠?”
車伕道,
“還有五十里路!”
五十里路,那不是要趕夜路?
“那……今兒晚上,就在這裡落腳吧!”
車伕應了一聲,把馬車趕進了街道,在一間客棧前停了下來,有那客棧的老闆迎了上來,顧十一提著包袱下了馬,車伕拉著馬車到後院去喂水喂料了。
這客棧乃是夫妻店,店裡只有兩名員工,老闆做前臺兼掌櫃兼夥計,老闆娘做後廚兼清潔女工,老闆迎了顧十一進去房間,不多時老闆娘便端了熱氣騰騰的飯菜進來,鄉下的東西雖說味道不算好,也不是甚麼大魚大肉,但勝在量大管飽,顧十一也不挑,有甚麼吃甚麼,能填肚子就行。
顧十一一面吃一面問老闆娘,
“老闆娘,你可養有活雞?”
老闆娘笑道,
“養了幾隻在後院呢!”
顧十一道,
“若是賣活雞多少銅板兒一隻?”
老闆娘笑道,
“雞這玩意兒雖不說金貴,可也不是家家都養的,我這幾隻雞都是養著下蛋的……”
顧十一一聽就明白了,當下點頭,摸出來一把銅板,數了數給了老闆娘二十個,
“夠不夠?”
“夠了!夠了!買兩隻都夠了!”
顧十一指了癱在床上的紅狐狸道,
“你抓一隻單獨放著,給我這寵物吃!”
老闆娘點頭,下去挑了一隻最瘦的,用籮筐蓋了放在院子裡,進來對顧十一道,
“客官,雞放在院子裡了,要不……我給您殺了?”
顧十一搖頭,
“不用,等它想吃時,它自己會去吃的!”
老闆娘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那紅狐狸,
“您這愛寵可真靈性!”
顧十一笑了笑道,
“有甚麼靈性,不過就是一隻小畜生罷了!”
老闆娘呵呵笑著出去了,顧十一吃著自己的飯菜問紅狐狸,
“你怎麼樣,能不能吃啊,可別說我摳門兒啊,我可是給你買了!”
紅狐狸朝著天的小肚子抽了兩下,應道,
“等會兒再吃,現在還沒甚麼胃口!”
顧十一笑了笑,吃完了飯,便要了熱水洗澡,待得擦乾了頭髮出來時,見到床上的紅狐狸不見了,只剩下李燕兒在床上打坐,
“它去哪兒了?”
李燕兒應道,
“它說……還是不舒服,就自己去後山找點兒藥草吃吃……”
這種自己找藥吃的本事,是獸類的種族天賦,人族是學不來的,顧十一也不擔心它在後山遇上甚麼厲害妖怪,紅狐狸好歹也是個百年的狐狸精了,遇上打不過的,自己會跑回來的!
紅狐狸是半夜回來的,顧十一和李燕兒已經打坐完一周天了,正坐窗前閒話聊天,見它從門縫裡擠進來便問,
“你回來了?”
紅狐狸點了點頭,跳到凳上,先是低頭舔自己的胸毛,之後又細細舔舐前爪,一派睡著就寢,做個人衛生的樣子,顧十一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兒,便問,
“你把那隻雞吃了?”
紅狐狸點了點頭,
“肚子都吐空了,吃了只雞,總算是緩過來了……”
顧十一笑它,
“你可悠著點兒,別又吃撐了!”
紅狐狸白她一眼,
“我知道分寸的!”
這廂打理完自己的皮毛,就跳上床睡了,顧十一也上了床,只留下李燕兒開始對著降魔杵唸經了,顧十一聽著那低低的頌經聲,沉沉睡去,這一覺到了天大亮,外頭砰砰砰的傳來了砸門聲,
“客官!客官!”
顧十一從睡夢中被驚醒,愣了片刻才開口問道,
“甚麼事?”
老闆娘的聲音道,
“客官,您快開開門吧,有要緊事!”
顧十一不明所以,披上衣裳過去開門,就見老闆娘一臉焦急的站在房門前,見她出來就劈頭蓋臉道,
“客官,咱們可不興這樣的,說是一隻雞就是一隻雞,您那狐狸怎麼把我的雞都吃了?”
“啊……”
顧十一有些沒明白,
“甚麼……都吃了?你說……我這狐狸把你的雞都吃了?”
老闆娘點頭,又氣又急帶著哭腔道,
“那可是我養著下蛋的雞啊,您這就出了二十個銅板,把七隻雞都給吃了,這……這可怎麼成啊!”
“七隻雞?”
顧十一瞪大了眼,回頭看了看,從床上被子裡露出頭的紅狐狸,
“你把七隻雞都吃了?”
紅狐狸大怒,衝她齜牙,
“我吃得下嘛我……你當我是飯桶嗎?”
倒也是……三隻雞就把它撐吐了,七隻雞不把它撐死啊!
顧十一總算是回過味兒來了,對那老闆娘道,
“你先別急,慢慢說……”
說罷指了紅狐狸道,
“老闆娘你瞧瞧我這狐狸,是能一口氣吃下七隻雞的樣兒麼?”
老闆娘看了一眼紅狐狸那跟狗差不多的身材,也是愣了愣,又道,
“我這雞養的好好得,客官沒帶著它來的時候,這雞一隻沒丟,昨日你們來了此處,我一共八隻雞,都沒了!”
顧十一眉頭一皺,想了想道,
“你且帶我去瞧瞧,許是被後山下來的野獸吃了呢!”
老闆娘轉身帶她去瞧,口中卻道,
“我們這後山就是一個小山坡,上面除了些雜草根本就沒甚麼野獸,怎麼會吃雞呢!”
這廂引著顧十一到了後頭養雞的地方一看,果然就見著一地的雞毛雞屎,雞舍裡空空如也,確實一隻雞都沒有了!
顧十一進去在竹柵欄裡轉了一圈兒,沒有發現甚麼可疑之處,又與那老闆娘到了院子那放籮筐的地方,指了那處對她道,
“你瞧……我的狐狸吃雞,哪裡會有那麼幹淨,連一點血跡都沒有留下……”
老闆娘一看,果然見那籮筐被掀開,地上盡是雞毛雞血還有一個雞頭留在那處,現場對比很明顯,紅狐狸的吃相可沒有那麼幹淨利索的!
老闆娘此時也信了,當下就拍著大腿哭了起來,
“我的雞啊!整整七隻雞啊……這是哪個殺千刀的給我禍害了!”
這窮鄉僻壤的養幾隻雞不容易,一下子全不見了,老闆娘自然是心疼的大哭,聞訊而來的老闆聽了也是氣得直跺腳,只他是個老實兒,嘴裡罵不出來,氣得臉紅脖子粗,嘴唇直哆嗦,
顧十一見這樣兒,便勸道,
“二位也不用心急,待我幫二位找找,說不得是這鎮上誰手腳不乾淨,給偷了呢!”
二人都道,
“我們這小鎮不過就是這麼幾戶人,大家知根知底的不會這樣做的……”
聽這兩口子的意思,還是在懷疑自己嘍!
顧十一心裡有些不快,回到房中把門一關,紅狐狸便衝她嗷嗷叫喚,
“我沒吃她的雞,我昨兒晚上回來就吃了一隻……”
顧十一自然是信它的,便問道,
“你昨兒回來可有發覺甚麼異樣麼?”
紅狐狸想了想搖頭道,
“沒有,我從後山回來的時候,是從雞舍路過的,那時候雞還在呢!”
所以,是紅狐狸回來之後雞才不見的!
顧十一想了想把老和尚叫出來,
“十戒大師,你昨兒晚上可有感覺?”
老和尚搖頭,
“阿彌陀佛,老衲沒有發覺!”
“不過幾只雞,吃了就吃了,大不了給他們點銀子就是了!”
“屁!”
顧十一一瞪眼,
“不是我們吃的,憑甚麼我們出銀子!”
當下將老和尚給趕回去了,李燕兒也道,
“昨晚我念了一半夜的經文,並未發覺有甚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想了想道,
“且……那些雞若是被偷或是被吃的話,又怎麼會叫都不叫一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