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
還不到寅時,覆璃和餘嵐兩個人就已經在瀾園門口了。
“進吧。”
也僅僅只是看了一眼瀾園的牌子,覆璃就踏了進去。
縱使她現在知道自己在這裡的人面前如同螻蟻一般,但也是這兩天日日夜夜盼望著能再近一些,再進一步的地方。
也只有進了瀾園,眾目睽睽之下,小璃月才不會有事。
可不想,有人比她們還要早。
“我凜襄此行勢在必得,你們就別痴心妄想了,來瀾州就帶這麼點人,給誰塞牙縫呢!”說話的女子言語裡充滿了嘲諷,帶著威壓,即便對面是一眾男子,也難受得很。
周圍沒有什麼人看熱鬧,一眼就能瞧清楚。
“你……”
“怎樣?”
“凜襄!你欺人太甚!”領頭的藍衣男子一甩袖子,拂去壓迫,氣道:“論輩分,你好歹要叫我一聲二叔,你凜川現在雖說比我通州高兩級,但要不是因為……”
男子有些侷促,他們這次確實很難,是不應該在外再惹是非,話到了嘴邊又吞了下去,沒有再說。
這樣的醜事,怎可大聲宣揚!
“二小姐,能在此相遇也算是緣分一場,今日我們還有事,日後再會。”
男子想走,卻不想凜川的人根本不想放過,依舊咄咄逼人。
“別走啊,因為什麼?說不出來了?要不本小姐幫你回憶回憶,要不是你們在大會開始前兩個月給你們的人餵了不知道哪裡搞來的假丹藥,導致丹田全毀,也不至於落得如此境地吧……”
名叫凜襄的女子笑笑,又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對面的人,嘲諷道,“若是沒有發生意外的話,你們應該能勉強擠進……”
話還沒說完,凜襄身邊的人突然抬頭朝瀾園入口處轉身示意了一下,循著目光看去,就看到了一生一熟兩個面孔,凜襄便不再理會通州一行人,也轉過身來。
見此,通州的人也看向入口處,見來人頓時恭敬起來,做了一揖。
特意挑了人少的時候進,就是怕撞上一些人,多一些沒必要的人情世故,實在麻煩的很。
沒想到,就這時候還能被看見,早知如此,便應該換了容貌來。
可世上哪有早知道,餘嵐現在不得不停下來解決這個麻煩,覆璃跟在後面,並不是很起眼,以她那點微末的實力,還是不出聲的好。
“宗師大人,這些年可真是少見你。”凜襄率先開口,笑盈盈的,一點都沒有方才跋扈的樣子。
“二小姐哪裡話,我們哪裡見過,不過我們也就兩個人,想必是入不了你的眼了。”順著人之前的話,餘嵐回頭笑道,同時也向通州的人點了下頭。
雖然不知道通州在這次大會前出了什麼意外,竟這時還沒進到玄境裡,但是比起在九州大陸立足不過百年的凜川,還是能讓人尊敬的,把通州踩在腳底的話,怎麼都輪不到凜川的人來說。
這九州,要變天還早著。
“宗師大人說笑了,不過是玩笑話,聽著玩玩兒就好。”
凜襄雖嘴上那麼說,可心裡還是非常認同的,並沒有把這兩個人放在心上,左右玄境只能在宗師以下的人才能進,這位宗師因為結界的制約是進不去的,恭恭敬敬的待著就是了。
凜川的路還很長,要在九州大陸長長久久,少不了和這位宗師打交道,或者說,少不了和這位宗師交好的家族打交道。
這點兒道理凜襄還是知道的。
至於通州,已經是過去時了。
見餘嵐沒有說話的意思,凜襄也不介意,只聽她道:
“那就不打擾宗師大人的雅興了。如有需要,宗師大人儘管使喚人來吩咐一聲。我凜川定為宗師大人盡一份綿薄之力。”
“倒也不必。”
餘嵐並沒有再理會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若不是通州的面子,她連頭也不會回。這會兒,領著覆璃早早在準備好的隔間裡坐下。
瀾園也逐漸熱鬧起來,餘嵐看著覆璃僅憑昨日裡在客棧裡聽到的資訊就能對上人,這驚人的記憶力,也不知道是喜是憂。
被保護得那樣好的人,最終還是踏進了這裡。
這樣,真的是對的選擇嗎?
過了良久,才開口道。
“外頭說的那些人其實也不都是重要的,最終能進去那裡的人,才是你需要留意的。你真的想清楚了?”
瀾園有一個通道,是通往玄境的。
九州的修煉者,沒有人不知道這個空間,可也不是所有人進了瀾園就都能進入玄境。
覆璃想進的地方,從來也不是瀾園。那裡,是想進進不了,進去了也不一定能出的來的地方。
就憑昨日在客棧聽到的那些,覆璃記下的人,她想進玄境的事已經不是她們之間的秘密了,餘嵐也不知道這丫頭準備了什麼,真正進入玄境之後,不論發生什麼,她都無能為力。
換句話說,她的能力還不足以扭轉上古之神留下的空間。
她這麼問,也是想給覆璃一個退路。
“師父,我想清楚了的。”
覆璃非常堅定。
若沒有想清楚,她就不會來。
江寒當初救她,也是沒有一絲猶豫。
那麼,她也一樣。
“那我們繼續。”見如此,餘嵐也不再多問什麼了。
這些,昨晚在客棧已經過過一遍了,今天來只是對個人形,探探虛實。
玄境之所以為玄境,就是事事不按常理出牌,玄妙莫測,誰又能說這丫頭一定會輸呢?
既然決定了,有的人找是找不見的,得等著人來見她們。
覆璃一低頭,再次瞥見那粉衣女子,在園裡依舊招搖得很,想忽略都難,便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怎麼覺得她還是有些眼熟。但昨日並未有人提及她們。”
凜川是什麼地方她不清楚,可這人卻看著十分熟悉,好像哪裡見過,卻一下又說不上來。
“你還記得馮巧巧麼?這是她表妹。”
“也是她丈夫的青梅竹馬。”餘嵐提了一下她與馮家的關係,一下就明瞭了。
至於沒有人提及,只不過是新起的凜川,做事太不留情面,大家都不願意與他們打交道罷了。
覆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麼一說,倒是挺像。”
不過這一會兒潑辣,一會兒人情世故信手拈來的樣子和馮巧巧一點都不一樣。
“凜川的人這麼早進瀾園是為什麼,按她們所表現出的實力,不應該的。”
“九州的家族你現在知道的還只是九牛一毛,凜川到底還是新起的,對玄境,她們也沒有把握。”
餘嵐說的一點兒也不誇張,能在瀾園露臉的家族,多半是需要進玄境的,修為多在中下等,再往上的家族,也不需要玄境內天材地寶的幫助,而那些連玄境都進不了的家族,也就不值一提了。
再者,三千年都過去了,現在這些新起的家族多半還是半吊子,入不了眼。
江家這次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人措手不及,又怎會提前想到有一天他們會和瀾州的人打交道。
覆璃點點頭,沒有再問。
就說這凜家的姑娘還不知道她與馮家姐妹結下的樑子,到底都是要再見的,也不必在這拉扯許多。
人認了差不多了,就在戲鑼敲響之時,隔間進了一個小廝,立在餘嵐身後,恭敬道。
“宗師大人,我們城主有請。”
“另外,同行的這位姑娘,稍作休息,我們自會好生招待。”
覆璃點了點頭,自是明白,這門還是要宗師大人去敲,她是敲不動的。
人走才沒多久,門又開了。
“怎麼了?是忘了什麼……”
覆璃回頭,看見的卻是一個不想見的人。
園子就這麼大,知道會碰上,可沒想到這麼快就撞見了。
“沒想到會在這兒再遇見姑娘。”
君紫璃進瀾園的時候就瞧見了二樓看臺上的覆璃。
樓下的景色一覽無餘,園子里人熙熙攘攘,二樓倒是清淨,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能在這兒坐著,君紫璃產生了些興趣。
覆璃看了他一眼,要不是江林說小璃月已經安全了,也還算好,心中的不悅才消了一點兒。
“上次一別,可就沒有姑娘的訊息了。”君紫璃在旁邊的位置坐下,毫不把自己當外人。
覆璃不想多和他費口舌,可又怕在這兒節骨眼上多生是非,便也沒出口趕人。
“姑娘是受城主之邀?沒想到我們還有這樣的緣分。”
雖然不知道君紫璃為什麼想和自己拉近關係,但有一點覆璃還是清楚的,光憑上次那一面,不至於讓這位賞花無數的太子爺記那麼久。
他一定還有別的目的。
“怎麼也不見那個小女娃了。”
“太子殿下明知故問吧。”太過聒噪。覆璃也沒什麼好話。
不管君紫璃有什麼目的,現在都不重要。
她今天只為一件事而來。
誰也別想擋她的道。
君紫璃吃了閉門羹,倒也不惱,繼續開口。
“姑娘在此孤身一人,以姑娘之貌,若只是為聽戲,怕是多有危險,不如就隨行本宮,本宮自會讓人護姑娘周全。”
覆璃看著戲臺上的戲,沒有回應。
“若是姑娘今日有喜歡的東西,不妨告訴本宮,本宮樂意助姑娘一臂之力。”
“多謝殿下好意。”覆璃敷衍了一句。
畢竟再不回就不禮貌了。
“不必言謝,成人之美罷了。”
“來瀾州的人都有所求,不知姑娘所求為何?我也好安排。”
覆璃倒是沒想到君紫璃的姿態能放這麼低,但是覆璃明顯能感覺到他非要問出點什麼才肯罷休,太被動。
“我也沒想到能在這兒碰見太子殿下,方才還沒問太子殿下怎會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