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也慢慢的閉上了。
他還沉浸在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之中。
而且。
他忍不住將方才蘇懷所說的那番話，又重複了一遍。
他的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的念頭。
“標兒。”
“王后。”
“再加上更年輕的孫子……”
“都怪我？”
而朱元璋則是靠在了一張太師椅上，雙目微閉。
整個人，就像是被一種莫名的悲傷所籠罩。
這個時候。
他的腦子裡，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了那封告狀信上的話。
這些話。
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每一個畫面，都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裡。
“請問皇上，漢朝四百年，大唐三百年，大明的子民，能養得起幾位藩王，幾位宗主？”
“皇上把大明當成了一個國家，難道是要用整個國家的子民，來供養藩王和王宗室嗎？”
“皇室，也會成為我大明朝的心腹大患。”
……
“國破家亡。”
“國破家亡？”
朱元璋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的眼神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哀傷。
“我所做的，都是為大明著想。”
“他知道個屁。”
“我們大明，不會滅亡的。”
此刻。
大殿中。
百臣也是人心惶惶。
當蘇懷的話語，從他口中傳出時。
便是詹徽，也不知如何是好。
這是要不要繼續審下去？
這讓他如何審問？
詹徽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又有些惶恐。
到目前為止……
他依舊沒有感覺到，來自後殿的動靜。
之前。
聽見什麼“啪”地一聲？
陛下會怎麼想？
他定睛一看，只見茹瑺已經放開了他。
詹徽心中百感交集。
一個掌握著軍權，統治著一片土地，無法無天，無人能制的諸侯。
這對大明來說，確實是個很大的問題。
之前蘇懷的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要不是他接下了這份工作。
這一點，他還是很贊同的。
不過……
這傢伙的話，實在是太可怕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否則，恐怕明日，他們就會被關入大獄，吃上皇上親自為他們做的大餐，就像藍玉那樣。
鴉雀無聲。
一片死寂。
文武百官都是毛骨悚然。
本是來處理案子的，可今日，來了以後，就成了一個苦力。
反而。
犯人說的慷慨激昂。
第一場。
如此狼狽。
沒有人再提藩王的事情。
否則，不是給自己找麻煩，給陛下找麻煩嗎？
一點用都沒有。
甚至有可能因此而喪命。
而且。
他們已經站在了“諸位諸侯”的立場上。
他們還在憋屈呢。
“詹大人。
“那我們要不要再問一遍，或者……”
此刻。
也許是沉默了很久。
楊靖就坐在旁邊。
忍不住了。
他低聲問道。
但他的言外之意，卻是不言而喻。
這件事，實在是不能再進行了。
他們一直在為處死“蘇懷”做著準備。
到了午三刻，就是要將蘇懷行刑之日。
一場暴風雪，從天而降。
盛夏，大雪紛飛，風雲變色。
等他把東西都收拾好，就急匆匆的被召進宮去了。
他接受了對文武百官的審查。
想要在這裡找出蘇懷犯罪的證據？
得。
給我搜。
給我挖。
可是，這一挖，就是一大片。
把王子都挖了。
連那傢伙口中的“陛下罪過”，都被他翻了個底朝天。
怎麼會這樣？
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真正的主心還沒出來。
尤其是那件《藍玉案》。
為了這件案子，蘇懷，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多大的膽子。
我們可以給你定罪。
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在……
詹徽皺了皺眉，有些為難。
看得出來，他也是陷入了沉思。
“稍等片刻。”
詹徽說完，便自己起身，徑直走向了後面的大殿。
一走進大殿。
在偏殿裡，他看到了朱允炆。
朱允炆看到此人，明顯愣了一下。
然而，當他把自己的目的說清楚後。
朱允炆同樣在這個時候搖了搖頭。
言下之意，就是陛下還在傷心欲絕。
知道了這件事後。
詹徽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位陛下，竟然沒有生氣，反而一臉的哀傷？
可以想象……
蘇懷的實力，何等強大。
同時，他也很高興，自己暫時中止了調查。
“詹徽，快請進。”
此刻。
朱元璋這才從悲痛中恢復過來。
他目光變得有些決然。
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
“這傢伙很難對付，很顯然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還請陛下不要介意。”
他一眼就看出了詹徽在想什麼。
“你還想說什麼？”
詹徽頓時急了。
“陛下，我們可以繼續審訊，讓他招供。”
“但是……”
“我將《鳴冤書》上的話，一一反駁了一遍，很多話，都是這個人說的。”
詹徽欲言又止，說不出話來。
“這才是你想要的，對不對？”
朱元璋也不廢話，開門見山地說道。
詹徽驚駭欲絕。
“屬下不敢。”
“罷了!”
朱元璋擺擺手，說道：“我也知道，現在已經是深夜了。”
“都散了。”
“明天再來。”
“是!”詹徽面露喜色，連忙領命而去。
可就在這時。
“慢著!”
詹徽停下了動作。
朱元璋突然說道：“把這賊子送到衙門裡去。”
“給我騰出一間囚室，沒有我的允許，誰也別想進去。”
詹徽一怔，有些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就在這時，朱元璋忽然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讓詹徽渾身一顫。
“諸位諸侯的事情。”
“堂堂一朝文武，居然連百戶之子都管不了。”
“讓他繼續胡言亂語，繼續說壞話。”
“他懂個屁啊。”
“咱是為大明著想，才讓藩王鎮疆的。”
“我自己來。”
“陛下，不可。”
“此人悍不畏死，說話也是肆無忌憚，在朝堂之上，居然還能說出這般駭人聽聞的話來。”
聽完朱元璋的話後。
詹徽連忙上前阻止。
百人商議，也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訊息。
可這小子，卻是一次又一次，說出驚世駭俗的話來。
如果陛下真的要動手的話……
這件事暫且不提。
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官員們的軟弱。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