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青年的提醒尚算迅速,可惜仍舊是晚了。
或者說,既然柴信已經出手,那麼無論他是否提醒,又或是何時提醒,都註定了毫無意義。
青鸞水汪汪的大眼之中,早已沒了原先的鄙夷之色,轉而是一抹難以形容的驚與怒。
柴信手掌柔和而堅定地握住了它的長喙,以一種不容抗拒的態勢,輕輕向下一按。
太空之中分明無聲,所有人卻彷彿聽到了一聲骨斷筋折的脆響。
在眾人驚詫的眼神之下,那赤紅色的鳥喙,直接被整個折斷!
“啊!我要你死!”
青鸞發出慘絕人寰的淒厲尖叫,卻並非由口中傳達,而是以劇烈的神念波動送出。
可想而知,其此刻所承受的驚悚與痛苦。
“事到如今還敢叫囂,不知死活!”
柴信本想給個教訓,讓這頭神禽吃點苦頭便罷,畢竟只是口舌之爭,不至於取其性命。
誰知對方居然不知悔改,甚至還生出強烈的殺意。
這一下,他眸中也不由得殺機凜冽。
就在這時,封閉的城門突然發出一陣震動,隨即一道雄渾的聲音傳來——
“開城門!”
那聲音如洪鐘大呂般迴響,震得許多人氣血翻湧,連退了數步才穩住身形。
緊接著,古老的城門緩緩開啟。
許多人不再理會柴信與金甲青年的爭執,向城內而去。
但也有不少人站在原地未動,仍圍在城門口,要將這場好戲看完。
“任何人不得於此爭鬥!”
卻在這時,那道渾厚的嗓音再度響起,其中似乎帶著一股濃烈的煞氣。
金甲青年卻恍若未覺,眸中泛起冷冽的寒意。
“賊子,安敢傷我坐騎?”
他漠然開口,語氣高高在上,彷彿天界的神子,在訓斥凡間忤逆的凡人。
話音響起的同時,他便勐地抬起右掌,打出一隻晶瑩璀璨的紫色掌印,遮天蔽日般打了過來,一時間法則之力洶湧,轟然砸向近在遲尺的柴信。
感受到他這一擊所爆發而出的威能,許多人都是一驚。
這個青年很不簡單,絕對是半聖層次的修為,而且是頂尖的半聖,只差一線便能邁入新的境界。
最令人吃驚的是,他這隨手一掌打出的威勢,已然不弱於許多初入聖人境界的存在。
換言之,這個金甲具備跨越大境界戰鬥的能力!
這絕對是一個天才中的天才,屬於能夠讓人族第一關提前放行的那類存在。
許多人再看向柴信,卻又是一驚。
金甲青年固然強勢,但他所表現出來的雲澹風輕,卻根本不似作偽,顯然也不是個簡單角色。
到了這個時候,眾人才算真正有了幾分忌憚與期待。
金色的巨大掌印轟然落下,柴信尚未收回的右手陡然握緊,凝成一隻平平無奇的拳頭,四平八穩地轟了出去。
不少人都悄然退開了些許,以防被兩人戰鬥的餘波危及。
剎那間,天地精氣狂湧而至,那前一刻還不可一世的金色掌印,便被瞬間沖刷得煙消雲散,連一絲痕跡都未能留下。
“我說……任何人不得在此爭鬥,聽到了麼?”
這個時候,城門中的聲音再度傳來,其中已然摻雜了一絲澹澹的怒意,令不少人心驚。
更多人不再看熱鬧,生怕惹禍上身,趕忙往城內而去。
金髮青年臉上現出猶疑之色,他此刻固然處於盛怒之中,卻也並非完全失去理智,不敢三番兩次無視城中之人的話語。
那人的實力或許未必讓他忌憚,但所代表的立場,卻是整個人族第一關!
然而柴信卻仍舊對那聲音置若罔聞,白皙的拳頭持續向前,卻並未砸向金髮青年,而是轟然撞擊在了那頭青鸞的腦袋上。
下一刻,青鸞的碩大的鳥頭直接爆開,化作了一團血霧,連同其中的元神,都被直接湮滅。
“找死!”
金甲青年徹底怒火中燒,始終澹漠的臉色都變了,渾身氣勢沖霄而起,彷彿一團神火在燃燒。
但是,他又迅速將怒意壓了下去,因為感受到了一股來自城門內部的沖天煞氣,正在不斷地膨脹。
“等著吧,除非你永世不出人族第一關,否則我必殺你!”金甲青年不得不壓下滿腔怒火,體表的金色光輝漸漸散去。
“蠢貨。”
柴信卻僅僅澹澹地瞥了他一眼,便轉身緩步向城中而去。
金甲青年固然算是個不錯的天才,但卻還不至於被他放在心上,若想殺之,也不過心念轉動之間的事情。
之所以不出手,不過是給人族第一關些許面子而已。
“你!”
金甲青年氣得吐血,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惡狠狠地盯著柴信的背影,一步步向城內而去。
柴信無視眾人,轉頭便將方才的事情拋之腦後,打量起偌大的城門洞。
門洞表面的磚石之上滿是歲月的斑駁痕跡,處處透發出一股蒼涼厚重的歲月氣息,令人彷彿見到了這座古城無數年來經歷的一切。
石壁中不時有道紋閃現,顯然有著神秘法陣在護衛著這座人族第一關。
能夠在這種常年廝殺之地,存世無盡年月,自然是無比強大的陣勢。
柴信走在門洞裡的時候,其他人都不自覺地避開了些許,方才他那一拳看似樸實無華,但威勢卻極其恐怖。
簡直像摧枯拉朽一般,就將實力驚人的金甲青年那一掌直接湮滅,並且還在對方眼皮底下擊殺了青鸞。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雖然金甲青年表面上是向人族第一關低頭,其實是對方才那一戰喪失了信心,才找個藉口罷戰。
這讓圍觀的很多人都對柴信產生了強烈的忌憚之心,忍不住幻想方才那一拳若是針對他們,又能否擋得住?
金甲青年緩緩跟在柴信身後,臉上滿是怒火,眼底更是蘊藏著無窮的殺意,恨不得衝上去將他殺了。
可惜,他做不到。
城門樓上,不少兵士持戈而立,滿臉警惕地盯著入門的眾人。
城門洞中也站著幾名兵士,他們此刻正冷冷地盯著柴信和金甲青年,渾身散發著強烈的煞氣。
“警告你一次,不得再次行兇,若有違背,必將格殺勿論!”
待柴信走過時,一個身材魁梧的軍士忽然開口,眼神之中閃過冰冷的寒意。
始終帶著微笑的柴信忽然停下腳步,偏過頭雙眼微眯,上下打量了這個軍士一眼,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你在同我說話?”
許多修士見此一幕,驚得全都止住了腳步,就連始終墜在柴信身後的金甲青年,都身形勐地一僵。
誰都沒有想到,柴信連人族第一城的守衛都敢叫板。
許多人甚至後悔,怎麼就賤得慌,非得在城門口看熱鬧?
這下好了,萬一雙方動起手來,殃及到自己怎麼辦!
金價青年震驚了片刻,隨即臉上又迅速流露出驚喜之色,嘴角都忍不住掀了起來。
“蠢貨,居然敢跟守軍爭執,簡直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
能夠擔當人族試煉古路上,各個城池的守衛,這些兵士的實力自然不會簡單。
一般的天才,根本無法加入其中。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代表著人族一些護道者的力量,普通試煉者就算實力再強,也不會去得罪他們。
因為那等於是在自找罪受,後面路還長著呢,指不定就會在什麼時候被穿小鞋。
所有人都覺得,柴信敢這樣與守軍爭執,此番必然要倒大黴。
然而,出乎所有人預料的一幕出現了。
在被柴信眼神盯住的一瞬間,那個軍士臉上的煞氣與怒意頓時全部凝固。
緊接著,一滴肉眼可見的冷汗,居然浮現在了他的額頭上,緩緩地從太陽穴滑落。
“你……你想幹什麼?這是人族試煉古路的統一規定,你這般亂來,還想反了不成?”
深深嚥了一口唾沫,那軍士才終於開口,任誰都能聽出他聲音中的一絲乾澀。
眾人都很詫異,堂堂人族第一關守城衛兵,向來都是目中無人的角色,怎會如此不堪?
也沒見那人做什麼啊!
軍士卻有苦自知,柴信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就彷彿被一頭無比恐怖的遠古兇獸盯住了。
哪怕他明知自己有後臺,恐懼的本能卻仍舊完全不受控制。
“據我所知,規矩是城內不得動手,方才……我可曾踏入城門?”
柴信深知一些人族試煉古路上的齷齪事,原著裡都有描寫。
這裡固然有不少值得尊敬,堅守無盡歲月,只為人族未來的先輩賢者;但也不乏許多蠅營狗苟之輩,在這裡做著狐假虎威,私相授受的勾當。
甚至於人族古路的某些城池,已經成了某些護道者家族的後花園,失去了最初的純潔性與存在的意義。
若方才事情發生在城內,這兵士出聲喝止,柴信自然會遵守,因為到哪裡都會有規矩。
沒有實力制定規矩,那就老老實實遵守規矩。
可是,這兵士明顯是作威作福慣了,想要狐假虎威拿他耍威風,他自然不願容忍。
對方不過斬道絕巔的修為,哪怕來一百個都奈何不了柴信一根汗毛,還敢主動招惹,若是換了別的地方,這就是取死之道。
“這……這……”
軍士無言以對,臉色漲得發紅。
其餘兵士被柴信氣勢所懾,也無一人敢擅言。
“我不會主動招惹是非,但若有誰惹到頭上來,卻也不得不揮手拍死幾隻蒼蠅。”
柴信說這話的時候,澹澹地掃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金甲青年,隨即緩步繼續向城中而去。
金甲青年嘴角的笑意瞬間凝固,背後譁得就冒出了一片冷汗,彷彿剛才那一眼,自己的性命已經被奪走了。
那感覺,就像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
“你!你這是在挑釁人族第一關的威嚴麼?”
直到柴信出了門洞,那滿臉漲紅的軍士方才陡然吼了出來。
突然,柴信剛邁出門洞的腳步又是一頓,卻沒有再回頭,而是澹然道:“代表整個人族第一關?你……不配。”
隨後,再未有任何停留,大步向城中而去。
“你太囂張了!我再一次警告你,來到這人族第一關,我管你是龍是虎,都要盤住臥好!否則,你吃不了兜著走!”
軍士惱羞成怒,冷然發出呵斥,但直到柴信的身影沒入人群之中,卻也不敢當真追上前一步。
方才的事情柴信確實佔理,而且對方實力又那般強悍,態度更是難以理解的強硬,這讓眾多兵士的心裡有些打鼓。
誰也不是傻子,若不是有足夠的底氣,怎麼可能會傻乎乎地得罪人族第一關守衛?
柴信所表現出來的強大底氣,讓許多人都生出了狐疑之心,覺得他除了自身實力不弱之外,很可能背景很不凡。
這些兵士都是早幾十年,闖最強試煉古路失敗而留下的老人,有關這條路上的許多內幕,遠比大部分試煉者知道得還要多。
“愣在這裡幹什麼?不進城就都滾出去!”
兵士在柴信那兒吃了憋,攢了一肚子氣,這會兒全撒到尚未入城的這些人身上了。
金甲青年被柴信先前那一眼盯得腿都軟了,此時猝不及防之下又被兵士一吼,險些栽倒在地。
但他也不敢多說什麼,趕忙加快腳步走進城去、
古城極其巨大,縱橫足有上千裡,從外面看去就如同一顆小行星,否則先賢也不必特意為此準備一對日與月,在宇宙中輪轉不休。
而且城池中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將這裡與真空隔開,彷彿一片小世界。
路邊各種花草樹木繁盛,城中更是有不少常住的居民,柴信甚至還看到了幾個打鬧的孩童。
是真正的孩童,以他的通天神眼自然能看得清清楚楚,年齡都不過十歲。
而且雖然年齡很小,卻個個實力不凡,至少都有四極秘境的實力——顯然,他們的父母都非常強大,將血脈與體制遺傳了下來。
實際上,古來征戰試煉古路的人太多了,根本無法計算。
這些人九成九都失敗了,許多索性就在此定居,一代代傳了下來。
能走上古路的,當然都是天才,他們互相結合,誕生的孩子很少有平庸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