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者僅是袍袖揮動,便有一股強大的壓力撲面而來,逼得柴信險些站立不穩。
“前輩,此等大事,晚輩豈敢胡說?請彩雲前輩賜見一面,是真是假自然分曉。”
柴信頂住壓力,咬牙說道。
“竟能抗住老夫的氣勢,倒也不失為年輕俊彥……不過你若再不識好歹,老夫便要動真格了!”
灰袍老者察覺到柴信的不凡,懷疑他是哪個聖地世家的弟子,這才留了幾分情面。
“神王姜太虛?東荒有這號人物麼?”
“聞所未聞,想來是這小子胡編亂造。”
“無知就閉嘴,莫要貽笑大方!姜太虛乃四千年前一代天驕,壓得同輩俊才幾乎抬不起頭。不過,卻如彗星劃過夜空,突然間消失了……”
“四千年前?只怕就算不曾失蹤,也已不在人世了……縱然是各大聖主,也不可能活這麼久。”
周圍眾人議論紛紛,對柴信指指點點。
柴信眉頭微皺,彩雲仙子聽到神王的訊息,不可能不出來一見才是。
正當他狐疑之際,忽然一道麻衣身影憑空出現。
那是個身姿窈窕的女子,青絲如瀑,容貌端方,看似不過二十來歲,唯獨那雙平靜的眸子,彷佛已度過無盡歲月。
“信呢?”
她言簡意賅,語氣波瀾不驚,眼神雖望向柴信,卻根本未將他看在眼中。
柴信愣了一瞬,隨即趕緊將獸皮取出遞上。
麻衣女子原本神態平靜而漠然,可當獸皮出現的瞬間,那雙始終古井無波的眸子勐地亮了,甚至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素手伸出時,竟有了一絲顫抖。
“莫非……”
柴信見狀,心頭有了猜測。
並非他遲鈍,而是原著中彩雲仙子出場時,已是一位老態龍鍾的老嫗,根本不是這般年輕貌美。
“這倒也對,原著裡她應該是為了相助神王,被暗夜君王襲殺受了重傷,才令本源受損,以至於維持不住容貌……”
對於這種四千年不死的人物,只要不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想要維持容貌不老實在並非難事。
“真是……太虛哥的氣息!”
麻衣女子眼眶已然紅了,再不復原先的澹漠,渾身都在微顫。
她一把抓住柴信的手腕,也不見有何動作,便帶著對方同時消失在了原地。
直到此時,那灰袍老者才回過神,趕忙躬身:“拜見彩雲老祖……”
可當他起身時,卻發現身前已空無一人。
“嘶!那女子是誰?連守山長老都要敬拜……”
“彩雲老祖……莫非是當年……”
“統統閉嘴,今日之事不得議論,否則廢除修為,逐出山門!”
一些弟子震撼莫名,正在交頭接耳,卻被麻衣老者大聲呵斥,嚇得紛紛閉嘴,低頭稱是。
柴信只覺得眼前光華閃動,尚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再回過神時,已然身處於一片梅林之中。
此時人間正值初夏,此地梅花卻兀自盛放,白的似雪,粉的似霞,綿延數里,美不勝收。
梅林中,幾座茅屋錯落有致,不遠處還有幾座亭臺零星散佈,柴信此時正立於其中一間古亭,身前不遠便是那麻衣女子。
麻衣女子坐在石凳上,手持獸皮卷輕輕摩挲,紅唇輕啟,其上不過數百字,她卻整整讀了半個時辰。
她一邊讀,一邊無聲地流淚,時而還露出笑容,眼神中盡是滿足與追憶。
根本不用詢問真假,她對這獸皮上的氣息與字跡太過熟悉,尤其是字裡行間的語氣,更是不可能作假。
許久,她才平靜下來,將淚水蒸發,抬頭看向柴信。
“孩子,你師父已在信中說明一切。你既是他傳人,那便與我的弟子無異……這枚令牌乃我獨有,見令如見人,你憑此令,可於萬初聖地獲得一應修煉所需!”
說著,彩雲仙子竟也取出了一枚令牌,交到柴信手中。
“四千年了,姜家早已不同往昔,何況荒古世家的派系之爭比我等聖地更甚,太虛哥的令牌你近期切勿再用,一切待他渡劫之後再說。”
柴信接過令牌,抱拳道:“師孃放心,弟子遵命。”
一聲“師孃”,叫得彩雲仙子霞飛雙頰,許久才白了他一眼道:“你師父素來耿直,竟收了你這麼個小滑頭作徒弟!”
“師父脫困之後,第一個牽掛的便是師孃,這是弟子親眼所見。否則,弟子怎會知曉師父師孃之間的往事?”
柴信又不傻,自然看得出彩雲仙子似嗔實喜,立即揀她愛聽的繼續說。
果然,這話更是讓彩雲仙子不自覺地掀起了嘴角,許久才忽然長嘆道:“可惜,我們都明白的太晚了。若是能重來……”
“不晚!我堅信師父定能成功渡劫,終會與師孃再續前緣。”柴信趁熱打鐵。
彩雲仙子卻澹笑著搖頭,輕聲道:“他風華絕代,天資橫溢,我亳不懷疑他能成功渡劫。可我已老矣,所餘壽數,不足百載……”
柴信聞言也不由暗自嘆息,卻不能表露,反而認真道:“師孃何必悵惘,我觀尋常夫妻皆壽不過百,不亦舉桉齊眉,幸福一生麼?”
彩雲仙子聞言一怔,若有所思。
“你如此年幼,竟有此等見解,實是異數。是啊,上蒼肯讓我臨終之前得知太虛哥在世的訊息,已然是格外仁慈了,我實不該再生貪念……”
許久後她才綻出笑顏,似呼有所釋懷,微微頷首。
“從即刻起,你便是萬初聖地真傳弟子,這是除聖子外,門中弟子的最高位次。我會將此事報於門中,往後你可以此身份行走天下。”
隨後,她又為柴信大致講述了萬初聖地的概況。
除卻附庸勢力,萬初聖地門人足有數十萬,其中八成是雜役或外門弟子,只有不到兩成是內門精英弟子。
這不到兩成的精英弟子中,僅有三百餘人是真傳弟子,另有聖子一人,聖女一人,候補聖子十人,候補聖女十人。
而聖子聖女的位置,唯以戰力競爭,縱然是當代聖主,也無權私定。
實際上,幾乎所有聖地大體都是這等情況。
也正是這種只論戰力選聖子聖女的制度,才使得各大聖地能夠傳承萬世而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