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曹不敢和領導頂嘴，連忙把桌上的檔案撿起來，認真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久之前被他大罵一頓然後開除掉的阮敏兒，轉頭就投奔了那家名不見經傳的巋光公會？
投奔過去就算了，人家居然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就火起來，而且有能長久爆火的潛質——網際網路沒有記憶，爛梗除外。
林曹腦子頓時一沉，知道這下真的有些大事不妙了。
要是阮敏兒是自己離開的也就算了，還可以把責任推給手下，說是他們剋扣待遇什麼的。可最關鍵的問題就在於，這個人是林曹親自開除的啊！
而且巋光公司的人前不久才來學習交流過！
這幾乎就是明晃晃的在告訴領導，我林曹不但眼光有問題，能力也有問題。
不應該啊，阮敏兒這種主播怎麼可能火得起來？
可現在不是分析具體資料的時候，因為盛怒的領導還在等他給個解釋。
“領導，這，這……”林曹頓時心虛，自己這個領導脾氣極差，對下屬非常嚴苛，便下意識的開始找藉口，“這有可能是他們刷上去的資料……”
“刷個屁。”領導直接粗暴打斷了林曹的話，“你給我滾回去寫一篇一千字的檢討，兩個月內，要麼把阮敏兒給我挖過來，要麼再給我弄個差不多的主播出來。否則我就不得不懷疑，當初把你提拔到這個位置上是不是一個錯誤了。”
當初提拔是不是一個錯誤……
不就放跑了一個主播嗎，至於那麼嚴重不，誰還沒有個看走眼的時候啊？
您就敢保證您這輩子不犯錯？
我也培養了不少盈利能力不錯的腰部主播吧？怎麼您就不誇一下，也不給我漲漲薪水？
“是，是！”林曹看領導毫不講理，卻終於還是把一肚子火壓回了肚子裡，“您放心，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
“滾蛋。”
“是，是，您別生氣了，實在不好意思……”林曹一邊討好著，一邊連滾帶爬的離開領導辦公室。
林曹剛離開辦公室，臉上就爬滿了烏雲，一言不發的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林，林哥……”林曹一個手下小心的走來，“您沒事吧？喝口水？”
“沒事。”林曹強壓著火氣，把屬下遞來的水一飲而盡，憤憤然的說道，“老子肯定是被人算計了。”
“被人算計了？”那屬下一愣。
公司裡還有人敢算計林哥？
林曹冷笑一聲：“你想想看，那阮敏兒在我手底下的時候就表現得那麼糟糕，一到別人家就爆火。這些都算了，我也不是萬能的，看走眼這種事情很正常。可最關鍵的是，這件事情是怎麼傳到領導耳朵裡的？”
一個阮敏兒，說起來近期爆火，可各個平臺所有粉絲加起來撐死也就二十多萬，領導日理萬機，怎麼可能正好關注到她？
就連林曹自己都沒再去在意阮敏兒了！
“您的意思是，有人打小報告？”
“肯定是！”林曹說到這個就氣不打一處來，“我為公司做了那麼多，居然有小人暗算我，千萬別被我逮到是誰了……”
“那，林哥，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去抓公司裡的內鬼？”
林曹搖搖頭：“抓到也沒用……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是重點關注巋光公會。”
說起這家公司，林曹就有一種和他們命裡犯衝的感覺。
這群人來參觀公司的時候，林曹想好好展現一下上市公司的面貌，把對方的兩個主播吸引過來，加入自己的麾下，為此他甚至特意把針對高乃雲和黃如石的計劃都擺了出來。
可名片發下去之後，左等右等都等不來電話。
挖不到人也就算了，可今天自己又被領導叫過去一頓臭罵，原因是原本自己手下的人跑到了巋光那邊，還直接火了起來……
不但沒能挖到別人的牆角，反而被別人挖了牆角！
超級冤大頭莫過於此。
“好的，關注巋光集團……不過我們關注他們做什麼？再把阮敏兒高價挖過來嗎？”屬下拿出手機開啟備忘錄，認真記下領導的吩咐。
林曹此時腦子裡全是楊若謙那高深莫測的背影，語氣中是十二分的謹慎：“太晚了……他們公司的楊總是個不得了的人，到嘴的肉怎麼可能再吐出來？我們現在去挖人，絕對沒有一點成功的希望，就算成功挖回來也得大出血一番，不值得。”
“好的林哥，那我們要做什麼呢？”
“首先，我們必須承認，巋光集團在人員招募和運營這一塊，比我們團隊要更加優秀。”林曹越說越覺得楊若謙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他居然敢直接毫不猶豫的把月府開除的員工招過去！
要知道月府的對主播的篩選判斷都是十分專業的，被開除掉的主播基本都會被業內人士預設為沒有任何商業價值。
可巋光就敢招過去。
而且還成功了！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楊若謙不但判斷力驚人，而且還非常自信。
想從這種人嘴裡搶肉吃，是絕對不可能的。
月府集團是比巋光集團強大很多，可月府集團並不是它林曹的。
兩者的身份對比一下，林曹其實並沒有多大優勢。
林曹深吸了一口氣，心裡燃起了一股鬥志——楊若謙固然十分厲害，但，這不代表他林曹就毫無機會了！
“雖然在軟實力方面，我們不如巋光公會的人，但是我們有一項他們永遠也無法比擬的優勢！”林曹自信滿滿的站起身來，“這項優勢，可以幫我們反敗為勝！”
“什麼優勢？”屬下精神一振。
“錢！”林曹一拍桌子，“我們盯緊巋光公會的人員變動，只要他們招募下一個主播，我們什麼都不要管，直接把他挖過來！”
趁對方主播和公司還沒有建立信任，趁合同上的違約金還不那麼變態的時候，直接動手把人挖過來。
巋光集團的人再專業又怎麼樣，到最後還不是得給他林曹當嫁衣？
反正楊若謙的眼光一定不會有錯！他看上的人，必火。
“林哥高見！”
……
而此時，被一家上市公司管理層視作大敵的楊若謙正翻看著阮敏兒在各個平臺上的影片。
評論區中，有人罵有人誇，態度兩極分化極為嚴重。
罵的難聽的，直接說遊戲環境之所以惡劣，就是因為有阮敏兒這種人。
與之對立的，又說阮敏兒這是在淨化遊戲環境……
兩波玩家針鋒相對，引經據典，甚至還有不少人約了線上solo，就為了證明誰對誰錯。
反正但凡網友們吵起來，那就一發不可收拾，而且極容易出現地圖炮的情況，這就會讓原本看戲的人也被迫加入戰場，導致戰火越燒越旺。
原本只是上單和打野兩個玩家群體的罵戰，在經歷幾天發酵之後，已經變成了整個遊戲所有玩家的對噴。
戰火甚至還有朝別的遊戲蔓延的趨勢，因為評論區已經開始出現那種查人成分的不友善群體，但凡他們罵不過，就會去別人的動態看看，他們是不是在玩一些處在鄙視鏈底端的遊戲。
如果是，他們就會直接攻擊這個遊戲的全體玩家……
總之，用四個字形容，就是烏煙瘴氣。
不光如此，有的影片轉載博主為了讓內容更吸引眼球，還偷偷的安排水軍在評論區故意引戰。
罵戰範圍越廣，阮敏兒的知名度就越大……
這些對罵已經出現了很多次，但吸引楊若謙注意力的卻是另一波看著不太起眼的人。
除了互相對罵的遊戲玩家，也有不少不玩遊戲的吃瓜群眾看到阮敏兒小嘴像機關槍一樣後，產生了別的想法。
“小姐姐接不接單子，不是陪玩單，是嘴替單！”
“以後你就是我的網際網路嘴替了！”
“可以幫我罵罵我的老闆嗎，他整天讓我996噁心死了。”
“主播那麼會破防，能不能幫我破一下我老師的防啊？她懲罰人的時候就強調集體榮譽，獎勵人的時候就只獎勵那一個，雙標死了。”
“800塊錢，主播幫我罵10分鐘人，可以嗎？”
在看了一圈之後，楊若謙悲哀的發現，阮敏兒不但擁有不低的人氣，甚至連變現的手段都找到了。
這下他連讓阮敏兒中途改變直播風格，強行止損的藉口都沒有了。
楊若謙揉了揉疼痛的額角，表示自己現在跟不上年輕人的思維。
“或許是現在的人積攢了不少壓力和怨氣，太需要一個可以肆意宣洩情緒的地方吧……”楊若謙嘆氣，作為過來人，他深知如今的生活壓力有多大，而他分析了一大堆主播能否火起來的原因時，卻不小心漏掉了這個看起來不太重要的原因。
而阮敏兒雖然直播效果不大好，可卻完美提供了一個宣洩情緒的地方。
人們驚訝的發現，在這裡輸出情緒，居然不會遭到任何“譴責”！
雖然直播效果不好，可是這個直播間，它解壓啊。
“沒關係，吃一塹長一智……”楊若謙把網頁關閉，咬了咬牙吃，“俗話說的好，事不過三，這都已經連續成功第三次了，總該讓我失敗一回了吧？”
在排除了那麼多正確選項之後，楊若謙下一個主播難道還能歪打正著？
不，還不夠。
不能抱有任何僥倖心理。
“常芷晴，來我辦公室一趟，有重要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