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武館，邢青俊就丟擲了他的問題，可爾頓表示他們可以邊吃邊聊天。為了隱私，他們選擇了外賣一個大火鍋回來。
武館還有一個地下空間，和上面的沙袋跑道不同，下面像是偵探的工作室。十幾臺大螢幕的臺式電腦，裝滿書籍和檔案的櫃子，和幾個貼著線索和照片的白板。
“這是我們的指揮中心，其中一個。”可爾頓解釋道。
三人就坐。陳教練給自己添了飯菜，從塑膠袋裡拿出冰啤酒，一聲不吭地吃喝起來。
“老頭子又開始了，哪一天是清醒的？小邢你只要學他打架就好，別的千萬別學。”可爾頓一臉嫌棄，“你的問題重複一下。”
邢青俊給自己做了一大盤辣椒水。“僕從和一般人類有什麼區別？”
“哇，你好能吃辣！從外表看，他們就是普通人。在和惡魔簽訂契約之後，僕從的身上會出現刻印，既是暗能的源泉也是契約的象徵。我給你看幾張刻印的照片，你就大概知道長什麼樣了。”可爾頓從一旁的桌子上拿來一個檔案袋，遞給邢青俊幾張照片。
刻印的形狀多樣，很像古文明的象形字。刻印有多種顏色，顏色的深淺也各有不同。邢青俊不知道刻印是描繪了具體的事物，或是抽象的符號，總之，他能透過照片感到一絲罪孽與膽寒。
“不過，刻印都不會出現在裸露的地方，而我們也不能隨機去扒別人的衣服。使用惡花時，僕從的全身或者區域性會散發可見的氣息，顏色和刻印一致，但他們也不會蠢到在大庭廣眾下用。所以能夠直接鑑定的辦法只有一個，當神官發動任意天眼，與僕從肌膚接觸就會產生反應，因為星能，哪怕是最惰性的，也會對他們造成傷害。至於間接的辦法，就靠福音部的情報網了，比如說看最近有誰無端地暴富，誰突然美女環繞什麼的，總之辦法很多，不是戰鬥神官需要擔心的。”
“戰鬥的時候有什麼注意事項？”
“最重要的就是要乾淨利落，別的沒什麼了。絕大部分的僕從都很弱小，和惡魔簽訂契約之後，獲得的惡花需要分配，絕大部分都成了獎賞，只會留一點點來用於戰鬥。一般僕從的戰力僅用於躲避我們，所以說出任務更像是打獵，而不是上戰場。”
“大部分…那還是有強大的僕從。”
“是的，不過那些人通常很警惕，追蹤他們也很難。即便是那樣，他們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威脅，遇到我們也只有逃跑的份。就算是狗急跳牆，只要你記住聖言，頭腦保持清醒，就不會有問題了。再說，我們也不需要你單打獨鬥，敵人越強，我們越要圍點打援。”
“明白，我只是害怕到時候我不知所措，給大家添麻煩。”
“不怕不怕，你是個聰明人，很快就能學會的，到時候有什麼疑惑，陳教練和別的神官都會解答。”
“天使有沒有出手的機會呢？”
“有是有的，但非常少見。只有在多個頂級僕從甚至惡魔自身行動的時候，才會考慮讓我出來。正好聊到這個話題，有一個很重要的術語。我們的任務分幾個級別，級別是依照己方人員來劃分。D級任務是最低的，是單個或者多個神官自主打擊僕從；C級是最常見的任務，為多名神官出擊，並且有詳細的計劃策略、行動時有戰術和目標、戰場上有指定的指揮官；B級則是多地神官的聯合行動，同時包含C級的所有要素，有時候還會有多個分隊和隊長；A級是由一名天使領銜，S級則是多名天使。”可爾頓嗦了一大口粉條，“如果要我出手，說明事態已經極端嚴重，也不是你們神官能掌控的了。A級以上都會是載入史冊的戰鬥，沒必要杞人憂天。”
邢青俊放心了許多，天使都反覆告訴他不必擔憂，他再有顧慮就是自己的問題了。
酒足飯飽後，陳教練說自己困了，要去打個盹，可爾頓又是一通數落。
邢青俊和可爾頓步行了十多分鐘，這次的目的地又是在偏僻的小巷。這是一家名為“海文造型”的髮廊，外表平平無奇，門口貼著破舊的海報，一開門便是應答機的“歡迎光臨”。
髮廊裡坐著兩位年齡相仿的青年，雖然都是二十多歲的樣子，兩人的形象卻截然不同。
左邊的方臉青年坐在沙發上，敲擊著面前的膝上型電腦。他戴著方框眼鏡，梳著整潔的二八側分。他身穿經典的米色格子襯衫，除了濃密的頭髮，完全是標準的程式設計師配置。
右邊的青年坐在顧客的轉椅上，耳朵裡塞著耳麥，手裡拿著MP3。他的上臉很寬，但下巴卻很尖。他的長髮染成亮金色，還有幾縷紫色的點綴，長髮被梳到一邊，兩側則剃到板寸，染上了斑斑點點的顏色。他穿著皮外套和緊身牛仔褲，完全走著非主流路線。
見可爾頓到來，兩人齊刷刷地站起來。
“楊總好！”非主流站得筆直，“您吃了吧，如果沒有，我們點個面？”他臉露齊整的微笑，很難判斷是真心還是恭維。
“吃了，你們到得真早啊。”
“那是應該的，冰櫃裡有幾個小布丁，您自取啊。”非主流看向可爾頓的身後，“想必這位小兄弟是您說的新人吧。”
“介紹一下，這是邢青俊，戰鬥部的新成員。小邢，這是付勇，他以前是理髮師，所有神官都可以免費來這裡理髮。”
付勇握住邢青俊的手，身子微微鞠躬。“小邢，久仰大名，雖然剛見面，但我能看出你是個厲害角色。你這個年紀的人我見多了，有如此氣質的太少見了。當然，我也是相信楊總看人的眼光…”他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眼睛男則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三人交流，可爾頓見狀，招呼他過來。
“這位是肖博，他在戰鬥部主要負責技術工作，他之前是程式設計師，還精通各類電子產品。他也是個高材生，你們倆應該有很多共同語言。”
邢青俊和肖博相視，但像是有默契一樣，他們只是點頭致意了一下。
“肖博付勇入行不到兩年，也還算菜鳥，你們多交流經驗，互相學習啊。”可爾頓完成了她的工作。“讓我看看今天的布丁是什麼口味的。”
“來來來，小邢坐這邊，”付勇讓邢青俊做沙發上，他和肖博則搬來了椅子。“哎呀，楊總好久沒給我們戰鬥部招人了，而且每次招的人過不了多久就會被調走，自我加入以來還沒有誰在合肥待久的…我去，你不會也要被調走吧？”
“我不知道。”
“既來之則安之，我們能有緣認識就是好的，不管以後了。不過啊，哎。”付勇長嘆一口氣，便閉口不言，像在是等邢青俊的反應。
“怎麼了？”
“雖然說很高興有你這樣優秀的人加入，但解決不了我們的燃眉之急。”付勇一臉嚴肅，“戰鬥部沒有妹子。”
邢青俊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戰鬥部沒有女生嗎？”
“彭姐是女的，但是她嘛…一會她來你就知道了，話說，她今天約我做頭髮，怎麼又遲到了。”付勇抬頭看鐘，“除了她都是男的，當然我們戰鬥部也就沒什麼人，加上你也才六個。福音部的女生多，但平時我們都見不著。”
“合肥這麼大片地方，六個人管得過來嗎？”
“放心，綽綽有餘。陳教練和彭姐就是我們的大小王，別說管合肥了，周圍市縣甚至是其他省份都經常找我們借人呢。還有福音部的人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真缺人手的時候，他們也能幫忙。”付勇提高了嗓門，“楊總！什麼時候招個好看的妹子啊？”
“我又不是紅娘，你這麼油嘴滑舌的，還不會討女孩子開心？”可爾頓滿嘴的布丁，聲音含糊。
“楊總您還不熟悉我？我哪是那種人？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您天才的大腦怎麼可能不明白？再說，我是照顧我的兄弟，對吧，小邢，對吧，肖博？你們也想…”付勇壞笑起來，“不對，肖博你已經有…”
肖博瞪大了眼睛，付勇停了下來。“不說你了。小邢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邢青俊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考慮過戀愛方面的事。
“有喜歡的人嗎？”
“也沒有。”在邢青俊的記憶中，他認識過足夠吸引自己的女生，但還是達不到喜歡的程度。他印象裡也沒有誰對自己表示過好感，表白更是沒有，不過這對於男生來說也很正常。
“你學那麼多東西，估計很忙，而且像你很優秀，要求也會很高。真可惜，你還長得挺帥。等你把頭髮長出來，我給你設計個造型，保證人見人愛。”
“那就拜託了。”邢青俊已經多年沒有換過髮型了，一直都頂著平頭。
“得了，我們也得聊聊正經事，否則楊總會扣工資的。神官的事你都瞭解得差不多了吧？天眼、聖言、刻印什麼的，你都知道了嗎？”
“可爾頓給我講了，而且也給我了一隻天眼練習。”
“喂喂喂，等等，你不是前天才成神官的嗎？楊總就給了你個天眼？看來你真是不簡單。”付勇和肖博面面相覷，後者也露出驚訝的表情。“那你現在幾眼？”
“幾眼？”
“你知道聖言是分段的吧？眼數就是段數，比如說你有兩隻天眼，一隻有兩段聖言，另一隻有三段，那你總共就有五眼。我是六眼，肖博是七眼。一個神官的眼數也代表了資歷，你擁有的天眼越多，實力就越強嘛。如果你立了功，天使會賞你天眼，天眼多了，你就算用不過來，也得留在身上湊眼數，跟軍功章一樣的。你看像陳教練就有快三十眼，他是老資歷了。”
“那我是兩眼。”
“你還在上大學，多大？”
“二十一。”
“這麼年輕入行，要是你努力，說不定能在退休前達到一百眼。一百眼是天使的最低要求，那你就有資格晉升為天使。”
“人類也可以成為天使？”
“可以的，不過由人類變成的天使被稱為‘凡胎天使’，要經歷和普通天使不同的修煉，但學成後的職責和能力就都一樣了，而且也都是長生不老。”
“原來天使的天眼也是有限的，我還以為是可以不斷生成的呢。”
“能量守恆，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遵守宇宙法則不是嗎？”付勇見可爾頓過來湊熱鬧，換了副嘴臉。“天使每給神官一隻天眼，就要損耗自身的能量。這就是正義與邪惡區別！天使一心奉獻，惡魔一味索取。”
“我越來越佩服你拍馬屁的功力了，”可爾頓在邢青俊身邊坐下。“怎麼了小邢，有興趣當凡胎天使嗎？不是不可能，但你得準備好工作到六七十歲再退休。”
“我只是很好奇，聽起來是很難達成的。”邢青俊沒想到當神官還有修仙元素。“可爾頓你是幾眼呢？如果方便透露的話。”
“大概的數目是可以告訴你的，而且天使的級別也是靠眼數來區分。我是天眼是四位數，所以是千眼天使。安徽省在人口和重要性上在世界算中游，所以讓千言天使來守護很合適。像耳熟能詳的大地方，比如北京上海，東京紐約，還有戰略要地，比如拉斯維加斯和阿姆斯特丹，都要讓萬眼天使來坐鎮。中國地大物博，所以天使最少都是千眼。”
“天使最多能有多少天眼？是沒有上限的嗎？”
“在人間活動的天使，包括守護天使，統稱為下位天使。下位天使的上限是一百萬眼。而上位天使，也就是我們的上司，就沒有眼數的上限了。但到了他們那種境界，眼數也不重要了。”
“有時候上位天使也會來人間的，”付勇插話道，“但不會讓一般的神官知道，說不定楊總身邊的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就是來視察的領導呢。”
“行行行，要真來了，我會讓你們知道的。上位天使要來考察我，又不需要親自前來。要真的需要他們降臨，除非世界陷入了巨大危機。”
“歡迎光臨。”
一個女子推開了門。
“大家都到了？我們的菜鳥在哪裡？讓我——”
她的腳下被絆了一下，身子朝前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