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申夢見自己身處一片迷霧當中,兩位身穿粉白衣裙,但面色慘白的少女從迷霧中走出,突然其中一人撲上來掐住王申的咽喉,王申被嚇得突然驚醒。
一身冷汗的王申發現他自己一個人睡在一間村舍中正房的炕上,火炕是熱的,證明有人在他昏睡時為他點燃了火炕。那惡女人對他造成的傷勢已經痊癒,故此起身時他沒有任何痛苦。他跳下炕來到老式的木製鏡櫃面前,斑駁的鏡子中他看到自己渾身衣物破爛,臉上也是黑一塊白一塊,活像個一路沿街乞討才來到東北的小叫花。
剛才的夢中情景著實把王申嚇得不輕,但既然已經醒來他索性也不在去理會夢到了什麼,用衣袖抹了抹臉,見鏡子中的自己乾淨了許多,又簡單整理了一下頭髮,將身上的破爛衣物的破爛部分拉向一起,努力地希望它們看上去不再那麼破爛。突然,餘光掃見鏡子中門外的對面牆上掛著一張家庭合影,王申猛然轉過頭透過房門看向那張掛在前廳牆上合影。
那是一張是八英寸的照片,裝裱它的實木相框由於歲月陳舊已經掛滿了黑灰色的油泥,罩在表面的玻璃也汙穢不堪,但也正因為有它們,裡面的照片應該完好如新。透過模糊的玻璃,王申看到照片上是四個人,一對慈祥的中老年夫婦和一對相貌俊美的少年男女。那對少年男女雖然衣著樸素但各有各的俊秀美貌,可是他們的眉眼五官卻十分相似。王申驚奇的發現照片中那名少年男子竟然長得特別像自己,面貌長相的相似度起碼有五成。
王申回想起了那個叫孟川川的惡女人的話:“三年前你要是跟了我,我本想帶你來這邊見見你的外公外婆和舅舅的。誰讓你不跟我來,還嘴巴那麼臭。”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照片中少女的臉上。
“媽媽……”眼淚頓時無法抑制地流了下來。
“舅舅,外公,外婆……”他的目光依次掃過那少年,和那對慈祥的中老年夫妻。
原來這裡是母親的家,這個村子,是母親的家鄉。外公外婆和舅舅本來都活著,是那個叫孟川川的惡女人殺了他們!王申心中的仇恨之火熊熊燃燒,他伸手擦了擦眼淚,又望了望照片。
這時一把磁性的女聲從門口傳來:“男子漢,哭什麼哭!”
王申猛地扭頭,只見那救了他一命的高大美女歸九娘正扶著門檻從戶外鑽進門來,她的頭高過門框上口,所以她必須彎腰低頭才能進屋,她巨大的身軀給足了人壓迫感,可是她的雙手卻白皙滑膩,面龐也美麗柔和讓人心生好感。
王申怔怔的看著她,剛剛知曉母親一家的遭遇對他造成的心理衝擊過大,一時間不知該用什麼開場白來應付面前這位健美高挑卻不知是什麼修為的美女。
歸九娘道:“人各有命,你母親有她的命,你外公一家也有他們的命。”
王申道:“他們的命難道就該被人殺害?”
歸九娘道:“你還沒理解我說的話,我所說的命,指的是他們存在的意義。包括你在內,你自從生下來,你存在的意義就已經註定,而他們是你的血親,他們的意義也就和你繫結。懂了嗎?”
王申道:“你的意思,是我害了他們?”
歸九娘道:“你非要這麼理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明白一點,不管最終目的是什麼,只有自己活著才能去做!”
王申已經不再流眼淚,他擦了擦眼角上最後殘留的淚珠若有所思道:“你指的是我去找孟川川報仇?”
歸九娘紅潤的嘴角掛上一絲笑意說道:“如果按照尋常人的進度來判斷,就算再給你一千年也別想找她報仇成功。不過你卻不一樣,我在你身上能看到無窮無盡的變數。這其實也是孟川川想殺你的原因之一。”
王申展顏笑道:“我知道了,謝謝歸姐姐。”
歸九娘俏臉一沉道:“沒大沒小!誰是你姐姐!我今年都快五千歲了,連你師祖張芷煙在我面前都是一個小女孩!”
王申陡然一驚,他沒想到眼前的漂亮大姐竟然有這麼大的來頭,頓時意識到阮婕帶自己來的這個地方絕不簡單。壓制住心中的情緒起伏臉上賠笑道:“沒想到您這麼厲害。按輩分確實該叫您歸奶奶、九奶奶什麼的,但是,您這麼漂亮,打死我都叫不出口。我就叫你姐吧,我師祖跟你什麼怎麼論那是她的事,我們各論各的。”王申非常雞賊地將話語後半段的“您”替換成了“你”,語氣語調平滑流暢,連歸九娘都沒有聽出什麼異常。
歸九娘噗嗤一笑卻隨即佯怒道:“就你會油嘴滑舌!張青青那麼正經的一個孩子怎麼教出了你這樣一個徒弟?”
王申與歸九娘走出外公家的院落,來到了寸寸龜裂的水泥村道上,這條村道和其他內外幾圈的道路一樣,與房屋、樹木、公共設施等圍繞村子正中心那圓形廣場形成了數個巨大的同心圓。
王申問道:“那我就叫你九姐姐嘍。”
歸九娘指著原處閃著光芒如山峰般的巨大殿宇群落說道:“那裡還住著不止一位大人物,他們中有的人可不喜歡你油嘴滑舌。你叫我九姨好了,等見到了他們你也如這般叫法,但務必恭敬有禮,懂嗎?”
王申還算恭敬地答應了一聲,然後問道:“那,九姨,這個我母親的故鄉叫什麼呀?”
歸九娘道:“這裡叫塔關河子村,不僅是你母親的家鄉,也是你的家鄉。正如我所說,整座村子的命運和你是繫結的。”
王申疑惑道:“我是在北京出生的,為什麼這裡會和我命運繫結?”
歸九娘笑了笑說道:“這涉及一些高層次的隱秘,你記住我說的話,只有保證自己活著,想做的事才能去做。”
“她這是在不斷地想暗示我什麼?難道我被抓來這裡,我能不能活自己還能掌握嗎?她和那個想讓我死的孟川川是什麼關係?阮婕為什麼把我抓來卻丟下我不理?”
無數個問題盤旋於王申的腦海,他想直接開口問,但最終還是沒有一句話問出口,因為直覺告訴他歸九娘雖然對他表面友善,但實際上她也是危險的源頭之一。
王申跟在歸九孃的身後,他的身高僅僅剛超過歸九孃的腰際,她那被緊身牛仔褲包裹呈現出誇張曲線的臀部遮擋了王申幾乎所有的視線,一股令人口水分泌的甜潤香氣從她身上傳來,王申正在分辨那氣味與什麼花果香氣相近時,歸九娘卻問道:“你看什麼呢?”
王申大吃一驚,連忙移開目光轉移話題囁嚅道:“九姨,我們現在去哪裡?”
歸九娘道:“有位上仙在等你,跟緊我。”
被抓來至此,自己已經絕無逃脫的可能,既然不知道對方要拿自己做什麼,那索性索性任命行事順其發展,最慘也不過是姑姑講過的用自己製成鼎爐卻還保留殘魂在其中,日日夜夜遭受煎熬。
歸九娘帶著王申離開的了圓形的塔關河子村,向北邊那片恢弘的閃光殿宇群走去。她走得不急不緩,王申也只得跟在她的身後。行走的途中王申時不時精神恍惚,需要不斷叫丹田凝聚真力才能保持清醒,也不知如果被那種恍惚感徹底侵蝕後到底會一夢不醒還是會變得痴傻蠢笨。歸九娘不再說話,王申緊緊跟著她一路行去,又不敢落在她身後,怕自己的目光又落在她的臀上被她發現,只好規規矩矩走在她側後方目不斜視。
行了足足四十分鐘,才來到那片巨大建築的跟前。首先是一扇高達百米的金色巨門,門兩側各有一個半門高的金甲巨人,左邊的黑髮黑眼,面貌稜角分明,手持一柄數十米長金色巨斧。右邊的金髮金眼,五官柔和,手持一根至少六十米高的巨槊。
歸九娘在門前站定說道:“這位是費仲叔叔,這位是陳奇叔叔,快打招呼。”
王申仰起頭依次對黑髮黑眼的費仲和金髮金眼的陳奇抱拳失禮,顯得特別乖巧恭敬。
費仲低頭看著對於他來說如同螞蟻一般的歸九娘和王申笑了笑,然後說道:“九娘,想不到活了這麼大竟然有機會當了半天的保姆吧?”
陳奇也低頭笑道:“就當提前預習,哪天你真的依了我們兄弟中哪一個,生下個和他一樣的,也好駕輕就熟。”
兩個金甲巨人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笑聲,震得王申耳膜生疼。
可是突然間笑聲戛然而止,兩個巨人同時各捱了一記耳光,兩顆巨大的頭顱重重地砸在了那高達百米的金色巨門的門框上。門框上那繁複華麗的花紋被砸得凹陷,發出了“轟”地一聲巨響。
歸九娘怒道:“要是再管不住你們的狗嘴,我就把你們倆的臭頭擰下來!”
兩名金甲巨人恢復了筆挺的站姿,雕有繁複花紋的金色門框也隨即恢復了原狀。
歸九娘喝道:“腦子被打傻了嗎!把門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