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鐵了心要殺人的金甲大漢如瘋魔一般,大踏步狂奔,勢如破竹,手中那柄宣花金斧之上,有浩蕩氣機翻湧,簡直無與倫比到了誇張的地步!
只是一甩過後,七十二顆桃木釘便即被巨大沖擊力湮滅了大半的數目,剩下小部分的小木碎塊,也沒了剛才那份一往直前的攻略勢頭,弱了不止一倍。
二十幾個可憐兮兮的小桃木釘,戳在靈威元金甲外露出的面板上,對其筋骨肉軀多多少少有些許的損耗,聊勝於無。
但那名魁梧若戰神的巨漢,其前衝功伐的兇猛勢頭,居然是沒有出現絲毫的減弱。
手裡再無桃木劍防身的女子,名為凌挽髻,是山莊老爺凌璞的第五個女兒。
她知道自己當下已再無什麼後手可言,窮途末路,不得已極速來到四姐凌星垂的身子後面。
凌挽髻雙手緊緊貼在凌星垂的後背上面,將本命真氣源源不斷的輸入四姐的體內,希望藉此加快凌星垂操控法陣殺敵的速度。
照她看來,這是目前來說唯一有可能取得勝利的法子了!
凌星垂不遺餘力的驅動三清無為法陣,追殺披頭散髮如惡鬼狂獅般的神將靈威元,她迫切的希望能在靈威元殺死自己之前的這最後關頭,再一次用陣法威能,困住那個滿身炫金的可怕男子。
已經是做不到了!
巨漢靈威元提著巨斧衝擊上來,一斧猛力劈砍而下,瞄準的部位,是凌家四女凌星垂的那顆頭顱。
眼看凌星垂就要當場腦裂開暴斃,站在四姐身後的凌家五女凌挽髻心如死灰,覺得今朝算是迴天乏力,突然有一個年輕人的嗓音傳來:“蕭靈威,你這孽障休傷我姐!”
眨眼間的光陰,有一尊威風凜凜的烈火尊神來到了此處,手握焰光奪目的鋒刃巨劍,一下子就擋住了靈威元巨斧的猛攻。
殺力與殺力相互抵消,轟然大響,氣浪頃刻間彌散開來!
有兩人抵達兩名女子的身前。
正是緊趕慢趕,總算是在最緊要的時刻趕到了月桂頂端的大少爺凌真和神將徐圭。
“弟弟,你來了啊!”
凌星垂激動得差點當場落淚。
凌挽髻也跟著叫道:“九弟,這尊法相,是你召喚出來的麼?你終於是當上了劍修啊!”
“二位姐姐,先別太激動,先滅了那個本名蕭靈威的靈威元再說!”
凌真朗聲道,“蕭靈威,你師父蕭念北死了,你的寶霖國也亡了,快些束手就擒,本公子留你一具全屍!”
此言將靈威元徹徹底底激動,雷霆大怒的金甲漢子仰天發出一長串震撼人心的咆哮,似乎神龍嘯天都沒他這等驚世駭俗,憤怒狂躁!
“我宰了你這姓凌的小雜種!”
靈威元狂吼一聲,正欲猛力出招,持斧劈砍凌真的身軀。
此時,由凌星垂操控著的那尊三清法相及時趕到,將身披金甲的靈威元又一次罩了回去,難逃樊籠。
元始天尊掌雷霆,太上老君管勁風,靈寶道君則敕令火焰,三大殺流,三清法力聯合而攻,針對一人遞出重重威壓,如磨盤碾壓五穀雜糧,無有透氣舒緩的餘地。
唯有受死一途!
眼見靈威元再一次落入了三清之陣的內部,凌真大喜,他轉頭對身邊那名矮胖敦實的漢子說道:“徐老哥,這樣確實有些殘忍,但蕭靈威是你大哥,由你來送他最後一程,如何?”
看著陣內被雷、風、火一齊虐殺的結義兄長靈威元,徐圭神色悲愴肅穆,他猶豫了片刻,點頭道了一句:“遵命少爺,蒼穹星的性命,由我地火星來取!”
言語間,徐圭的雙拳之上,生出了熊熊燃燒的烈焰,其火光之盛大,絕不在凌真火神本命劍所化焰氣之下!
腳步猛踏,身挾勁風,天神山莊三星神將之一的地火星徐圭,以決然之態,迅速衝入了陣中。
提起一顆火焰雄壯的巨拳,朝著靈威元的腦袋轟砸而去,無有收力,直接就下了死手。
手足相殘,早些了卻戰鬥,這才是仁慈!
怎料蒼穹星靈威元竟硬生生吃下了徐圭的一拳,緊接著,抓住此機會,擒住了徐圭的一條胳膊!
一扭之後,徐圭的右臂被反關節控住,難以自如行動。
情知自己狀況危在旦夕的徐圭,一咬牙,索性放棄了這條胳膊,聽見十分清脆的“咔”的一聲,地火星徐圭生生扭斷了自己的胳膊關節。
勉強擺脫了靈威元的控制,又成為自由身!
徐圭又是一發迅捷無比的勾拳,裹挾巨猛威能,砸擊在了靈威元的右側腰部。
右肋部位之上,那一片金甲被徐圭拳頭打中,砰的一聲,頓時就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凹槽。
凹陷處出現了極深的裂紋,那一副被雷霆、勁風還有烈火三重殺機持續摧殘,已然變得傷痕累累的金甲鎧甲,終於支撐不住。
在徐圭這一拳過後,金甲徹底粉碎開來,碎滿一地,變作了再也不值錢的破銅爛鐵,一堆垃圾。
靈威元身中烈火一拳,勁道瞬息便透入了五臟六腑當中,吃痛萬分的蒼穹星一怒之下,猛斬宣花巨斧。
時機和威力種種都把控得秒之巔毫,分毫不差,就那樣輕鬆切斷了徐圭的右側肩膀關節。
這麼一下便將徐圭的一整條右臂給卸了下來!
徐圭面對斷臂之傷,尚未做出何種反應,在陣外旁觀者清的凌真心急火燎,大叫一聲:“徐老哥!”
綠裳年輕人凌真動身一躍,不管凌星垂和凌挽髻兩位姐姐的阻攔,毅然決然的衝入了三清法陣當中。
他踩在那尊火氣熊熊的火靈騎士頭頂,駕馭著那一尊威風八面的“火神”,去馳援神將徐圭。
左臂被自行扭斷,右臂被利刃斬斷了的矮胖漢子徐圭臉色發白,因劇痛而額頭冒汗,他深吸一口氣,吼道:“靈威元,你們兄弟至此恩斷義絕!”
今日你斷我手足,那我也與你斷卻這手足之義!
徐圭喝完這一聲,激憤的情緒湧上心頭,一下子就蓋過了斷臂的痛苦,半分疼痛也已感覺不到。
身為三星神將之一的他,以自己的頭作為武器,一頭猛地砸在了已無金甲的靈威元小腹部位。
面板黝黑的大漢靈威元立時倒退一步,臟腑內的損傷變得愈發嚴重,岌岌可危,大口吐出一攤鮮血,腳步都顯得踉踉蹌蹌。
被陣中三股道家殺流針對剿殺的靈威元,沒了攻防之力,彷彿任人宰割般的呆立在原地,企圖用這短短的些許時光來為自己療傷,或者說是緩上一口氣,然後再想辦法殺掉曾經的結義弟弟徐圭,並逃出生天。
肚子裡的小算盤打得挺響,但天神山莊大少爺凌真並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英勇姿態獨自闖入了殺伐巨陣當中,踩著火靈頭頂的年輕人凌真怒喝道:“蕭靈威,爾等死期已至!”
凌真雙手高高舉過頭頂,成合十之態,旋即一斬而下。
就這麼一斬,斬向頭髮散亂的大漢靈威元。
與此同時,那尊霸氣雄偉的火神法相,也跟隨劍主的動作,雙手把持著烈火巨劍。
呼的一聲,長劍就那麼劈風斬落!
火勢落下。
精準至極的斬中了靈威元那顆沒了頭盔的大好腦袋!
連說臨終遺言的餘地都沒有,堂堂神將之首的蒼穹星,葬身在了凌真本命劍的全力揮劈之下。
月色下,通天月桂之上,凌大少爺親自劍斬逆賊神將,一展雄風!
靈威元命喪當場後,凌真收起了自己本命劍火神,凌星垂也收起了三清法陣,此方天地,沒了三清祖師的道門法相,重歸寧靜。
凌真來到斷了一臂的徐圭身邊,焦慮的問道:“徐老哥,你這傷……”
徐圭看了眼被凌真用指力封住穴道,從而血流速度大幅下降的斷臂處,呼吸有些急促,顯然疼痛異常,他使勁兒裝出淡然無所謂的態度,道:“多謝少爺關心,我老徐雖然沒了一條胳膊,但到底還不至於淪為廢人,還能繼續為老爺還有少爺效力的!”
凌真點了點頭,忽然,他看向了高處。
仰頭所視的方向,有一個身影極速拔高,竟是高過了直入雲端的通天月桂!
如果不出所料,此人應當是直接從平地上一躍而起,來到了比通天樹更高的地位,然後從高處落下。
在這座山莊裡,能有如此神通本事的,除了老莊主凌璞以外,只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果然,躍至樹頂平坦位置之人,穿有一件綠底金紋的華美袍子,正是凌真的父親,王朝的神元藩王凌璞。
凌真用有些類似問責一般的語氣,對著自己姍姍來遲的父親說道:“爹,你若是早一些到場,徐老哥他何至於要斷掉一條胳膊?”
凌璞走近後,臉上露出愧疚的神色,久居高位的他,破天荒的欠身道:“徐兄弟,是我來遲了一步啊。”
徐圭惶恐,那可畢竟是山莊最為尊貴的老爺凌璞,自知受不起這個大禮的他,連忙開口道:“不不不,老爺,是屬下修行過分懈怠,導致實力太弱,這才會被靈威元那叛徒砍掉一條胳膊的,絕無老爺來早來遲的干係!”
凌璞嘆了口氣,伸出一隻手搭在徐圭肩頭,往其體內輸入著內力,又朝著兒子招了招手,示意凌真湊近過來。
凌真完全靠近後,藩王凌璞從袖裡取出了一顆青黑的鐵丸,遞了過去,道:“真兒,這是爹爹給你的二十歲生日禮物,收好。”
凌真接過小丸,端看了一會兒,問道:“爹,這是……甲丸?兵家之物嗎?”
凌璞點頭道:“說的不錯,這正是一枚甲丸,內藏極品兵甲一件,可供防身之用。爹爹我征戰一生,沒什麼值錢的傢伙,這個東西是我私藏的所有甲丸裡,品質最高,儲存最完美的,你且收好吧。”
凌真知道戰場上的殺伐武人,最鐘意的東西就是這等攜帶方便的“甲丸”,小小一顆,甚是輕便。
唯一的美中不足可能就是,把甲冑從裡面取出後,多半就會說一件十分沉重的東西。
當然,若是甲不夠厚,多半也無法扛御住敵人拼死的一招招攻勢了。
凌真一貫嚮往那種朝遊北海暮蒼梧的仙家生活,像父親凌璞那樣在戰場上博取一份份功名利祿,實在並非凌真心中所願,沒多大的價值可言。
但這物件畢竟是父親的一番好意,自己沒理由退卻,也就裝作非常高興的模樣,欣然笑納了下來。
凌璞彎下腰,提起昔日得力戰將靈威元的屍身,另一隻手則抱住了斷臂重傷的徐圭,道了一句——“為父走了,你和你兩個姐姐好生聊聊”,說完便一躍而下,又離開了通天月桂的最頂端。
待父親完全走後,凌真笑嘻嘻的走到了凌星垂和凌挽髻的面前。
也不說話,只是歪著頭,看著她們發笑,叫人忍俊不禁。
五姐凌挽髻率先開口道:“九弟,恭喜你煉出屬於自己的本命劍,當上劍修的滋味很快活吧。”
四姐凌星垂則說道:“我就知道我弟弟必然是命中註定的劍修,果然,我沒看錯,哈哈!剛才那尊火靈法相就是你本命劍的神通力吧,真夠帥氣的,符合我弟的氣質。”
凌真咧嘴道:“二位姐姐,你們幹嘛一個勁兒的誇我?搞得弟弟我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凌星垂輕輕推了凌真的肩膀一下,“我說弟弟啊,活這麼大,我是真沒見過你凌真有害羞的時候!”
“四姐,我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凌真了,有道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弟弟我,可是閉關了整整四年!”
凌挽髻道:“是啊,四年過去了,我家九弟長得愈發英俊了,也不知出去後要迷死多少良家小姑娘。”
凌星垂附和道:“確實是讓人刮目相看了,本命神通力能召喚一尊火靈,那不就是等同於是五階開光境的陰神陽神了嗎?我天,一下子跨過兩三階的境界修為,太強了吧。”
凌真摸了摸手裡那顆青黑甲丸,把小丸放入了自己的衣兜裡,頗有玩味口氣的道:“二位姐姐也確實是讓我挺刮目相看的。”
凌星垂和凌挽髻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弟弟的意思。
凌星垂問道:“爹爹他都跟你說了我們的事情?”
“沒錯,爹都說了。”
凌真搖了搖頭,“不知咱爹他到底怎麼想的,一個呢是大玄通觀的觀主仙豪,另一個是桃花宮的宮主陸敕,兩位錦繡王朝最頂尖最強大的道門高真,若是不反對的話,搞不好兩人都要成為我們凌家的女婿了,天大的好事啊!真弄不懂他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凌星垂想到了自己愛人兼師父的仙豪,心情複雜,低下了頭。
凌挽髻沉重的嘆了口氣,道:“九弟,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咱爹了,他認定的事情,天王老子來了都改不回來,沒辦法的。”
凌星垂咬了咬牙,道:“連娘替我們說好話都不管用,看來這回爹爹是鐵了心要一直關我們了。”
凌真點點頭,嗯了一聲,“我聽娘說了,爹他在此處設下了結界,通天月桂之上任何人都可以隨意出入,唯獨你們兩個不行,一旦企圖穿破結界,就會立刻被爹爹知曉,對不對?”
凌星垂和凌挽髻同時點頭。
凌真微微一笑,“爹送我的二十歲生日禮物是一枚甲丸,你們猜猜,我娘送了我什麼?”
說著,凌真兩根手指併攏,往上挑了兩下。
只見有一團雪白色的霧氣從地面鑽了出來,十分靈動,宛如有生命力一般,玄妙得讓人瞠目咋舌!
隨著凌真手指挑動的速度愈來愈快,上湧出來的白霧也越來越多。
星垂和挽髻兩人都瞧得目瞪口呆,不知自己的這個弟弟究竟在搞何名堂。
“這是娘傳給我的一門喚作‘月湧訣’的功法秘術,可將通天月桂之上的樹脈靈氣以及月色光輝融匯結合,這樣便可同時佔據地利和天時,凝成一柄斧子的形狀。”
凌真自信的笑道,接著,他另一隻手輕輕往邊上一推,頃刻間那一團白霧被砰然擊碎,四散而開,瀰漫了這一片月桂頂端的平坦之地。
有濃稠得化不開的華美月色,灑落下來,月光和白色霧華結合,彼此慢慢凝聚,不分你我,渾然天成!
凌真左手猛地一握,旋即,兩者完美融合的白氣開始歸攏,繼而轉化成型。
正如凌少爺親口所說,天時和地利,在月湧訣的秘術操持之下,不可思議的幻化成了一柄有實體的白色斧子。
外觀極其炫美,就如同天宮仙子心愛至極的珍貴寶物!
凌挽髻忍不住道了一句:“好生漂亮的斧頭!”
凌真右手緊握月湧斧,笑道:“娘送我這件神器,一來是為給我防身之用,二來嘛,嘿,她不說我也懂。”
大少爺凌真改用兩隻手握住了白色玉斧,對準另外一邊的方位,傾盡全力,一劈而下。
有琉璃破碎的清脆聲響乍起!
凌璞用來封印兩個女兒的那一座秘製結界,被天地靈氣所化的神斧一下子劈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姚櫻之所以贈送兒子此物,其中有個目的就是希望能由凌真來斬開結界,釋放凌星垂和凌挽髻兩名姐姐。
凌星垂見封印沒了,自己和五妹又擁有了去見情郎的資格,快活得無與倫比,大叫一聲“弟弟我愛死你了”,一把抱住了自家親弟弟凌真。
被四姐緊緊抱在懷裡的凌真嘻嘻一笑,對著五姐凌挽髻笑道:“好了,你們可以走了,去找你們心心念唸的好老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