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素影的話讓虞錦溪微微頓了頓,宴淮前世未曾婚配,難道真是沒有人願意嫁他嗎?
但現在認真想想,或許不是沒人願意嫁,而是不敢嫁。
宴淮是當今皇上的親侄子,是身份尊貴的郡王,且父親手握實權,這樣的身份在京城裡首屈一指。別說顧啟恆不敢招惹他,敢招惹他的,整個京城裡也沒有幾個,就連皇帝的親兒子也得讓他三分。
宴家看著繁花錦簇,但能在這京城裡當官的人,無一不是人精,宴家越是鼎盛,猶如烈火烹油,越是沒人敢招惹。
自古以來,皇家兄弟鬩牆的事不絕於耳,宴家並不會成為意外,而且幾年前那場貪汙案草草了結,有點腦子的人大概都知道皇上什麼意思,這種情況下,誰還敢跟宴家結親?
“虞姐姐,你在想什麼?怎麼心神不定的?”
張素影的聲音打斷了虞錦溪的思慮,她回眸淺笑,說自己沒事。
她想太遠了,宴淮能不能成親的事是小,現在如何防微杜漸,保住虞家和宴家才是真的。
她嘴裡說著沒事,可臉色並不輕鬆,張素影以為她還在擔心顧家的事,當即說道,“虞姐姐,你別怕,就算你回去,那個顧大人肯定也不敢再跟你耍橫了。他要是再耍橫,我在幫你報官,讓他的臉再丟個乾淨。”
張素影說的氣勢洶洶,一副要幫她幫到底的樣子。
虞錦溪這回真笑了,“放心,我可以應付。”
她沒有想到張素影真的會這麼熱忱,更沒有想到她會這麼掏心掏肺的幫自己。
從她接觸張家開始,她就是帶著極強的目的去的,丁家的事,顧家的事,她都是故意一點點的透露給張家。
她在張夫人和張素影面前扮演了一個天真且毫無城府的人,博得兩人的同情,以她對兩世對張家的瞭解,在丁家的事波及到自己之後,自己一旦有事,張家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原本她以為張素影只是因為看不下去而幫她,卻沒有想到,她一口一個虞姐姐叫的很親人,也讓虞錦溪心裡湧上一股愧疚。
她拿真心對自己,而自己…卻是滿心的算計。
張素影和虞錦溪踏進花坊酒樓時,宴淮已經不見了,這時從樓上小跑著下來一個店小二,恭敬的朝著她們說道,“兩位小姐,宴世子在這樓上的雅間等著呢。”
虞錦溪道了謝,牽著張素影上樓,“本是我請客,卻讓客人久等了,真是太不應該了。”
張素影小聲的道,“誰還能有宴郡王跑的快…”
虞錦溪假裝沒聽見,上樓進了雅間,宴淮坐在一旁的雅座上喝茶,身後是一扇山水畫的屏風,與他身上素色暗紋長衫相互映襯著,讓他身上多了幾分書卷氣。
虞錦溪本想和宴淮道歉的,但他明擺著不想搭理她,虞錦溪也就作罷了,拉著張素影落座,詢問她喜歡吃什麼?
張素影點了兩道菜,剩下的交給虞錦溪。
虞錦溪又點了幾道,直接讓店小二去安排。
張素影本想提醒一下虞錦溪,讓宴淮也點兩道的,但看了看宴淮那不善的臉色……算了,他有什麼吃什麼。
因為宴淮陰著一張臉,這頓飯吃的並不愉快,張素影本想送虞錦溪回去的,結果她剛提,宴淮就說了一句,“我們同路。”
張素影不好再多說,吃完便走了。
她一走,雅間裡便剩下了虞錦溪和宴淮兩個人。
兩人都放下了筷子,氣氛,忽然變得有些緊張。
“你到底想做什麼?”
“以後不要再管顧家的事。”
兩人同時開口,宴淮聽清虞錦溪的話後,臉色變的肅冷起來。
“你說什麼?”
“我說,從今以後不要再管顧家的事,也不要再插手我的事。”
虞錦溪知道自己說出這話簡直是不知好歹,可他們兩家關係近的讓皇上忌憚,自己和顧啟恆之間的任何風吹草動,只要宴淮摻和了進去,只會讓皇上的疑心更甚。
宴淮臉色難看的很,“虞錦溪,你少自戀了,你以為本郡王閒的沒事做,專門去管你的閒事?如果不是看在虞伯父和虞伯母的份上……”
虞錦溪看他,“那就請你從今以後不要在看我爹孃的份上,再插手虞家的任何事。”
宴淮的臉上瞬間染上寒霜,眼裡滿是戾氣。
片刻,他薄唇親啟,冷嘲道,“原來這頓飯不是謝宴,而是鴻門宴,你是在怪本郡王插手你和顧啟恆間的事。”
“我沒資格怪郡王……”
“也對,你們是皇上親自賜婚的狀元夫婦,不管你在顧家活的多麼狼狽,你終歸還是心悅你的狀元郎,本郡王實在多此一舉。”
如若不是看顧家那母子倆實在欺人太甚,如若不是見她被逼的欲哭無淚,無處可逃,他何必多此一舉?
他簡直是瘋了,才會多此一舉!
宴淮倏的起身,抬腳往門口走去。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會忍不住朝著她發狂,會質問她到底是被什麼東西糊了眼,顧家那樣臭泥坑,她怎麼就能心甘情願的陷在裡面不出來?
“宴小四!”
久違的稱呼讓宴淮駐足。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你幫我,我是真心謝你,不讓你插手虞家的事,也是為你著想。”
宴淮“呵”了一聲,眉眼冷厲,“不會再有下一次。”
說完,他抬腳便走。
虞錦溪並沒有即刻離開,緩緩坐下,提起桌子上的冷酒猛地灌了好幾口。
她告誡自己,要冷靜,要記住今天,更要牢牢的記住今天的境遇,到底是誰賜予的!
虞錦溪足足將一壺冷酒全都喝完,然後才走出去。
青緹在外面守著,一聞她身上的酒味,差點沒嚇得叫出聲來。
“小姐,你這是喝了多少酒呀?你這讓外人知道了可怎麼了得?”
虞錦溪眼裡有兩個青緹在說話,她揮手趕走了一個,然後扶著另一個青緹說,“知道了又怎麼樣?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青緹臉都白了,悄悄的將虞錦溪扶上早已經準備好的馬車上。
青緹想趕緊回顧家,虞錦溪卻不讓回,生生的捱到天黑才回。
此時顧家前廳空無一人,也不見顧啟恆的蹤影,整個顧家就像是被人搬空了一樣,人跡罕至。
虞錦溪忽的笑起來,沒人是嗎?
那她就把所有人都燒出來,誰也別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