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坐在皇位上,看著下首的張通古搖頭擺尾,肆意示威,臉色極其難看!
“張使節一路勞頓,且到驛館暫歇,容我等君臣商議後再作決斷!”
“好!三日之內,還望大宋皇帝陛下決斷!如未能我大金皇帝陛下的要求,大軍頃刻南下!一切後果皆由你大宋承擔。”
撂下這句狠話之後,張通古得意洋洋地離開朝堂。
目送張通古離開後,趙構神色萎靡,嘆了口氣,“金人如此要求,卿等以為如何處置?”
左相呂頤浩冷哼一聲,“那張通古竟如此囂張,是欺我大宋無人嗎?此等辱國之條件如何能答應?還請官家準臣帶兵出征,此番就算是殘軀埋黃沙,也要長一長我大宋志氣。”
秦檜冷嘲道,“相公如今年邁,上不得戰馬,拉不得弓弩,依我看還是早日致士,回家抱孫子去吧。”
呂頤浩大怒,又要將手中笏板砸向秦檜,卻被朱勝非再次拉住,“相公息怒,朝堂上拳腳相向,解決不了問題。”
趙構心中壓根不想跟金人來硬的,便開口問秦檜道,“秦相以為此事當如何處置?”
秦檜有些得意地躬身施禮,“官家,此事說簡單也簡單,金人此次遣使,無非是我大宋大敗賊臣劉豫,劉豫求救於金人而已!那偽齊是金人扶持的,偽齊被打,金人臉面如何掛得住?如今金人三路大軍南侵,竟如靖康年戰事重演,臣竊以為,若戰,開封必不得保,太上皇會二次受辱。”
趙構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金人南侵,開封城陷落無法避免!朕心中有數,朕只想問你,此事如何做,才能平息金人的憤怒?保我大宋康寧。”
呂頤浩嘆了口氣,這就是大宋的官家,未戰自己心中已然露怯!如今開封有宗澤、韓世忠、李綱等人主持大局,又有河北義軍活躍於黃河以北,開封又如何便輕易陷落呢?
他又看了一眼以秦檜為首的投降派,眼神中透出了一絲落寞和不甘,如今的大宋,已非太祖皇帝時期!
秦檜眼咕嚕一轉,心中又生毒計,“若想保我大宋康寧,必須要先答應金人的條件。”
趙構的臉色一變,疑惑地問道:“你的意思是……還要割讓大片土地?”
秦檜搖了搖頭,微笑著說:“不,我們不需要割讓土地。但是,金人提出的罷免宗澤、沈婉淑、呂好問、韓世忠等人這個條件,必須答應,如此一來,才能平息金人的憤怒。”
趙構沉吟片刻,“宗澤、呂好問、沈婉淑、韓世忠這些人如今主持開封軍務,如貿然罷免,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
秦檜心中冷笑一聲,他早知道趙構會這麼說,“官家,適才金人使者已經說了,這些人無禮於金人,這才惹惱他們派兵南下,若將他們罷免了,再讓出濮州、商州等地給偽齊,料金人必會止戈。”
汪伯彥隨聲附和道,“秦相說的極是!如今我大宋與金人交惡,全都是因為這些人喊打喊殺,惹惱了他們,倘若宋金和平相處,百姓安居樂業,又何必計較幾城幾地的得失?”
“就是!無故挑起戰端,惹惱金人,倘若金人攻陷開封后,乘勢南下,如何抵擋?未若罷免這幾人以平金人雷霆之怒。”
“臣附議!那濮州、商州本來就盜匪橫行,我大宋既不能有效控制,倒不如讓於那偽齊。”
……
投降派們你一眼我一語,把趙構給說動了,“諸卿說得也有些道理,既如此,罷免宗澤等人,準行!”
呂頤浩見官家如此就答應了,厲聲喊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金人之所以久久不敢用兵,懼怕的就是宗老將軍,若罷免宗澤等人如同自斷臂膀。”
趙構擺手示意道,“如今國庫空虛,民生凋敝,又如何支撐得起對金的戰爭?朕意已決,卿等無需再諫!”
秦檜心中暗自得意,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官家聖明!如此一來,社稷可安,至於金人提出的賠償戰爭損失和歲幣,臣以為當準!”
趙構心中一陣肉疼,但還是忍不住問道,“說說準行的緣由!”
秦檜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說道,“景德元年的時候,我大宋與遼訂立和約,宋遼約為兄弟之國,我大宋每年送給遼歲幣銀10萬兩、絹20萬匹,宋遼以白溝河為邊界。此後宋遼兩國百年間不再有大規模的戰事,禮尚往來,通使殷勤,天下承平,這才開創了仁宗盛世。”
“如今陛下若與金訂立合約,同樣約為兄弟之國,雙方以河為界,再開創百年之和平,即便我大宋要給金人歲幣五十萬兩也是值得的!官家可想想,五十萬兩歲幣能換來百年和平,可五十萬兩歲幣能養活十萬大軍嗎?孰輕孰重,官家應該比臣更清楚。”
趙構點點頭,這麼說來似乎也通!先帝們能與遼、金訂立盟約,難道朕就不能嗎?以少量歲幣,換來宋金和平,合情合理。
趙構心中認為合情合理,可呂頤浩這暴脾氣又壓不住了。
“秦檜匹夫,誤國誤民!汝竟然……竟然要將河北之地盡數割讓給金人,他日死後,如何面對大宋歷代先帝!官家,此等賣國之盟約,萬萬不可答應。”
趙構也覺得屈辱,可是和屈辱比起來,他更害怕金人大怒之下,率大軍攻打臨安。
“秦卿之建言,是目下最為妥當的辦法,呂卿切勿再勸,就按此辦法與金人談!即便金人想要徐州,也可商議,只要他們答應退兵。”
呂頤浩見官家居然還把徐州也要算上,氣得一口老血噴出,朝臣們慌了手腳。
趙構見狀,急忙令人將呂頤浩攙扶下殿,另尋淨室救治。
秦檜見呂頤浩氣出老血,心中更加得意,這老傢伙若就此一病不起,左相的位置不就距離自己不遠了?
趙構目送呂頤浩被人攙扶離開後,又愁了起來,“答應金人容易,可這歲幣從何處而來?方今國庫日益空虛,如何就拿得出這五十萬兩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