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承運司。
“河東出事了！”
“什麼？出了什麼事？”
“下面乾的太過，直接讓低層的那群丘八一文錢都沒拿到，那群丘八鬧起了軍餉。
本來最開始是在大涼城出現的，大涼城那群丘八高層蠢貨自己拿錢把銀子補了。
緊接著又派人去刺殺那帶領丘八鬧餉的帶頭人。
然而卻讓人跑掉了，一人把他們派去的十幾人全都給反殺了。
隨後那人就逃出了大涼城，將大涼城發生的事傳遍了整個遼東，原本就對軍餉遲遲不發而感到不滿的那些低層丘八，一得知原來銀子都被上面貪了而大涼城已經拿回了屬於自己的銀子。
不滿和對軍餉的渴望瞬間就彷彿是被決堤洪水一樣傾瀉而出。
然後鬧餉一事如今已經不僅僅是一城一堡的事了，整個河東五十萬邊軍全都開始鬧餉了，如今河東鬧餉的摺子怕是已經傳到宮裡去了！”
“什麼？那要趕緊攔下來啊，這要是讓太子知道是我們剋扣了軍餉才導致鬧餉之事發生，我們就全完了！”
“怎麼攔？事情現在鬧得那麼大，哪裡攔的住？
現在摺子應該到了宰相哪裡了，只能看看宰相要怎麼處理了，畢竟當初可是他們向我們承諾不會有任何問題那剋扣下來的銀子，他們也沒少拿。
之前還答應我讓我頂替那老傢伙成為新的戶部尚書，現在我他孃的連個影子都沒看到！”
“對對！這件事都是他們攛掇的，那銀子我二人也不過拿了一成，剩下的他們都有份，光憑我們兩個，哪有那能力瞞過層層核對將只剩一半的軍餉和軍糧送到河東，還不是他們協助我們的，這事兒他們必須幫我們，不然大家都一起死！”
“你有沒有留名單？”
“我沒有，那不是給人留證據和把柄嗎？我怎麼可能留那東西？
你留了嗎？”
“我也沒有，我也不可能會留下把柄啊！”
“是嗎？”
“是啊！”
……
良久，兩名戶部大佬走出承運司，各自默不作聲的回到了自己的班房，繼續若無其事的處理著自己的公務。
而這兩人，赫然便是如今戶部的左右侍郎，卻是不知道剛才去承運司做了些什麼事？
政事堂。
“章相！不好了！不好了！”
剛剛核對籤批完東南今年收歸國庫糧稅的數量的章合一抬頭便聽到政事堂的自己麾下的一名屬官滿臉慌張的跑了進來，嘴裡還不住慌張的大喊大叫，眉頭頓時不滿的皺了過來。
“到底出了何事？為何這般慌慌張張的不成體統！”
來人也顧不得自己惹了上官生氣，趕忙將一本剛剛來自河東以八百里加急送來的邊軍將領的聯名奏摺給遞了過去。
一邊遞一邊慌張道：
“不好了章相，河東那邊鬧餉了！”
章合還沒來得及開啟摺子，聞言皺了皺眉，卻還是淡定異常的冷靜道：“我們今年少了那些丘八一半的糧餉，鬧餉正常，讓那些邊軍將領拉攏一批打壓一批將此事鎮壓了就是，只要不鬧大我這裡都可以壓的住。”
然而這名屬官卻苦著臉道：“章章，可問題是這事兒鬧大了，整個河東邊軍，五十萬低層丘八全部都鬧餉了，如今那些邊軍將領全都慌了，有的甚至都被那些憤怒的丘八給圍在了家裡出都出不來。
就連這份奏書都是這些將領想盡了辦法才送出來的，若是再不解決，拖延下去，恐會有兵變的可能，還是五十萬邊軍全部兵變！
章相，這次真的是捅破了天了！”
“什麼！”
章合聽到這兒，剛剛臉上的淡定表情瞬間消失不見，臉上也難免露出了驚恐之色，但終究是一國宰相，城府還是有的，很快就冷靜了下來，詢問道：
“究竟是怎麼回事？雖然我們拿走了一半的軍餉，可不是還還那些丘八剩了一半嗎？
有這一半打底，他們即便不滿，怒火也應該在可以控制的範疇內啊！為何會鬧的這麼大？”
屬官搖搖頭道：“不知道，但是聽說那些低層丘八一文錢都沒拿到，所以才鬧這麼大的！”
“一文錢都沒有，他們下手也太黑了吧。”
章合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但想了想卻又覺得不對，忙問道：“是所有的底層兵卒一文錢都沒拿到嗎？”
屬官沉重的點了點頭：
“大隊級以下，沒有任何人拿到軍餉！”
章合的臉色頓時一變，手中的奏摺也來不及開啟，揹著手在政事堂內轉來轉去，神情凝重異常。
嘴裡不停的喃喃道：“不對勁！不對勁！很不對勁！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他感覺這情況很不對勁，但一時半會兒他卻又看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對勁。
而就在他思索之際，忽然外面又有人匆匆來報：
“章相，太子身邊的大太監李文來了，說奉了監國的旨意，要來把今天所有的奏摺都帶回宮裡緊急批閱！”
“將所有奏摺都帶回宮裡緊急批閱？”
章合瞳孔猛的一縮，下意識看了眼手裡剛剛拿到的奏本，立即吩咐道：“請他們先去前廳喝茶先，你可以回他們，我這裡要先整理一下今天的摺子，等下一起送出去！”
他想爭取點時間，這份摺子他還不想呈上去。
那人聽後點點頭就想出去，然而就在這時！
政事堂外忽然傳來一聲尖細卻帶著點雀躍的嗓音：“不必了！太子殿下奉陛下之命監國，深感國事繁重，片刻不敢耽擱。
如今正急著處理，整理摺子這種事就不勞章相費心了，我們自己整理一下帶回宮就行了！”
話音落下，李文便掛著一副笑眯眯的神情走了進來。
而隨他一起進來的還有十幾個身穿高階宦官服飾提著麻袋的太監。
一進來，都不用李文吩咐這些太監就彷彿惡狗撲食一樣衝到了政事堂內的所有案臺前將所有的摺子都給裝進了麻袋之中。
那動作，那流暢度，都不知道演練了多少遍，妥妥的就是早有準備！
章合見了這一幕，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李公公，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文卻笑眯眯的走上前來：“章相這話咱倆怎麼聽不懂呢？
我們這是生怕章相您累著，所以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將摺子都給帶走啊，您怎麼一副要吃了我們的表情啊！”
說著這話的時候，李文無意間眼神一掃，看到章合手裡還攥著一本紅色封皮的奏摺，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伸手就要去拿！
“章相，您這還有一本啊，快給咱家，咱帶回宮裡給太子殿下批閱，你剛剛大病初癒，要好好休息！”
章合見他來搶，心中已經，趕忙收手，然後卻已經晚了。
早先一步出手的李文一把就將摺子從章合手中拿走，翻開看了看，眼中頓時閃過驚喜之色。
就是他了！
當即便一揮手：“孩兒們！走了，太子殿下等急了！”
嘩啦啦！
這下彷彿是對上了某個暗號，正在拼命往麻袋裡面裝奏摺的這些高階宦官們立刻就將手裡的東西丟下，跟著李文就快步走出了政事堂，留下章合看著滿地狼藉的政事堂愣了好半響然後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壞了！中計了！太子！當真好手段！”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