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顏津月是正好卡在上課鈴結束的前一秒踏進教室的,落座後,餘光瞟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黑影。
差一點就被砍到,看來還是得悠著點……
她長長舒出一口氣,突然感到一道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看過去,和講臺上身著黑色套裝、表情陰沉的中年女人視線相碰。
過了兩秒,她揚起一個無辜乖巧的微笑,大眼睛裡寫滿“怎麼了?我不是沒有遲到嗎?”的反問。
女人死死瞪著她,一雙死魚眼渾濁不堪,過了許久才移開視線,曲著手指敲了敲黑板,大聲:“開始上課。”
她的聲音像是破舊的鼓風機發出的,上了鏽的鐵扇頁在吱呀吱呀,粗噶難聽。
顏津月搖搖頭收回視線,意念一動,眼前倏然出現一道透明的鈷藍色面板,上面陳列著她的個人數值和副本簡介——
姓名:顏津月
編號:20199
等級:D級
智力值:90/100
體力值:20/100
魅力值:999999/100
武器:0/無上限
稱號:0/無上限
空間:10平米/無上限
據老玩家的所說,新人的數值都是初始的,每一項都可以提升,但需要消耗積分。
積分是“神啟”遊戲世界的通用貨幣,且到達一定數值,玩家就會升級。積分主要是透過打副本獲得的,玩家間也可以自行進行交易。
這個副本叫做《景嵐高中》,B級,難度指數三顆星。
簡介寫道:
“景嵐高中是一所市重點高校,實行全封閉軍事化管理,升學率極高。任何叛逆、愚鈍、懶惰的孩子到景嵐都會煥然一新,不少家長慕名把孩子送進來,殊不知,背後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罪惡。”
“主線任務一:在副本存活30天。獎勵:1000積分。”
“主線任務二:找出並揭露景嵐高中背後隱藏的罪惡。獎勵:5000積分。”
“支線任務:隨機。獎勵:100積分。”
這一項,之前陳河為了獲得顏津月的信任,仔細解釋過。
主線任務一是存活任務,是必須要完成的,而任務二和支線任務都是附加任務。
玩家只要在副本存活滿30天,無論任務二和支線任務有沒有完成,都直接可以離開副本,只是積分少些。當然,也可以自行選擇留下,完成其他任務再離開。
任務一雖是基礎任務,也並非那麼簡單,只要苟過去就行了。
顏津月在副本里不過是第三天,就親眼目睹了一個新人玩家的死亡,不僅如此,她自己都好幾次陷入險境。
副本里的NPC分為兩種,一種是如沈無那樣的鬼怪,見到玩家就殺。
還有一種是人類,但不是完全的人類,他們在通常情況下維持人類的設定,可一旦觸發某種機制,就會轉變為鬼怪,對玩家發起攻擊。
比如,早上追在她身後的那個黑影,其實是準備踩點化成鬼怪撕碎某個遲到壞學生的教導主任;
再比如,這位正在上課的語文老師,兩天前的那場考試就是由她監考,也是她撕破了那個新人玩家的喉嚨。
那副鮮血噴射的畫面,顏津月至今都心有餘悸。
老玩家說:“每個副本觸發鬼怪的機制不一,系統會發放提示。”
這個副本的提示是一份《景嵐高中好學生基本手冊》,內容如下——
景嵐高中所有學生請嚴格遵守以下規定:
一、禁止遲到。
二、保持安靜,禁止喧譁。
三、如果天台上掉了東西,請不要理會,記住那只是你的幻覺。
四、晚上十點之後不要離開宿舍,宿舍門不可以開啟。
五、晚上聽到求救聲不用害怕,那只是電影錄音,遇到困難可以向宿管求助。
六、請不要到教學樓的頂層,後果自負!!!
落尾是三個鮮紅的大感嘆號,而這幾天的事實證明,觸犯這些規定,周圍的人類NPC就會變為鬼怪發起攻擊。
因為基本的存活任務都困難重重,而完成任務二除了積分高以外,還有一個作用便是“提前結束副本”。
玩家為了這一箭雙鵰的買賣,便會更加努力地投身任務二上,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會進行組隊。
顏津月昨晚跟著陳河出去也是為了完成任務,只不過,她因為突遭變故一直心緒不寧,一時識人不清,差點被佔便宜。
一想到此,她的拳頭就握得很緊,指節咯吱作響。
她可不是什麼純善的聖母。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可人若犯她,她必然十倍還之。
這節課結束,顏津月在下課鈴響完後走出教室,和語文老師擦肩而過的一瞬間,那道陰冷的、如陰溝裡的老鼠的視線,又攀爬上她的身體。
但顏津月頭也沒回,徑直離開。
出門後,她從樓梯下去,直奔學校後花園。
玩家們被分在不同的班,教學樓“人”多眼雜,為了聯絡方便,他們便把後花園當做集合據點。
上課的時候群裡訊息就開始轟炸不停,主要是討論重新分組一事。
因為顏津月“死”了,陳河落單,他要求加入另外兩組中的一個。
他的意向是加入羅瑤瑤那一組,帶隊的高階玩家也是個年輕女人,美名其曰:“男人應該保護女孩子。”
但這隻得到那位女玩家的一個白眼表情。
陳河也不在意,臉皮厚得堪比城牆,在群裡鍥而不捨地@兩個女孩子,漂亮話一籮筐一籮筐地砸。
羅瑤瑤一直沒回話,也沒點明顏津月還活著的訊息,估計要麼是沒看見訊息,要麼是怕得罪高階玩家不敢插話。
顏津月看熱鬧不嫌事大,沒在群裡說話,冷眼看陳河折騰。
她走到後花園,遠遠就聽見陳河諂媚的聲音:“佳寧妹妹,哥哥我好歹也是個B級玩家,你別那麼嫌棄我啊。”
他面前站著一個高挑出眾的女人,黑長直紮成利落的高馬尾,微側過來的面孔很是精緻美麗。
趙佳寧,三個老玩家中唯一一個女玩家,和陳河一樣也是B級。
她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諷刺:“你要是真厲害,帶的新人怎麼那麼容易死?”
“是她自己作的啊!”陳河立刻換了個無奈的表情,“真的,我也帶過不少新人了,但還真第一次見自己跑向鬼找死的蠢貨。”
“真的假的?”趙佳寧狐疑地眯起眼。
陳河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切所言屬實,嘆氣道:“我就是有心想救,也敵不過她犯蠢啊。”
“居然真有這樣的蠢貨?”
趙佳寧嫌棄地扯了扯唇角,正巧見羅瑤瑤和另一個新人男玩家走過來,冷聲警告:“你們可別學她,我不會救這種蠢貨。”
男玩家叫做馬晨,二十多歲,和羅瑤瑤現實生活中就是情侶,五大三粗的,渾身腱子肉,把站在他身邊的小家碧玉的羅瑤瑤襯得更加嬌小可愛。
他們也聽到了陳河和趙佳寧的對話,乍一聽見警告,這對小情侶反應截然不同。
馬晨連忙表態,表示自己一定不會拖他們的後腿,而羅瑤瑤卻安靜地不發一語,表情有些糾結。
“羅瑤瑤,你有什麼問題嗎?”趙佳寧問。
“我——”羅瑤瑤抿了抿唇,剛要說些什麼就被另一道聲音先打斷:
“她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我。”
在幾人震驚的目光中,顏津月緩步走過來,紅唇帶著笑。
“抱歉啊,我沒有死呢。”她歪了歪頭,魚骨鞭落下來,明媚又嬌俏。
“不,不可能!”陳河眼睛瞪得大如冬棗,趔趄著往後退了兩步,“你不是死了嗎?”
他不住地搖頭,對眼前的一幕難以置信,突然大叫一聲:“那種情況,你一個新人不可能活下來的!”
顏津月饒有興致地欣賞著他的失態,惡趣味越來越重。
“陳哥,你難道不希望我活下來嗎?”她眨著眼睛,故意問。
陳河重重喘了幾次氣,想到什麼,眉眼間陰狠籠罩。他瞪向顏津月,近乎篤定道:“你肯定不是新人,你是老玩家。”
後者依舊滿臉無辜,“陳哥,你在說什麼呀?我就是新人啊。”
她慢慢朝他走過去,笑容越來越燦爛。
“不!你肯定是老玩家!”陳河滿臉警惕。
顏津月知道他是在害怕她是高階玩家,怕她會報復他,有心繼續捉弄他,但還沒繼續出擊,就被“砰”的一聲巨響打斷。
有什麼東西從天台上砸下來了,鮮血飛濺三尺。
不,不是東西。
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