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當胡萊在急剎車之後就突然轉身往前反插時，羅凱其實是看到了的。
他是真的可以選擇把足球傳過去給胡萊的。
但他這次沒有這麼做。
在他前面明明已經是個空當了，於是他果斷選擇直接射門。
在中超聯賽連續兩個賽季的鍛鍊，以及在奧運會上的歷練，讓他對自己這一腳非常有信心。
結果也確實如此。
足球被他兜出一條弧線，恰好繞過韓國隊門將孫海民的十指關，竄入球門下角。
安東省體育中心歡呼聲的音量攀上第二個高峰！
射完門的羅凱眼睛一直盯著足球，直到跟著足球一起飛進球門，他這才轉身跑向角旗區，然後一個激情滑跪，在草皮上犁出了兩道很明顯的痕跡。
“簡直難以置信！我不敢相信我現在看到的是中國隊和韓國隊的比賽！全場比賽才踢了二十一分鐘，中國隊竟然就兩球領先了！哈！我……”顏康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起來。
賀峰扭頭看了他一眼，接過話頭繼續說道：“我也有些不敢相信，但觀眾朋友們，你們沒看錯，我們確實是兩球領先！在這場中國足球的生死戰中，兩位年輕人發揮出色，各入一球，幫助中國隊2:0領先韓國隊！這不是我們在做夢，這是真實發生的！就這麼在諸位眼前發生的事實！”
顏康把情緒調整過來，他深吸一口氣說：“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賀峰。我們的年輕球員是值得信賴的。韓國人或許覺得我們只有胡萊，但他們不知道，我們除了胡萊還有陳星佚，有張清歡，以及羅凱！我認為中國隊的這套進攻組合放到整個亞洲層面，我們都是不輸的！當韓國人意識到他們只防守一個胡萊根本就不起作用時，他們的防守基礎就崩塌了！”
※※※
羅凱進球的時候，看臺上歡聲震天。
嚴炎沒空歡呼，他在迅速指揮自己的同伴：“快快快！另外一條橫幅！”
說話間，第二條橫幅出現在了看臺上：
“東川中學的隊友們來看你啦，羅凱！”
在現場大螢幕上看到這一幕的武嶽和他的嘉翔高中校友們齊聲罵道：“靠！東川中學的混蛋給我們適可而止啊！！”
他們掛在前面欄杆上的橫幅在輕輕擺動，上書：
“永遠的王隊——嘉翔高中校友啦啦隊”
伴隨著這一幕，網路上出現了不少東川中學的校友。
“2021屆東川中學校友為母校感到驕傲和自豪！”
“默默翻出了東川中學的校徽戴在胸前……”
“2010屆東川中學畢業生向學弟學長們問好啊！”
“我大東川中學牛逼！”
“提醒大家注意，東川中學還培養出來了一個夏小宇，目前在國奧隊當主力呢！以後肯定也是進國家隊的！”
“歡迎大家報考東川中學，這裡有全安東省最好的足球教練——羅凱和胡萊的恩師李自強教練！哦，順便一提，中國女足的核心李青青是李自強教練的女兒哦！”
“曾經有幸和胡萊學長在校隊中做隊友，感覺是自己人生最大的幸福！”
“羨慕樓上能夠和胡萊一起踢球的大佬……”
“東川中學足球隊錦城分部招新啦！有意者請站內私信我！”
※※※
網路上，東川中學的莘莘學子們正在狂歡。
足球場上，中國隊的球員們把羅凱抱住，與他慶祝進球。
胡萊的進球為中國隊這場比賽開了個好頭，而羅凱的進球則給大家吃了顆定心丸。
不少人在這個時候開始堅信他們確實是可以贏下韓國隊的。
我們能贏！
我們還有機會去爭奪世界盃出線權！
看著這一幕，韓國電視臺的解說員和解說嘉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還好比賽直播不會給演播室裡訊號，否則電視機前的韓國球迷們一定可以看到兩個人如喪考妣、目瞪口呆的樣子……
不過沒關係，他們這個時候只需要去廁所撒泡尿……不，是去廁所照個鏡子，就能夠看到“如喪考妣”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了。
韓國球迷全體……如喪考妣！
※※※
中國人正在狂歡，替補席前的樸純泰則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竟然，兩球落後了……
這場比賽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是因為我沒首發嗎？
他把有些呆滯的目光轉投主教練楊仲燻的背影。
然後看到後者轉過身來望向了他。
楊仲燻見樸純泰也在看著他，便做了個手勢：
熱身去！
樸純泰的眼神恢復清明，他立刻從座位上抓起一件背心，一邊往身上套，一邊跑向韓國隊球門後方的熱身區域。
看了一眼樸純泰的背影，楊仲燻收回目光，重新投向球場。
他不想承認，但他現在又必須承認這場比賽已經脫離他的預計和控制。
他想要利用這場比賽來鍛鍊年輕人的想法徹底失敗破產。
比賽開始二十分鐘，首發出場的那些年輕球員們，完全沒有發揮出他們的正常水平，沒有給中國隊球門製造出哪怕一次威脅。
在中國球迷們的山呼海嘯聲中，那些年輕人彷彿在黑暗森林中迷失了方向，在泥濘沼澤中越陷越深。
尤其是在聯賽中發揮出色，被人稱為“小樸純泰”的樸桂賢這次令人非常失望，二十分鐘就一腳射門，還壓根兒沒打在門框範圍內。
如果他不想真的這麼輸給中國隊的話，那必須做出相應的調整。
他所能想到的第一個調整就是把樸純泰換上場。
儘管開場二十多分鐘就進行換人，會顯得他之前的排兵佈陣很失敗。可現在不是考慮面子的時候，再不換人調整，要真是在客場輸給了中國隊，那對於他楊仲燻和整個韓國隊來說，才更丟人。
他也顧不上去想這麼早就要換下樸桂賢的話，會對樸桂賢這個年輕人帶來多大的心理壓力。畢竟你自己表現不佳，別人就沒理由遷就你……
歸根結底，我們之所以被中國隊摁著揍，完全是因為我們的進攻沒辦法威脅到中國隊的球門，這才讓他們肆無忌憚。
那我換上樸純泰，看中國隊的進攻還能不能像之前那樣肆意妄為了。
※※※
場上的樸桂賢正在為球隊又丟一球感到憤怒和失望的時候，就看到替補席上的樸純泰前輩突然跑向熱身區域……
他不傻，立刻便猜到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要被換下了！
十二強賽中第一次首發出場，卻只打了二十分鐘比賽就要被換下！
這對他樸桂賢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啊！
樸桂賢目瞪口呆地望著場邊，完全顧不上為球隊的前途命運擔憂了——現在他自己的前途命運更危險。
他幾乎已經可以想象到自己被提前換下之後，賽後韓國的新聞媒體會怎麼報道這件事情，球迷網友們又會怎麼評價他……
不！
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樸桂賢很想反駁主教練楊仲燻的換人決定，強行留在球場上，堅決不理會對方。
可他頂多也只敢在腦子裡想一下，卻不敢真的這麼做。
因為那樣的話，他會一口氣得罪在韓國足球最有權勢的兩個人……搞不好自己就要和國家隊生涯說拜拜了！
※※※
“樸純泰去熱身了……韓國隊這麼早就要做出換人調整？這才二十分鐘出頭啊！”賀峰和顏康看到這一幕都有些吃驚。
他們是真沒想到楊仲燻能夠這麼果斷就全盤推翻他之前的決定——他們還以為楊仲燻應該會礙於面子，最起碼堅持用這套陣容把上半場比賽打完呢，等到中場休息的時候再做調整。
因此他們還做著中國隊趁機再下一城，在上半場就三球領先，殺死比賽的美夢。
現在看來，楊仲燻倒也拿得起放得下。雖然一開始犯了錯，卻能夠很快認識到錯誤，並且勇於自我糾錯。
在勝利面前，他可以完全不要臉……不是，是不要面子。
這就很不容易了。
“還好我們已經是兩球領先了……”接下來兩名解說員感到慶幸。
這要是還一球領先，讓韓國隊做出這樣的調整，中國隊的形勢可就不太妙了。
兩球領先讓包括他們在內的很多人都感到安心。
就算樸純泰上場之後，韓國隊加強了進攻，讓中國隊的後防線感受到壓力，但一想到兩球領先的結果，很多人在做動作的時候自然就會更有信心。不至於驚慌失措，出現一些不該有的失誤。
和賽前那種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的迷惘與擔憂比起來，現在的中國隊已經幸福多了。
※※※
樸純泰很快就結束熱身，回到場邊。
趁著一次死球的機會，第四官員示意換人。
韓國隊在第二十七分鐘的時候完成了本場比賽第一次換人。
十號樸純泰替補登場，替下十九號樸桂賢。
被換下的樸桂賢頂著漫天噓聲和哄笑聲走下球場，不情不願地和樸純泰完成了擊掌交接，就捂著臉坐回到了替補席上。
他的室友徐炯德看到他如此沮喪的樣子，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手足無措地坐在旁邊。
賽前他和樸桂賢在房間裡的那些憧憬，現在想起來簡直就像是耳光，一記又一記抽在了他們兩個人的臉上。
徐炯德情不自禁地抬手摩挲自己的臉龐。
樸桂賢低垂著頭，彷彿羞於抬頭見人一樣。
他怎麼也沒想到，屬於他的機會僅僅持續二十多分鐘，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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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