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萊，聽說你在週末的比賽中進球了？”
當胡萊揹著書包踏入教室的時候，有同學大聲問道。
“什麼？胡萊竟然在校隊打上比賽了？！”
“還進了球？！”
更多驚訝的聲音響了起來。
面對大家的驚訝的疑問，胡萊很得意，他昂起頭：“是啊！上場就進了球！幫助球隊殺進了半決賽！”
“哇！真是難以置信！”
“我靠，胡萊都能進球了？”
“厲害厲害……”
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驚呼和讚歎聲，黎志群有些受不了了，他站起來大聲說道：“你們別聽他胡說！那就是一個走了狗屎運的進球！”
大家都將目光投向了他。
見狀，黎志群更來勁了，他拼命解釋道：“我當時就在現場！他那個球是凱哥射門打在門柱上彈回來才落到他腳下的……他所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把足球推進空門，簡直一點難度都沒有！這樣的球，換成你們誰去都能打進！”
“呵呵。”胡萊笑了。“那你怎麼沒進球呢，賴皮黎？”
黎志群大怒：“我特麼在場下，我怎麼進球！”
“入隊比賽我進了三個球，當時你也在場上啊，你為啥一個球都沒進？”胡萊專挑黎志群的傷口說。
果然，黎志群一張臉漲得通紅，但卻說不出什麼話來。他要怎麼說？胡萊在那場比賽的前兩個球和他多少都有點關係，因為都是他沒踢到球，才把機會給了胡萊的。當時大家都在門前，一定要研究這個問題的話，所有人就都會去想：對啊，為啥同樣是在門前，胡萊能夠進球，他黎志群卻進不了呢？
“沒聽過那句話嗎，賴皮黎？‘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胡萊對黎志群攤開手，表情淡定從容。
黎志群咬著牙說道：“別高興得太早了，胡萊！別以為你進了個球，以後就能打上比賽了！我給你說，你就這一次機會了！你就抱著這個靠走狗屎運進的球得意去吧！”
“可黎志群，你還一次機會都沒有啊……”說出這話的不是胡萊，也不是宋嘉佳和李青青，而是一個之前和胡萊沒什麼交集的普通同學。
他正指著胡萊對黎志群說：“人家胡萊怎麼說也是代表校隊踢過比賽，有了進球的。”
黎志群怎麼也沒想到會有其他人站出來幫胡萊說話，而這在此之前是從來沒有過的。
他環顧四周，發現班級裡的不少同學都在用一種讓他感到不適的目光看著他。
別說黎志群不適應了，就連胡萊自己都有些不適應，他也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
看到這一幕的李青青則微笑起來。
那個大家心目中的小丑，似乎正在一點點的變得不一樣起來呢。
※※※
又到了星期二放學後的校隊訓練時間，羅凱在踏上訓練場的時候，回頭朝主席臺方向望了一眼。
這幾乎都成為了他訓練開始之前的習慣。
雖然他知道那道倩影是為什麼來現場看訓練的，但他心中總還懷著一些幻想，憧憬著自己的表現能夠打動她，並重新迎回她的青睞。
就像上一場比賽那樣，自己在打進第二個球之後，不就看到了對方發自肺腑的笑容嗎？
但今天，當羅凱回頭望向那個熟悉的地方時，他卻沒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或者說，熟悉的身影只有一道。
宋嘉佳那個大胖子還站在主席臺上，但在他身邊並沒有李青青。
羅凱愣住了。
※※※
宋嘉佳扭頭看了一眼旁邊正在興奮地向羅凱揮手的女同學。
“他看我了！他看我了！”這位女同學還興奮地叫喊著。
當然，在她身邊的其他女生也是這麼認為的，所有人都很篤定羅凱這一回眸，看的肯定是自己。
宋嘉佳見狀哼了一聲：“你們得意什麼？羅凱他看的是我！”
周遭的女生聽見一個胖子這麼說，先是一驚，隨後譁然，繼而笑話起來：“你在胡說什麼啊？羅凱看你？他憑什麼看你！羅凱明明看的是我！”
“對，看的是我！”
“是我是我！”
見一群女生爭相恐後表示自己和羅凱關係親近，宋嘉佳很得意地笑起來：“我怎麼知道他為什麼看我，但他卻是每次都朝我這裡看啊。你們要是不信，明天訓練的時候，我換個位置站，你們看他是不是還是朝我這裡看。”
一群女生沒想到這個胖子竟然如此篤定，而且他提出來的驗證方法也很容易實現。看到他自信滿滿的笑容，不少女生內心深處還真的有點動搖了——難道羅凱真的是在看這個大胖子嗎？可他和這個胖子有什麼關係？他們應該不是朋友吧？
看到女生們紛紛露出思索的神情，宋嘉佳就不再理會她們了。
他朝自己身邊瞥了一眼，他當然知道羅凱朝自己這邊看，絕對不是為了看自己，而是在找李青青。
不過從今往後，李青青可能都沒辦法來看訓練咯。
直到今天放學他聽李青青說要去訓練，他才想起來李青青其實是踢球的——這還是當初胡萊告訴他的。
對啊，既然是踢球的……但為什麼自己從沒見過李青青踢球呢？
在學校裡的體育課上，男生們佔據了足球場，熱衷於和其他班級約戰。而李青青呢？就在這座主席臺上看男生們踢球，也沒見她自己去踢球。
所以宋嘉佳都忘記了李青青會踢球這一點……
宋嘉佳將目光投向訓練場上的胡萊，他已經開始熱身了。
胡萊還不知道李青青要去訓練的事情，但看他專注的樣子，可能壓根兒也不在乎李青青是不是來看他訓練吧……再想想求而不得的羅凱，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看著胡萊像模像樣的熱身動作，宋嘉佳還是覺得有點難以相信這是一個在三個月前連空門機會都把握不住的菜鳥。
還有星期一上午在班級裡發生的那一幕，宋嘉佳覺得自己的同桌的變化正越來越大。
雖然到現在為止，他也僅僅只有一次出場機會，並且看起來很像是走狗屎運的進了一個球……但宋嘉佳總覺得，李青青說得對，他的這位同桌應該是不可能和他一起吃雞了。
盯著那個認真的身影，宋嘉佳皺起了眉頭。
他感覺自己的好朋友就這麼被足球給搶走了。
“所以說我討厭足球……”宋嘉佳嘟囔道。
他身後的一個男同學聽到了他的嘀咕，便伸手拍了拍他：“誒同學，既然你不喜歡足球呆在這兒幹嘛？這不是擋我視線嗎？”
宋嘉佳扭頭看著這個比自己矮了一頭、小了一圈的男生，沒說話。而是轉回去，從口袋中掏出一個手機，在嘈雜的環境中玩起了遊戲。
那個男生被宋嘉佳的眼神看得有些不爽，但他仔細打量了一番宋嘉佳的體型，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兒，最終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只是把頭歪了歪，從斜前方的女生們的縫隙中望向了球場。
縫隙中，他看到羅凱正在顛球，足球在他兩腳之間左右橫跳，聽話的就像是他養的寵物一樣。
女生們不斷髮出尖叫和歡呼。
讓這個男生有些酸溜溜地在心裡想：不就是普通的顛球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
這是擁有好幾塊大小不等足球場的足球公園，對外開放，只要花錢就可以預約租上一塊場地，呼朋喚友來一場比賽。
類似這樣的社群足球公園不少，很多都是這五六年間修建起來的。大部分挨著社群，利用城市規劃中暫時閒置的土地，平整之後，鋪上瀝青，再種上人工草皮，拉起高聳的鐵絲網牆，分割出不同大小的區域，可進行五人制、七人制和九人制的足球比賽。
依託這種場地生存的則是各種足球培訓機構，招收附近小區的孩子們來學踢球，可以說是這類場地的主要盈利來源了。
除此之外還會有一些社會民間自發組織的球隊，會花錢租場地來進行訓練和比賽。
如今在五號場地裡圍成一個圈的女孩子們，就是這麼一支自發組織起來的女子足球隊。
她們中大部分來自於附近的幾所大學，還有一些已經步入社會，平時她們是職場白領、商場導購、私營個體戶……
而到了傍晚這個時候，她們會脫下西裝、長裙、絲襪高跟鞋，穿上球衣和球鞋，在足球場上奔跑，追逐，為進球擁抱和歡呼。
現在，這些女孩兒們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圓圈中的那個女孩子，所有人的頭都在上下輕點。
在她們共同的視野裡，有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子，正在把足球挑起來，接著剛剛挑起足球的右腳就迅速從足球上方劃過，但這還沒完，趁著足球還沒落地的時候，她又用另外一隻腳完成了同樣的繞球一週動作。
隨後她再次把足球高高挑起，同時轉身，把足球讓到了身後，待足球從空中落下時，她伸出右腿，把落下來的足球夾在了大腿和小腿之間。
再稍微發力，讓足球輕輕彈起，緊接著她用腳後跟把足球從身後磕起，球從她的頭頂上方飛過，落到前方，再被她繼續顛起。
那圓滾滾的足球在她的控制下，化身翩翩蝴蝶，在她身邊上下翻飛，好像在和她做遊戲一樣。
而這個過程已經持續了快三分鐘。
足球一次沒落地。
“哇……”目瞪口呆的女足隊員們中有人情不自禁發出了這樣的輕嘆。
一頭短髮的隊長湊到了一箇中年男人身邊，悄聲問道：“教練，你從哪兒找來了一個這麼厲害的人？”
中年男人收起臉上的驚訝神情，搖頭道：“是我朋友讓我幫忙接收的，說是他朋友的女兒，練過幾年，想要在咱們隊裡跟著訓練比賽……”
“練過幾年？我也練過幾年，我怎麼就沒這麼厲害？”
聽見隊長這麼說，教練苦笑了一下。
他作為這支女足球隊的主教練，自然很清楚這支球隊的水平，基本上都是足球愛好者，像隊長這種還接受過專業訓練的人簡直就是鳳毛麟角。
在東川市這種國內二三線城市裡，純女子足球隊很少，尤其是這種成年女子足球隊。
如果是小孩子的話，女孩還可以和男孩一起訓練比賽，在低年齡段裡足球是沒有性別之分的，男女可以混著踢。
但是到了十幾歲以上的年齡段，隨著身體發育，男女之間的差別逐漸顯現，再想要混著踢就不現實了。尤其是在身體力量上，差距非常明顯。就算一個女孩技術再高超，被男孩用身體一撞，就什麼優勢都沒有了。
而足球本來就是富含身體對抗的運動，不可能要求男孩和女孩踢球的時候不許身體接觸吧？
也因此很多這個年齡的女足球員水平普遍不高——水平高的女足球員也不在這種業餘愛好者裡混著了——而今天來的這個新隊員，就好像是打怪獸殺進了幼兒園一樣……
“這種人不應該來我們隊啊……”隊長喃喃道。
※※※
李青青不太在乎隊友們看著她目瞪口呆的樣子，她正沉浸在顛球的快樂中。
讓足球隨著自己心意上下翻飛，彷彿自己和足球之間建立起了某種神秘的聯絡一樣。
那種熟悉的感覺一點點回到了她身體裡。
她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所有細胞都重新被啟用，它們興奮的手舞足蹈。
足球，真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