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伯特看了波文公爵一眼,判斷他的病因好像也是遭遇到了詛咒。
但他並沒有聲張,整個貝克蘭德又不是就他一個半神,在這之前不可能沒人注意到這一點。
霍伯特盡職盡責地跟在王后和公主的後面,認真進行保護和警戒的任務,波文夫婦都忍不住看了這個俊俏的年輕人一眼。
他們當然見過霍伯特,但他們只參加過4月1日國王邀請的舞會,之後就沒有參加任何舞會,也不知道霍伯特在軍情九處工作,所以對霍伯特出現在這裡有些不解。
半個多小時後,王后地探望結束,一行人踏上返程。
可以看得出來王后跟波文公爵的感情不錯,送別的波文公爵依依不捨,坐在馬車上的王后,也在馬車開始加速後,神情憂慮地看了別墅的方向幾眼。
等馬車離開莊園後,王后突然問霍伯特:“你看出波文公爵的病因了吧?”
霍伯特微微一愣,為什麼要問我?
他欠了欠身道:“王后陛下,我經驗淺薄,也沒有學過醫術,所以並沒有看出病因。”
王后看著霍伯特微微點頭道:“年輕就懂得謹慎是好的。”
接著她話鋒一轉:“是我點名從喬治娜那裡把你借調過來的。”
霍伯特又是微微一愣,他還以為真的是軍情九處的半神,今天只有自己有空。
經過這幾天地觀察他發現,其他人的確是挺忙的。
同時他心裡有一個疑問,王后為什麼這麼做?
略微一想,霍伯特便道:“感謝王后陛下的看中,我得到軍情九處的調令時,並沒有想太多。”
這是表達自己的立場:我是軍情九處的人,是忠於王室的,沒必要私下拉攏我。也沒必要私下裡交代我一些任務,有什麼任務儘管讓喬治娜下達命令就是了。
當然,這樣也是在表示:我不會接受私下裡的拉攏,也拒絕公職責任之外的任務。
對別的貴族來說,這絕對是個機會,但霍伯特卻沒打算一直混跡在貝克蘭德,所以沒打算把自己跟王室繫結在一起。
王后卻微笑道:“你表現得越謹慎,越符合我心目中的人選。”
霍伯特:我……我去!
這畢竟是最頂尖的統治階級,哪一個都是人精,一句話就把霍伯特的路都堵上了。
“我也不會讓伱太為難!”這時候王后話鋒一轉:“你只需要在暗中幫我調查一下,是誰要傷害波文公爵就行。”
她嘆了口氣道:“我派了很多人給波文醫治,甚至花重金請了大地母神教會的主教來診治,他們的診斷是一致的:波文中了一個緩慢發作的詛咒。
“可是他們用盡了各種辦法,都沒能解決這個詛咒。
“也許該換一換思路,找一找是誰是施咒者。”
霍伯特看了這位王后一眼又看了看愛麗絲,果然在愛麗絲臉上看到了有點不服氣:你還好意思說你女兒,你不是也在做一些危險的調查。
但緊接著,霍伯特又覺得這似乎是人之常情,就算是滿腦子都是政治目的的政客,也會有那麼一兩個在乎的人,往往那會是他們的底線。
他嘆了口氣,繼續推脫,也是實話實說道:“可是我並不善於解決詛咒的問題。”
王后沒說話,只是看了愛麗絲一眼。
就好像在說:當面撒謊。
霍伯特苦笑了一下:“那種急迫的詛咒,跟緩慢發作的詛咒是兩碼事。
“根據我有限的瞭解,緩慢發作的詛咒更難以解決,也更難尋找詛咒的媒介以及背後的施咒者。
“王后應該知道,我的能力並不擅長破解這種有難度的詛咒。”
“對於這件事,你的能力還是次要的!”王后盯著霍伯特:“其實到現在,我也不是那麼相信之前那些人的診斷!你查一查波文公爵是不是真的中了詛咒?”
霍伯特稍一思索就明白了王后的意思:“因為我目前沒有任何勢力背景,也暫時沒有跟任何利益繫結。”
王后微微頷首:“正如喬治娜所說,你的確很聰明。”
接著她許諾道:“只要你的調查只是有突破性的進展,我也會讓你提前升為少將。”
一個半神,升少將是早晚的事,只不過霍伯特並不是王室培養起來的,所以必須要走一下程式,在軍情九處工作個一年半載再升少將。
晉升為將軍的這道坎兒,曾經是克里斯汀的一塊心病,但是霍伯特卻對這個軍銜沒有太大的熱情。
王后也看出來了,她反應也快:“同時,我將會讓你成為魯恩王國最顯貴的那部分人。”
一直旁聽的愛麗絲突然欠了欠身,她明白王后的意思,這表示王后已經在考慮,把一名公主嫁給霍伯特。
王國最顯貴的那部分人,當然是王室成員!
娶了公主,霍伯特也就變成王室成員了。
霍伯特並不瞭解王后,他還以為王后的意思是表示支援自己進上議院。
他知道,再不答應的話,就太不給王后面子了。
有時候跟上位者相處,就是這麼無奈。
他們的饋贈或許不是自己想要的,但如果不要或者表現出任何嫌棄,一定會得罪對方。
“王后的交代的任務我當然會用心去辦。”霍伯特順便說出了自己的需求:“如果我的封地長尾島在未來有什麼不好的謠言,也請王后不要信以為真。”
他在未來還是會把主要精力放在領地,而長尾島上的那些莊園主們,有很多是替貴族經營的,也有一些是跟貝克蘭德的富翁有利益往來。
霍伯特在收拾他們的時候,或許會引起貝克蘭德的聲討。
如果有皇后給他兜底的話,那些貴族和富翁一定連個屁都不敢多放。
王后痛快地答應:“沒問題。”
對她來說,那只是狂暴海上,一個連金礦都沒有的島嶼而已。
那種地方的謠言,在貝克蘭德不會造成多少影響。
雖然霍伯特接下了王后的任務,但是他也並沒有打算多麼認真地去查。
特別是遇到危險的時候,他一定撂挑子不幹。
不過該有的態度還是有的,當下霍伯特詢問一些關於波文公爵的具體情況,以及之前幾個人的調查結果。
王后承諾,明天會把相關的詳細資料給霍伯特送去。
很快,他們又回到了國王大道,進入了貝克蘭德。
霍伯特稍稍鬆了口氣,只要把這母女倆送回王宮,他今天的任務就基本上完成了。
正想到這裡,突然間霍伯特再次預感到了危險。
他猛地起身,把愛麗絲從座位上拉起來。
嘩啦~
幾乎與此同時,車窗碎開,有兩根水晶一樣的短箭打破玻璃射進來,正中愛麗絲剛才所坐的位置,在車廂上砸出了一個大窟窿!
前面傳來一聲馬匹的哀鳴聲,那兩根短箭的餘力竟然射死了一匹馬!
車隊裡的查德立即道:“保護王后和公主!”
衛兵們訓練有素地圍住王后的馬車,有幾名非凡者立即跳到了周圍的房頂上,尋找打破玻璃的刺客。
霍伯特再次把靈性注入那枚王室提供的紐扣上,但是他立即發覺,自己的靈性似乎陷入了泥潭當中,根本沒有得到任何力量上的反饋。
霍伯特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紐扣的表層已經覆蓋著一層白霜。
顯然對方知道霍伯特手裡的封印物,並提前做了相應的準備。
霍伯特解除了自己手套的封印:“此處禁止隱身!”
猛然間,霍伯特感受到了來自馬車車廂底部的似乎有人,他立即抓住愛麗絲的衣領,拎起了放到身後。
幾乎是在愛麗絲雙腳離地的瞬間,一根冰槍一樣的武器刺穿地毯,直奔愛麗絲而來。
霍伯特一腳踢開,並猛地一腳踏下去,但卻沒有踢到任何目標。
咳咳~
愛麗絲和王后先後咳嗦起來,並有些發燒。
霍伯特也覺得喉嚨有些不適,到了半神的層次,已經幾乎不會患病。
他會感覺到不適,一定是非凡病毒造成的。
對方沒辦法悄無聲息地“隱身”了,就只好開始用其他方式進行攻擊。
馬車的兩扇車窗突然變得幽深,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好像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從左邊的車窗玻璃上,伸出了一根根又細有堅韌的頭髮,把霍伯特和愛麗絲緊緊地纏住在一起,讓他們暫時無法動彈,不過頭髮完美地避開了王后。
從右邊的車窗玻璃上,彈射出一團團黑色的火焰,像是子彈一樣迅猛的飛向兩個人。
霍伯特盯著那些火焰:“混亂!”
黑色火焰完美地避開了霍伯特和愛麗絲,把那些頭髮燒斷了許多。
恢復了一定自由的霍伯特,一腳把右側的車門踹飛,並對著稍遠一點的左車門:“放逐!”
在一股巨力的推動下,左側車門飛走,並逐漸變得虛幻,最終消失不見。
還沒等大家喘口氣,從馬車酒櫃的酒瓶中,突然伸出了兩隻看上去十分虛幻的手,掐住了愛麗絲的脖子,要把她拖進玻璃瓶的鏡面當中。
霍伯特卻抓住對方的胳膊,猛地向外一拽。
“魔女”途徑的非凡者雖然有敏捷的身手,但卻並不是以力氣見長,她被霍伯特拽得明顯一個踉蹌,似乎差點從鏡中世界被拉出來。
但同時也因為這麼一拉,那股差點掐斷愛麗絲脖子的力道終於一緩。
“利用!”霍伯特利用非凡能力的規則,讓對方穿梭在鏡中世界的能力提前結束,她的兩隻胳膊明顯變得凝實了不少,並從瓶子裡露出了一頭秀髮。
還沒來得看到對方的面孔,嘩啦一聲酒瓶破碎,攥著對方胳膊的霍伯特手裡只剩下一把碎玻璃。
這時候,街道一側的窗戶上映出了一個虛影,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虛影的樣貌,這個虛影再次消失,跳躍到了更遠處的玻璃上。
並不是對方被霍伯特打跑了,而是她的目的是刺殺,在突襲未曾得手後,她選擇了立即撤走。
依舊繼續警戒的霍伯特,意識到對方應該是名序列4“絕望魔女”。
霍伯特心說:瞧不起誰呢?我是“墮落伯爵”,就派個“絕望魔女”來刺殺?
這到不是對方大意,只不過是他們的情報出現了一定的偏差而已,目前王室只有喬治娜等幾個人明確地知道霍伯特是一名序列4,其他人還並不知道這一點。
能坐在王后馬車上近身保護的,當然立即暴露了霍伯特已經晉升半神的資訊,但問題是他們沒有任何霍伯特跟其他半神戰鬥的情報,對霍伯特的戰鬥風格一無所知。
又加上她們可以確定的是,霍伯特在這之前沒有進行任何保護任務,認為霍伯特缺少相應經驗,所以最終他們依舊只是出動了一名序列4。
霍伯特之所以有這樣的猜測,是因為對方已經連續兩次刺殺,這已經不是警告了,而是一場真正的刺殺!
關於這一點,愛麗絲似乎都沒有想到,在自己安全後她有些後怕:“他真得想要殺我?”
王后也冷哼了一聲:“太過分了!”
當著王后的面刺殺一位公主,這確實太過分了。
王后對外面的查德道:“換車!以最快地速度回王宮!”
三個人來到一輛衛兵們乘坐的馬車上,繞過了已經看上去有些殘破的馬車,迅速趕回王宮。
下馬車的時候,王后特意叮囑後面的霍伯特:“跟我們一起來。”
如果沒有這句叮囑的話,霍伯特確實準備找個休息室貓著,反正回王宮了,就算沒有緊跟在王后和愛麗絲的身後,也不算他的失職。
但王后這麼說了,他只好跟在這母女倆的後面。
離開了王室馬廄,穿過有著“保護者”雕塑的廣場,來到了整個索德拉克宮的主殿,泰勒斯殿。
霍伯特這才知道,原來王后要去找國王。
他在心裡感慨:這倒是找對人了!與其去找行蹤莫測的魔女教會,不如找國王來得快。
這座大殿看上去並沒有多麼宏偉,但在建築的四面牆壁上都是威武的塑像,那些塑像的石質眼睛彷彿在用滿含威嚴的眼神望著接近大殿的所有人。
這使得大殿充滿了神秘感,而且任何人到這裡,包括已經晉升為半神的霍伯特,也感覺自己要臣服這座大殿裡的主人。
為了謹慎起見,霍伯特用靈性之牆覆蓋在“秩序之木”和“秩序水晶”上。
雖然到了序列4之後,霍伯特已經完全可以控制“失序之國”的氣息,就算是天使也察覺不到異樣,但他今天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總覺得有些不放心。
霍伯特被攔在了大殿外面,王后和愛麗絲簡單整理了一下衣著,愛麗絲把衣領往下拉了拉,故意把脖子上猙獰的紅色掐痕露出來,接著她們一起進入了大殿裡。
十幾分鍾後,閹奴老伯尼出來到:“陛下請霍伯特·傑弗裡進去問話。”
霍伯特一愣,把手杖遞給一旁的查德,這個舉動再正常不過,畢竟帶著手杖見國王有些不禮貌。
見自己處理得十分自然,霍伯特才鬆了口氣,跟著老伯尼進去。
先穿過了一條滿是精美藝術品和油畫的走廊,然後經過了一個宴會廳,最後才來到一個滿是鳥語花香,在貝克蘭德的迷霧依舊沒有散去,卻陽光充沛的寬闊房間。
一進門,霍伯特看了喬治三世一眼,他明顯一愣,因為他感受到面前的喬治三世,跟之前幾次見面的時候不一樣!
具體哪裡不一樣他也說不清楚,總之是覺得不一樣。
按照之前學過的宮廷禮儀,霍伯特單膝跪地:“尊敬的國王,讚美您的仁慈與威嚴。”
“起來吧。”喬治三世也在打量著霍伯特,然後帶著些好奇的語氣問:“你就是在費內波特城的戰鬥中,表現出色的霍伯特?”
霍伯特意識到,喬治三世其實是在問:你就是“締造者”的眷者?
“當時有‘保護者’在場,我的貢獻實在是微不足道。”霍伯特起身,用眼角的餘光看了坐在國王一側的王后,和站在王后的愛麗絲一眼。
喬治三世沒太在意霍伯特的回答,而是問:“愛麗絲遭到的兩場刺殺,都是你解決的?”
“是。”
“刺客是魔女麼?”
霍伯特謹慎地回答:“第一場刺殺是利用詛咒,我不敢確定,但是回程的刺客,確實是一名‘魔女’!”
喬治三世有些怒意:“這群瘋子,竟敢刺殺公主!沒有把她們趕盡殺絕,是我最大的失誤!”
他看向愛麗絲,滿眼都是寵溺:“你放心,我一定為你找到兇手。”
本來十分高貴的愛麗絲,此時哭得梨花帶雨,可憐兮兮地點點頭。
這時候王后若有所指的道:“國王陛下,我知道你事務繁忙,不過再忙,在挑選合作物件的時候,也要謹慎些。”
霍伯特明白過來,想來國王自始至終都沒有承認自己跟魔女教會有合作。
而王后應該知道一些內幕,但知道得不多,不然就不會這麼勸告了。
王后也沒有徹底揭破,只是順著國王的方向表達不滿:“今天他們敢刺殺公主,說不定明天就會刺殺我,後天要刺殺國王!
“這樣的勢力,絕對是要嚴厲打擊的!”
王后這個方向是對的,只是提醒了國王一下:我知道你們有一定的合作。
然後她就把矛盾指向了魔女在挑戰國王的權威。
霍伯特見縫插針道:“屬下告退。”
喬治三世輕輕頷首,老伯尼朝一個侍衛使了個眼色,那名侍衛帶霍伯特離開。
出了大殿,從查德那裡接過手杖,霍伯特又想起剛才見過的喬治三世:難道之前見過的喬治三世都是假的?
他認真想了想,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霍伯特記得喬治三世在成神儀式前,似乎是鑽了某些漏洞從序列5一下子晉升到了序列1,這導致他的狀態十分不穩定,應該像是狀態不好的那些血族公爵們一樣,只能在某些區域內活動。
那麼偶爾出現在公眾面前的,可能是他的替身?
因為霍伯特封鎖了自己關於亞當的記憶,所以並沒有意識到,那些出現在公眾面前的,也可能是空想出來的受喬治三世操縱的分身。
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王后和愛麗絲才出來,霍伯特跟著他們回到了王后寢宮的正殿。
他正要再次告退的時候,王后突然對他道:“今天多虧了你在愛麗絲身邊,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麼喜好,就賞賜你幾件小玩意兒吧。”
對王后來說,霍伯特這種看上去似乎無慾無求的人最難拿捏。
霍伯特沒有拒絕:“謝王后!”
一旁的愛麗絲道:“母親,讓霍伯特跟我一起回去,今天全程保護我吧?”
王后微笑道:“你以為我這個王后是擺設麼?”
她今天已經嚴正警告了國王,如果魔女教會繼續刺殺愛麗絲的話,那國王就等於是在藐視波文公爵這股政治勢力!
站在下首的霍伯特心說:這可不一定,你只想到了政治博弈,沒有想到非凡力量的博弈。再說,喬治三世費孩子這是個公認的事實,單單去年已經沒了兩個王子,直接把王子弄成了個“高危行業”。
“我當然是相信母親的。”愛麗絲坐在王后一側道:“我其實是想跟霍伯特瞭解一下魔女的詳細情報。”
王后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又看了一眼陽光帥氣的霍伯特:“我知道了,那接下來讓他保護你吧。”
霍伯特多少有些無奈,本來他還覺得今天的任務沒什麼難度,結果自己好像一直在靠近危險的漩渦。
於是霍伯特只好又跟著愛麗絲,回到了屬於她的寢宮。
那是索德拉克宮裡一個十分精緻的院落,愛麗絲一進門就對迎上來的僕從長道:“多準備一份午餐。”
三十多歲,十分乾練的僕從長看了後面的陌生人霍伯特一眼道:“是。”
“我的意思是,準備一份跟我同樣規格的午餐!”愛麗絲又道:“把傑弗裡伯爵的餐具擺到餐廳。”
僕從長忍不住又看了霍伯特一眼:“是。”
也不怪僕從長這麼驚訝,愛麗絲只在自己的餐廳裡招待過已故的埃德薩克王子,今天卻破例招待這位伯爵,足見這位伯爵的特別,或者說在愛麗絲殿下心目中的分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