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醫你說，你我二人同為修士，我又何必為難你對吧。我只是人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你啊，和我的家人好像。”
和我家裡燒過的死人好像。
“對了夏太醫，修真界廣袤無垠，眾人修行百年，又何嘗不是滄海一粟。既然你不認識王伽，那你有沒有聽說過夏清明？”
這人可是秘境中的修士，這夏太醫是修士進秘境，更是在宮中行走之人，不可能沒有特意去打聽過此人。
這一次夏太醫沒有搖頭，也沒有立刻回應，抬眼，死死盯著李雪青，瞳孔中終於有了屬於人的情感。
七情六慾，貪嗔痴……
夏太醫將自己外露的情緒把控的極好，江素失了五感中的視覺，瞧不見這人此刻的眼神，僅憑聽觸嗅味，她猜不透這人繭後的真面目。
他受了重傷，呼吸心跳本就與常人不同，藉此來混淆視聽，更是得心應手。
方折只懂情緒，不懂深意。除非別人某種情緒外露的厲害，否則他也無法從旁人的表情中猜些什麼。
夏太醫雙目中的寫了兩個字，仇視。
對於“李雪青”的仇視。
他一向謹慎，唯獨面對“李雪青”之時，不願意在瞎子面前遮掩半分。
他恨不得咬牙切齒，食之血肉。
“認識。宮中仙居園內供養的修士，散修出身，聽說有築基圓滿的修為。為人喜好……下棋。”
夏太醫確實打聽過這位修士，心中有過好奇，也曾猜測過這秘境主人同為修士，是否就是這位被供養的散修。
“那你說……這秘境主人是李雪青，那她一個凡人，又是哪裡來的機緣成為修士的呢？她現如今更是個受皇帝喜愛的重臣，她又有什麼遺憾的事情呢？”
江素現在的語氣明顯比先前同夏太醫講話時的語氣軟了幾分。
喜怒無常，帝王心性。
夏太醫已經在宮中許久，知道的早就同她說了，此刻自然無話可說。
一旁的“李雪青”卻突然開口。
“有，邪修。”
？？？
江素聽了方折的話，一時怔在原地，她沒想過這一方面。
是啊！一個凡人成為修士，除了有開靈竅的天賦，那便是投機取巧，暗地裡做些不合規矩的勾當啊！
她自己先前也遇到過。
中都時，李涯府中的那個老郎中不就是一例？七八十歲的老人，因為心中有對醫修和自己孫子的執念，憑藉著秘法強行開啟靈竅，從而成為修士。
一個鄉下的農夫尚且可以，她李雪青，一個當朝女官，心思剔透聰穎之人，又有何不可？
這話是從方折，也就是“李雪青”口中說出來的。
“你查到了什麼？”江素追問道。
方折莫不是在李雪青的家中發現了什麼，他竟然直接說出了邪修一詞，他不會憑空捏造，只能是確有其事。
時至今日，江素就是相信這位老病友。
“信。”
信？？？李雪青竟然和邪修寫信聯絡？？？
如今凡人遠距離的交流方式確實無外乎傳信一法。李雪青為將軍府夫人，將軍府比尋常地方多了煞氣，無法讓屬於邪祟一類的邪修潛入，傳信是個好方法。
不過……以李雪青的頭腦，怎麼會不消滅這種顯而易見的證據呢？
她如今在朝中身份顯赫，不保會有人想要她抓住她的把柄讓她墜落谷底……
方折似乎猜到了江素所想，繼續道:“法……器。”
江素靈光一現，心中興奮道:“是了！法器！”
“李雪青歸根到底是凡人，對於仙人之物，心中定然會有敬畏和無盡的信任。若是邪修交給她的法器也就罷了，更有可能是她不知從何處獲得了某種法器，從而與邪修聯絡，最終在某日成為修士。而讓她成為修士的契機，極有可能是這一次秘境的關鍵！”
“修士……修士……李雪青為什麼要成為修士……”
江素站在夏太醫的身前不遠處一動不動，任由識海中的風暴席捲她渾身上下的每一處。
如同黑暗中，乾枯的經脈突然被星星之火點燃，烈火明滅復又生。
比野草更有生命力的分明是烈火！
“梁越這一次回來就是需要修士啊，若是以往來說，皇帝不願意屈身請求宮中供養的修士，那麼倒黴的就是大將軍梁越啊！”
“他在雁門關守不住疆土，士兵們去打仗，就是如同有去無回的肉包子，修士和凡人之間相隔的是天塹！肉體凡胎哪裡能抗衡修士的仙身！”
如果最終梁越沒有求得修士的幫助，皇帝定然會讓他帶著這八千將士重回雁門關，那個時候，他就不再是守衛國土的了，他是去送死的！
李雪青與梁越作為夫妻，自然不會眼看著自己喪夫成為寡婦，平日裡本就與邪修交好聯絡，這一次更是直接向邪修尋求幫助，從而成為修士。
“所以……現如今梁越帶著夏清明去了雁門關，那李雪青豈不是不用成為修士了？她聯絡的那個邪修又是誰？”
江素問出了聲，她在等方折的回答。
方折並不確定江素第一個問題的答案，第二個問題他回答不出，卻有些線索。
“龍氣”二字幾乎覆蓋在方折全部有關邪修的記憶上。
他能立刻從邪修和李雪青的交流中得出，這個邪修從始至終的目的就是為了龍氣。
“龍氣，李，學。”
他想將這一切盡數告訴江素，可他的識海卻只允許他說出寥寥幾詞。
江素沒有多餘的意見，她知道方折說話只能如此。
她願意去猜，甚至把這當成一種樂子，像是開盲盒一般。
“龍氣……是指真龍之氣還是……對哦，我就是天子，又稱真龍之子，這龍氣莫不是隻我身上的氣。”
“什麼氣？煞氣？血腥氣還是……氣運？怎麼聽都像是說我身上的運氣，也就是氣運，修真都喜歡搞氣運之子的設定……”
“李血？李雪？理學？這個不好猜……”
江素重新扭頭問方折，“你說的是不是李雪青和“學”這一字。”
方折這一次表現稍微輕鬆些，微微頜首，回答道:“嗯。”
“原來如此……李雪青和學……血……雪……薛……，朝中有什麼姓薛的官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