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人來自混元宗,是南域第二大宗。平日裡對十方門的人一直不服氣,這次聽說只有他們的人逃出來了,而自己家的寶貝弟子卻被困在中都還入了魔。
他們那個反應恨不得去把十方門逃出來的人給噶了,大家一起魚死網破。
顧塵同雖然性情如今如同孩童,但腦子還沒秀逗。這兩家的宗門互相的看不過眼已經有不知多少代了,他那一輩裡,他是天之驕子,自然碾壓了一眾修士。
而今來的這四位混元宗的修士,無一不是他的手下敗將。
他懶得多言,直接殺氣裹挾著劍意一同在周身釋放。
凝視渾厚的威壓直接將四人壓的倒地不起。
“哼,我不發威,你們當我是病喵是吧!”
“……病喵……”到底誰教小師叔說話的。
江素正用力掙扎,妄圖擺脫身上的三種捆住自己的法器。
她感覺自己的胸口如有烈焰燃燒,千百根銀針同時扎穿自己嬌嫩的臟器,五臟如同受蟲啃食,彷彿在頃刻間要將她肢解成一堆蘸大醬的涼拌菜。
“李涯!你在我診金的靈石裡下了暗符!你還啟動了暗符,追蹤窺視我!枉我煞費苦心為你醫治舊疾,為你解毒,你竟然恩將仇報!”
暗符不被觸動是不會被發現的,他對自己或是自己身上的東西動了不該有的念頭!
四個字,沒安好心!
少女一手捂心,一手肅殺在掌下飛速旋轉,她眼中的兇狠不做偽,連董倚衣都能看出自己師妹是真的在生氣。
好像……一條要咬人的……可愛小狗。
董倚衣嚥下了這個想法,指尖行了千百個變化,終於將她脖頸處的白布條取下。
她看都沒看混元宗的長老,叫到:“沈雲陽!”
沈雲陽屁顛屁顛的湊到董倚衣旁,十分配合又嫻熟的舉起自己的燃邪劍,粗糙的指腹輕撫劍身。
董倚衣隨意將白布條往燃邪上一搭,眼裡不只是冷霜,還有輕視。
燃邪發作,白布燃。
燃邪燃邪,燃的是什麼呢?是邪祟啊。
混元宗的幾位元嬰中期的長老,臉都綠了,眼裡瞬間就冒了火,被威壓壓住的同時,雙腿發顫,幾近跪地。
李涯不瞭解這些仙君之間的淵源與矛盾,他此時眼裡蓄了莫名的情緒。
他三兩下卸了頭盔,本應是一覽無餘的視野裡,卻只存了那位江姑娘,那位揮刀要砍自己的江小醫仙。
他緊緊閉上了雙眼,過了一息又重新緩緩睜開。
“會重新開始……”
只見他一手按住自己頭上的綁縛的高馬尾,另一手取出腰間的匕首,他連頭髮都沒解開,就直接用匕首從頭皮上半寸開始割發。
正欲發狂的江素僵住了一刻,她是真沒見過吵架打架的人一言不合就開始剃髮……
是為了變成光頭獲得力量嗎?!
少年將軍不緊不慢的說道:“江素,來之前……我閱讀了幾本醫籍。”
斷髮愈剪愈多,被束縛的馬尾下,根部整齊的橫面缺口也逐漸增大。
“我知道了腎主骨,其華在發。”
“昔日涯的骨,因君而生,今日涯的發,為君而斷。你真心待我,我卻瞞你還下了追蹤的暗符,這是我的錯,我願剃髮以表我的懺悔之意。”
少年將軍的誠懇像是此時正當午的太陽,燒灼著江素憤怒之下潛藏的陰森晦暗。
“只要你願意原諒我,我可以做任何事。”
他不想失去這個真心待自己之人,這個自己唯一的,閨中密友。
他在床上躺的那一年裡,想過無數次不如離去,不如以因戰時傷而逝。起碼這樣,縱然自己身在軟榻,旁人提起時想到的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
江素面無表情,眼裡空洞的沒藏任何感情,就如同一個冰冷的木偶。
“可以啊。”江素回道。
混元宗幾人不堪重負,收了法器,江素身上的束縛被解除。
少女穩穩的站在原地。
她活動了一下筋骨,手指掰的噼裡啪啦作響。下一秒從腰間的樸素的儲物袋裡掏出另一隻紅底繡花地儲物袋。
上面,精巧的繡著五月諼草,栩栩如生。
“……”
除此之外還有一隻四足粗壯匍匐,頭頂鹿角的幼獸扒在這儲物袋上。
一雙圓眼烏溜溜的直眨巴,黑色的鱗片往灼眼的陽光下被反射的五彩斑斕,背部的尖角帶著寒意,給它平添了幾份危險之意。
蒲牢在眾人的圍觀之下甩了甩頭,它感覺自己再不出來透透氣,就要在裡面的靈石堆裡當穿山甲了。
看到提著自己的江素,二話不說就竄到江素肩上。
心中密語穿來:“你不要開口。”
是江素再給它密語傳音。
蒲牢聞言有些沮喪,腦袋一下就耷拉了下來,索性乖巧的趴在肩頭。
有幾位修士注意到了蒲牢,私下猜測這是何等靈獸。
“靈石,少了一塊。賠我。”江素把儲物袋遞出。
面上仍是冬月風霜夾寒,辭色冷然。
李涯的命,也沒什麼用?還不如一塊上品靈石有價值,把診金要回來算了。
嗯……等會再下點藥,讓他難受一陣。
我也不能真的在小師姐面前殺人。
江素心中所想,李涯不知。
他現在低頭看著自己送出的那紅底繡花儲物袋,只覺恍若隔世,他哽咽道:“好。我再賠給江姑娘。”
言罷他直接掏出另一個儲物袋,是碧綠色綢緞料,怕江素不收直接塞在她的手裡。
斷髮被他摔在地上,他不看。
江素,他也不敢看。
“她……真是菩薩心腸……她真的個……好人。”
李涯轉身後目光閃爍,隱隱有欲一吐為快之情。
“此處人多,不便再談及私事。”餘容的聲音適時在他的識海響起,將惆悵的李涯拉回現實。
下一刻少年將軍也確實將目光鎖定他的真實目的。
“宋婉兒!”他一把上前抓住這橙衣女子的手腕,用力將她拉向自己。
宋婉兒早在聽到李涯聲音時就意圖趁人不備趕忙離開。
但她心中仰慕董倚衣的才智,還想再和那位董師姐相處一段時間,甚至還想去她的宗門拜訪,所以最終只是往人群外躲了躲,背過身指望李涯不要認出自己。
李涯怒氣衝衝的將宋婉兒掰正身子,讓她直視自己,嚴肅問道:“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麼嗎?”
宋婉兒心不甘情不願的迎上這人的目光,見到了他眼裡的火氣,又趕忙低頭。
“涯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