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
柳雲清低聲喃喃。
不僅是他，所有人都不理解這是為什麼。
章雲笙眉目中略顯焦急，“可是素素她還是個孩子啊……她一個人在黑塔，她該怎麼辦……她還是個嬌嬌弱弱的醫修……”
柳雲清心下一橫，雙目坦蕩的看著這和尚，“大師，你不用顧及我入魔的原因。鎮魔寺既然有規矩關押魔修入塔，那我就理應進去。我小師妹……”
降龍伏虎突然上前，手握一圓頭大的圓環。
善語老和尚漫不經意的看著他，輕聲道:“你是魔修，你也逃不掉。這是金箍，如果你有任何不利於其他人的行為，都會讓你痛不欲生。”
“天道有言，我等自會聽從。”
善語，善言天語。
柳雲清微微低頭，任由兩位羅漢給自己戴上金箍。
“大師兄！”
“師兄你可不必！”
“柳師兄……”
“雲清……”
紅衣劍修眸光微暗，故作輕鬆的擺了擺手，“沒事，應該的，我也怕傷到你們。”
十方門幾位同門紛紛錯開他溫和的目光，表情痛苦。
宋婉兒並未與這位劍峰大師兄有過什麼交集，她來十方門更是不足一年，可她卻能與這些人共情。
“春桃……我有點難過。”
“小姐，別難過。修士在長生路上從不是一帆風順的，任何機緣都會有其相應的果。”
“可他是為了救人呀……我也一直在救人，有一天我也會成為魔修嗎？別人也會待我同他一樣嗎？”
春桃長嘆一聲，安撫道:“小姐，別擔心，把你變成魔修沒什麼意義，不會有人害你的。”
“……”
————
江素正躺在地上歇著。
這一段時間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為了和柳不因周旋大費腦筋，更是連闖兩層塔，倒黴還遇上了過去的敵人。
這種運動量對於一個醫修來說極度超標。
“練了十年劍的是王伽，不是我啊……我這小身板約了刀法依舊沒那個體力……”
“所以這一層又是什麼啊……”
“柳不因！柳不因！還活沒活著！！！”
綵衣少女一怒之下，怒了一下，隨後像條擺爛的魚一樣錘了錘地面。
無人應答。
她如今又閉上肉身的眼睛，其他四感正在透過對周圍的感知來描繪第四層的畫面。
冷風吹過。
從進入第四層後，江素感覺最明顯的就是溫度的變化。
她如今躺在地面上，因為綵衣被方折重新煉製過，前胸後背重新勾線，保溫防寒，她身上不覺冷。
手指摩挲地面的稀碎冰涼，能夠判斷出這是雪地。
“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這一層是冰天雪地啊……所以是修的是什麼道……”
少女自言自語，手裡隨意捏弄這地上的雪，眉目舒展怯意。
南域少雪，江素對這種如夢似幻的北地天氣，心裡多少有些期盼。
下一刻，少女手裡豎抱著盲杖，搖了搖腦袋，突然將自己充當一個人肉卷在雪地瘋狂打滾。
她也不管自己究竟會滾去哪裡，她就是喜歡這種稀碎的雪花沾在身上，無意飛進脖頸中冰冰涼涼的感覺。
氣氛到了，江素不禁輕哼著小曲，肩膀微微用力，隨著冷風往一面滾。
聲音悠揚愜意。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蒼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為～伊人飄香～”
“愛我所愛～，無怨無悔～，此情～長留～”
“……”
“砰——”
江素表情一僵，她好像撞到什麼東西了，聽聲音那個東西也在雪地裡打了幾圈滾。
“……”
“你好，你還好嗎？”少女試探的問道，她手裡抱著盲杖，完全沒有起身的打算。
這人聽著聲音滾的有些遠，看來體型不大，體重較輕。
江素初步推斷這是個不愛說話的小矮子。
“……好。”
小矮子從地上爬起，慢悠悠的湊到江素身邊，幽怨的看著她，奶聲奶氣道:“你是誰，怎麼來我這了，是要上樓嗎，那邊，趕緊走趕緊走，你把我的地都弄花了……”
江素聞聲心道:“小孩？”
“你直接讓我走？”綵衣少女趕忙從地上坐起，手裡抱著盲杖已經摸上刀柄。
難以置信啊……會不會有什麼陰謀詭計。
這小矮子不以為意，對著江素就坐在地上，“你才剛到我家，就把我費了好大勁才畫出的陣法給滾沒了，我想說你……”
小矮子嘟著嘴，兩側嬰兒肥微微晃動，奶兇道:“但是你唱歌好聽，我就忍了。現在你趕緊走吧，我不喜歡人。”
他說話的聲音很稚嫩，連語氣也像是個小孩缺少邏輯。
可……黑塔是關魔修的啊。這絕對不是個普通小矮子……
等等……陣法？他說我破壞了陣法？！該不會……
江素猛地站起，拿著自己的盲杖充當高爾夫球杆，有模有樣的狠狠打在小孩的身上。
這小矮子睜大了雙眼，驚恐的看著突然發作的綵衣少女，“啊啊啊啊啊我沒有開玩笑啊，我說的是真的唔唔唔。”
小矮子滾了足足有數十丈。
“別說，刀法裡面教巧勁的技巧還挺好用。”
江素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在擔心自己已經落入這小孩的陣法中，所以……狹路相逢勇者勝，先對他本人下手，能動手不叭叭！
“嗚哇嗚哇嗚哇。”小矮子突然放聲大哭，坐在地上連身上的雪都不拍，就揉著眼睛，淚珠子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幹嘛呀，窩都唆讓你走惹，就在那邊，路也給你指了，你幹嘛還要欺虎窩……”
江素微微挑眉，心道“真的沒有陷阱？”
“沒有！沒有沒有！窩做什麼騙你，窩就像好好的找個安靜的地方畫陣，最好千百年都不要有人來找窩……你……你做什麼打窩……”
聞言，江素半信半疑的走向他，伸手胡亂的揉了一把他的沾了雪的頭髮。
小矮子啜泣不止，不由自主的蹭蹭腦袋，吸著鼻子，嘟囔道:“我……我叫東野閒，我是北域東野家的。你是誰？你也是自願來這裡的嗎？”
自願？
江素動作不停，甚至力道都輕柔了幾分，她強壓下心裡的質疑，溫聲道:“你是自願進黑塔的？你不是魔修？”
“我是魔修啊，不是魔修怎麼進黑塔。”小矮子理所當然道。
“只不過我是自願成為魔修的，你呢你又是為什麼來這裡？”
江素頓了頓，心思扭轉斟酌著話術，裝模作樣道:
“害，別提了，我為情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