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方折的識海恢復，我恐怕不會像往日一樣能夠靈活控制神識進入他的識海了。”
先前方折的識海等同於報廢垃圾場，流浪狗若是有神識都能進去溜達，更不用說她自己一個修士。
現如今他若是恢復了，識海自有保護封閉機制，旁人神識強行闖入，神識會收到傷害。
“嗯？”
江素的神識……如入無人之境。
一是她察覺自己的神識凝實強大了，二是她沒有察覺到這人識海的阻攔。
“不會防你。”
聲音從耳畔傳來。
“永遠不會。”
方折吐字清晰流利，他的雙眼亦中是從未有過的明亮。
過往的迷霧散去，沼澤上長滿薔薇，泥濘被隱藏在荊棘之下，夯實的土地重新覆蓋在大地上。
遮雲蔽日隨風而去，湖面掀起波瀾，陽光穿林落在湖面。
晶瑩剔透，波光粼粼。
是他的眼睛，是他的心。
他在三月春，瞧見了那隻小鹿。
小鹿垂眸，如若臥林酣睡。
讓旁人來形容就是……先前他看著傻，現在看著是正常人。
作為一個在醫療救治過程中突然昏過去的醫生，江素現在只慶幸方折是友人，若是旁的人她怕不是會攤上醫療事故。
搞不好還會有醫鬧！
畢竟她也不確定方折究竟能不能被醫好，她五種靈材沒湊齊，這人剛才已經要識海崩塌原地去世！！！
少女遊走於先前的虛空，不，此刻方折的識海並不是黑暗孤寂的模樣。
這裡是綠樹鮮花嫩草湖泊。
“方折，你腦子裡怎麼長了個大草原？”
江素面無表情的問道。
“……”
“因為想養鹿。”男人回應道。
？？？
他是真恢復了啊，什麼話都能接了，甚至還不會磕磕巴巴，說話也流利的像個正常人？！！
這就是大腦對軀體的支配能力嗎？！！
江素大為震驚。
“真神奇……醫道無極……”她默默感慨一句。
不過，鹿是什麼？
“對了，你和這個……王伽？你們認識？”
江素又往方折和齊五的身邊靠了靠，在她的印象裡，這個自稱王伽的劍修就是個喜歡在火堆中出現的散修。
還是那種隱居在西域小村莊裡喜歡騷擾少女的……
王伽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一息後又重新被隱藏。
他在心裡寬慰了自己，目光不經意的掃過一旁的儒修夏清明，呼吸又急促了幾分。
“我們是舊相識。”王伽開口回應道。
紅衣修士微微頜首，並不否認。
“嗯，他是東域人，以前總會來我們無間教，尋我保養他的劍。”
提及無間教，江素的吃瓜之心瞬間炸開，她輕咳了一聲。
“方折啊……咱們也認識這麼久了，你看你這病，也好的差不多了……”
方折嘴角微微翹，眉眼裡是淡淡笑意，表情略帶著寵溺。
“你是想問我們無間教的事情？”
“對對對！知我莫若你！！！”江素瘋狂點頭。
齊五也趕忙眨著眼睛，坐直了身體。就連夏清明這個吃瓜路人甲也來了興致，挑眉看他。
無間教少主屠門，這可是近幾年來修真界的大事！！！當事人在此，吃瓜紛紛聚來！
方折平靜的看著周圍幾人，秋末近冬的風將他帶回過去。
“師兄，你在做什麼？！！”
徐叔夜猛地推開方折的刀下之人，張開雙手將這位同門護住。
方折冷冷的看著少年，兩人四目相對。
“他不是人。”
少年怒聲道:“怎麼不是！！！這是張師兄！！！是方才還在給我煉器胚的同門！！！”
紅衣修士抹去自己面上漸染的鮮血，冷漠道:“他是偶。”
“他被時仞強行練成了偶。”
少年面上的憤怒化為不可置信，雙目瞳孔皺縮，聲音顫動:“師兄……你說……”
“不止他。”
方折垂下斷腸之刀，刀刃插在地面，沒入血腥的土地。
他抬頭，掃過周圍的一切，吐出最冰冷的話。
“如今無間教除了你我，皆是偶。”
目光落在遠處，那是一對平躺在地上白衣男女，神色安祥。
看似身體完整，實則他們的手臂腿骨，頭顱，腹部，全部被分割開，鮮血均勻的鋪在他們身下，周圍是石板地，整潔乾淨。
他們好似躺在一塊紅布之上。
————
“確實是我殺的人。”
“我把所有人都殺了。”
方折的語氣很平淡。
“原因？？？這總得有個原因吧？！！”
江素稍稍撅起嘴，心裡吐槽著，怎麼這修真界一個兩個的都不會講故事，說話言簡意賅很酷嗎？
“……”
方折突然沉默了，他低頭，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他們無間教早就沒有活人了。自然都被他殺了。”王伽在一旁突然開口。
“你知道？”江素不解。
“嗯，我看到了。當日我在無間教牆外的最高的青松上。親眼看著這位無間教的少主將教內一共近五百多號人全部殺死。”
“刀斬腰，氣割頸。斷肢滿地滾，血流匯成河。”
王伽摩挲著自己腰間的白劍，他也在幾句話中被帶回過往。
“為什麼要殺？總有個原因吧，方折兄看起來又不像是會濫殺無辜的人。”齊五皺著眉頭，略有些不滿。
“因為，他們整個無間教的弟子，除了他和他師父師弟……都不是人，是偶。”
“……”
空氣突然沉寂。
江素感覺到自己的心停了一刻。
“……好……好刺激的瓜。”
方折長長嘆了一口氣，眼神複雜的看著王伽，“他說的沒錯。”
“是我師父。”
“他……”
“等等！”江素突然打斷方折的話，從自己的身後摸出盲杖雙魚，三兩下解開自己的綵衣，露出白色裡衣。
少女抽出雙刀，扔一把，握一把，下一刻，刀刃突然刺進她的腹部。
“江素！！！你做什麼？？！”王伽驚聲叫道，上前就要奪過少女手中的刀。
夏清明也睜大了雙眼，“哦豁？”
“江素！？？你？？？”齊五也長大了嘴巴，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唯有方折知曉她要做什麼，不動聲色。
緊接著，江素在眾人的眼前，雙手穿過被血染紅的白，取出自己的胃。
徒手撕大切口整齊的皮肉，白玉蔥指穿入，取出一個水晶制烏龜樣法器。
“時仞，他們提到你了，你也來聽聽。”
“……”
江素:“猜到了壞人，立刻擒拿不留活路。”
方折:“……”
“這是……水晶王八？什麼用處？”齊五伸手接過，掐訣清了清江素法衣上的血跡和自己手上的血水。
“這是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