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審視著淋了尿的書畫器物,還真是沒有發現異常。
尿最多的孩子,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笑著伸手討要賞錢。
秦少游沒有食言,把答應的銅錢扔給了他。
這孩子接過錢,昂首挺胸,一臉得意:“不是我吹,我的尿從來都是最多的也是最勁的,迎風尿三丈,說的就是我。”
其他孩子都不服氣。
有人說自己今天水喝少了,所以狀態不好。
也有講自己先前尿了一泡尿,否則不會輸。
還有一個不服輸的孩子,當場就要脫褲子:“來來來,我們再比一次!我今天尿不多,但是我竄稀,我拉的保管比你尿的多!”
朱秀才沒有給他再比的機會,輕踹了他一腳,罵道:“要竄稀滾遠點,別在這裡噁心人。”
隨即又扭頭,對秦少游說:“大人,這些書畫器物被淋了童子尿還沒有反應,不會真是我們多慮了,並沒有妖鬼害人,燕六就是死於意外吧?”
秦少游並不這麼想。
他看著之前與燕六在一起的舞姬,低聲道:“我們確實搞錯了一件事,那鬼也許不是藏在室內,舞姬在燕六死的時候曾經跑出去過,那鬼有可能跟著她一起溜出了花房,藏在院子裡的某處。”
朱秀才轉身,掃了眼外面的院子,若有所思:“如果那鬼真的是溜到了院子裡,可供藏身的地方就多了。”
秦少游打量著院子,問他:“你覺得,那鬼最可能藏身的地方是哪裡?”
朱秀才沉吟片刻,將目光投向了舞池前的人工湖。
秦少游也盯著這裡。
在月光的映照下,這個人工湖就像是一面大鏡子。
馬和尚順著兩人的目光,也看向了人工湖,忍不住皺眉:“湖裡這麼多水,要尿多少童子尿,才能起反應?要不把剛才竄稀的小孩叫來試試?”
朱秀才看著他,滿臉無奈:“和尚你開什麼玩笑?把那小孩叫來又能如何?他再怎麼竄稀,還能竄滿一湖?”
“我能。”小孩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給多少賞錢?”
“滾蛋。”朱秀才罵道,回過頭,壓低了聲音說:“不過提到屎,另外一個法子或許可行。”
“什麼法子?”秦少游問,馬和尚也是一臉好奇。
朱秀才對著兩人低語了幾句。
秦少游聽了後,覺得可行,便道:“那就試試,你去弄這些東西來。”
“好。”朱秀才點頭答應,轉身去找老鴇私聊。
老鴇自然沒有異議,非常配合,立刻安排僕役,弄來了朱秀才要的東西。
幾擔糞水,以及這幾天來月事的舞姬們,新鮮脫下還熱乎著的月事帶。
隨著朱秀才的一聲令下,糞水被倒進了湖裡,月事帶也被扔了進去。
本來雅緻的人工湖,頓時穢臭難聞,臭味充滿了整個院子,燻的人紛紛捂鼻,乾嘔不止。
秦少游忍著臭味,緊盯著湖面。
派人回鎮妖司取來了武器的孫小旗等人,也守在人工湖的四周,握緊了手中武器。
可湖裡還沒出現反應,一聲高亢的尖叫聲,忽然從舞池帷幕後面的花房中傳出。
是那個風韻猶存的老鴇在尖叫。
她被嚇壞了,一個勁的發抖,臉上打的粉唰唰往下掉。
“你瞎叫什麼?”朱秀才喝問道。
老鴇指著燕六的屍體,顫聲道:“他他他……他剛才動了一下!”
話音剛落,躺在地上,早已沒有了呼吸與心跳的燕六,忽然直腰坐了起來。
“媽呀,詐屍了!”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周圍的舞姬、僕役還有客人,全都被嚇的哇哇大叫。
他們或是拔腿往遠處逃,或是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幾個聰明的舞姬,直接往旁邊守夜人的懷裡鑽,想著讓守夜人保護自己。
受驚過度的老鴇,看到舞姬們的做法,立刻有樣學樣,撲向馬和尚。
她看馬和尚體格最為魁梧,覺得很有安全感。
可她還未撲進馬和尚懷裡,就被一把推開。
“讓開,別擋道!”
馬和尚推開了老鴇後,大步來到燕六身前。
“阿彌陀佛,施主躺下吧。”
他揚起砂鍋一般大的巴掌,一耳光打在了燕六身上。
剛剛才坐起來的燕六屍體,立刻被扇的又躺了下去。
“施主你躺好了,和尚我來超度你。”
馬和尚一手摁著燕六屍體,一手合十,真的就開始唸誦經文。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燕六屍體的異變給吸引了過去之時,被糞水和月事帶汙染了的人工湖中,忽然蕩起了一圈漣漪。
一線紅霧悄無聲息的爬著月光升起,在出了水面後,立刻要往院子外面飛。
沒人察覺到這一幕,除了秦少游。
他一直盯著人工湖,即便燕六屍體出現異變,也沒有挪開過目光。
因為他知道,燕六絕對不會屍變,否則他早該在燕六身上發現異常。
可在糞水和月事帶倒入湖裡後,他卻看到了湖中有異樣。
只是這異樣藏的很深。
但他有【明目】,能觀察入微。
此刻紅霧出水欲逃,秦少游當即發出一聲暴喝:“哪裡走!”
長刀果斷出鞘,滾滾血氣瞬間覆蓋在了刀身上,宛如給它披上了一層烈焰。
秦少游揮手扔刀,長刀如蛟龍出淵,帶著獵獵破空聲,砍出中紅霧。
“噗——”
長刀直接穿透紅霧,發出悶響,血氣如烈焰,燒灼紅霧。
紅霧被這一刀砍的不停變幻,發出了聲聲嘶吼,刺耳鑽腦,攝人心魄。
早有準備的秦少游沒受影響,揮手又是幾把帶著滾燙血氣的飛刀扔出,封住了紅霧的逃跑路線,並再度重創了它。
紅霧慘叫著從半空墜落,但控制住了身體,沒有落入已經變成了糞池的湖裡,而是落在了湖中央的假山上。
秦少游鬆了口氣。
這道紅霧,肯定就是害死了燕六的惡鬼。
如果這一波攻勢不能將它留下,秦少游就得動用【縛鬼】天賦了。
落在假山上的紅霧,在變幻中顯出了身形。
是一個鬼嬰。
但又與秦少游之前見過的鬼嬰不同。
它全身腥紅,身體彷彿是由滾滾的血液構成,但身上又有幾處地方,生著類似惡瘡之類的東西,在不住的冒出穢臭膿液。
這幾處地方,正是它藏在湖泊中,被月事帶汙染腐蝕所致。
鬼嬰看著模樣,像是一個不足月的嬰兒,但五官與神情卻是格外的陰鷙,額頭上面還有一道彷彿用刻刀雕刻出來的符籙,在不停地滴血。
看見這道刀刻般的符籙,朱秀才失聲叫道:“血鬼!這是血鬼!”
一旁的孫小旗等人,興奮地說:“養血鬼可是死罪!即便是皇親國戚,敢養血鬼也得殺頭!秦大人,我們這一次又撞到大功勞了!”
養血鬼極為歹毒,是用秘術將不見天日的胎兒,在母親腹中化成血水,強拘其魂魄煉養而成。
往往殺害數十活胎,才能煉養出一隻血鬼。
所以血鬼的怨氣極深,行事詭異歹毒。
秦少游本以為殺燕六滅口的人,只是請妖鬼辦事,沒想到他居然是行了養血鬼之術。
這下子,不管他是什麼身份,都得倒臺了!
秦少游倒是很冷靜:“想要功勞,得先擒住這隻血鬼,揪出它背後的人才行!”
孫小旗也反應了過來,急忙高呼:“放箭!”
張弓搭箭的守夜人們聞言,立刻射出一片箭雨。
只是每支箭桿後面,都帶著一根細線。
是浸了硃砂的墨斗線。
箭雨帶著墨斗線,彷彿織下了一張天羅地網。
但血鬼卻在這一刻,忽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