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的一眾田產，你不能看著他們荒廢。”
“甚至包括這富桂莊，也是因為遺孤和壯丁，在李赫的操控下，透過不 法手段被抓走，導致整個富桂莊只剩下了一群老弱，所以你才要收取他們的 田產?”
說完這些。
蘇懷便看向那六合縣知縣譚少錦。
直接問道：“這就是你之所以如此做的原因和理由，是也不是?”
譚少錦顯然沒有看過。
昨天的蘇懷，是怎麼審問李赫的。
此時見蘇懷，似乎還在為自己說話。
他當即點頭。
“正是如此!”
“蘇懷，你若是認識到錯誤，現在就立刻放棄審問藍玉案，束手就 擒……”
他還要說下去。
蘇懷便看向旁邊的“書辦”。
“將他所說的，將我剛才所說……統統記錄在案!”
說完這句話。
譚少錦還有些愕然。
蘇懷則繼續問道：
“我再問你，既然如你所說， 一切都是為了秋收。”
“那為何，三番兩次前往富桂莊，要求這些老卒簽訂田契轉讓手續的， 卻是你身旁的這位方員外?”
“對了，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案犯何人，報上名來?”
這員外可不是六合縣的知縣。
此時的他，早已經瑟瑟發抖。
見蘇懷詢問。
他當即道：“小人……小人叫方統!”
“方統!方員外!”
“要不你來告訴告訴這滿座的大臣……”
“既然這位譚知縣，明著說出是為了夏收、以及之後的秋收，所以才將 藍玉的田產接管!”
“那你告訴我……”
“這接管的人是誰?”
“接管的手續在何處?是暫時，還是永久?有沒有金錢往來?”
“是租聘，還是購買?”
此時。
這連飯的問題下來。
斗大的汗珠，從方統的頭上撲簌簌的下落。
對方跪在地上，頓時磕頭如搗蒜!
“磕頭能回答問題嗎?”
“回話!”
譚少錦早已經臉色蒼白。
他正要說話。
蘇懷頓時朝他看去，頓時， 一股凌厲而威嚴的威壓感，鋪面而來。
譚少錦竟然被嚇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這收割糧食，本來就是體力活，平常百姓連自己一家都收不完， 怎麼會有多餘的人手，收割涼國公的田產呢?”
“更何況，涼國公的田產很多的，讓太多人介入，知縣恐會發生貪腐…… 所以…所以……”
蘇懷跟著話問道：“所以便由你來，擔任這個麻煩差使。”
“大明京城，天子首善之地，八個縣域，六合縣作為其中之一。”
“不說富戶多少，單說這農忙時期，找一些空閒人手還是綽綽有餘的
吧 ? "
“你在開什麼玩笑?”
“你一個員外之家，難不成還暗自蓄養一支大軍不成?”
“隨時都能出手?”
方統聽到這話，當即嚇得渾身流汗，“大人，我不敢，我不敢哪?”
“是不敢回答?還是不敢去做?”
“亦或者說，你本來就有一支大軍?”
“只是這大軍，全都是由雜役家丁組成，順便其中還有官府的人幫忙。”
“趁著藍玉案發，所以大肆吞併田產，並且貪心不足，還想在這個時 候，將最多的富桂莊產業也給奪走?”
“這是不是你和知縣，在狼狽為奸，吞併土地，欺壓良善?”
“將我的問題記錄在案!”
方統身體一抖。
這一下，他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不知道你們哪來這麼大的膽子，竟然在這個時候出手，甚至連措辭 都想好了。”
“官商勾結!”
“真是好一齣勾結!”
“六合縣知縣，譚少錦，你又貪汙了多少?”
譚少錦低著頭，這一刻更是不敢去看蘇懷的眼睛。
蘇懷冷冷的看著對方。
聲音冰冷，再次問道：
“回話!”
譚少錦沉默良久，忽然嘶啞著聲音道：“你是藍玉案的主審，你想說什
麼就說什麼……”
“不過，我還是那句話。”
“就算是將田產託付給方員外，那也是因為方員外有這個實力。”
“能最快的將糧食收割上來，且滿足朝廷的稅收徵收。”
“而整個六合縣，除了方員外之外，其他人當然也有……”
“不信，你這百戶可儘管去查!”
蘇懷冷笑道：“當然要查!”
“但在這之前，還有一個最為重要的問題，這個問題的重要性……甚至直 接取決於，爾等所言的真實性!”
“也能打破，你現在還在胡言亂語，滿口胡諂的謊言!”
此時。
內堂之中的朱元璋，也壓抑著心中的怒氣。
豎起耳朵。
他似乎知道，蘇懷到底要問什麼。
果然!
下一瞬。
“既然這位方員外，是六合縣鼎鼎有名，甚至聽譚知縣的說法。”
“近乎就是這六合縣的首富!”
“那麼……我便要問問這位方員外。”
“這些年來，你負責的是京城十二衛之中，那個衛的歲俸錢糧?”
“還是這五軍都督府，甚至這京城邊地的那個猥瑣的歲俸錢糧?”
蘇懷的聲音平緩。
但此時的問題丟擲!
卻如同驚雷。
“明白回話!”
剎那間。
譚少錦剛才還刻意能保持鎮定的臉色，瞬間就變得慘白。
不僅是他。
一種百官、還有一眾勳貴。
也似乎在此時，紛紛意識到了什麼。
要知道。
天香樓涉及的問題，就是蘇懷現在問的問題。
而駙馬李赫，也是栽倒在這個問題之上。
如果這個方統回答的答案，有問題……
何止是對方之前供出的話。
怕是這背後……
嘶!
想到這裡，眾人不自禁的倒吸一口涼氣。
而內堂中。
朱元璋已經半坐而起。
他還記的，自己和蘇懷的那個賭約。
他讓天下富戶，給衛所軍卒供給。
而蘇懷卻說。
這是淪為元末，甚至讓百姓恨不得再踩上一腳的國策。
蘇懷還說。
這會造成……士族、豪紳、甚至官府權貴，全部聯合起來。
壓著百姓的悲慘局面!
不知為何。
明明剛才極端憤怒的他。
現在竟然，也是有些緊張了。
而此時。
蘇懷死死的盯著方統。
察覺到對方似乎屎尿都要齊流了。
他皺了皺眉。
蘊含著張居正的“大威之勢”瞬間動搖其心神。